曾幾何時,不管郭淡做得多好,多麼低調,還是經常被人罵得狗血淋頭。
不是經常,而是一定。
而如今郭淡是一反常態,狠狠囂張了一回。
結果大家卻對他推崇備至,歌功頌德,以前的種種惡跡,都成了「深藏功與名」。
這找誰去講道理啊!
玩我麼?
不過經徐姑姑一番提醒,郭淡也徹底明白過來。
其實這跟道德和人品毫無關係。
還是那句話,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如今參與科舉的人數是越來越多,但科場卻是變得越發黑暗,許多寒門書生都覺得毫無出頭之日。
對人生也是充滿着迷茫。
所以,他們其實本身就對於權貴是積怨已久。
你們這些人官官相護,我們這些毫無背景的人,是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郭淡的這番提議是很好的解決了這兩個問題,首先,在一定程度上,削弱權貴的特權,雖然僅限於商業,但這至少是一個好的開始啊!
其次,為落榜士子提供了就業機會。
訴訟師剛剛出來的時候,雖是飽受爭議,但是經這幾年發展,訴訟師已經成為讀書人眼中的香餑餑。
現在訴訟院都開始老年化,報考人的年紀是越來越大,曾經得給事中姜應鱗,都辭官去考訴訟師,這一件事影響其實是非常大的。
甚至導致有些人都不去考科舉,直接報考訴訟師。
沒有足夠的背景,即便及第,倘若成績排名靠後,首先不一定能夠當上官,其次,哪怕走運當上了官,可能也就是混混日子。
訴訟師可不一樣,上崗就得幹活。
因為衛輝府的商業是異常發達,競爭也是無處不在,大家可不是和和睦睦的,每天都有許多糾紛。
而訴訟師的原則就是公平、公正、公開,不需要看任何人臉色,就是法院院長違法,也能夠去告。
三院之間也經常打嘴炮。
他們覺得這才是我們讀書人得用武之地。
可惜郭淡根本就沒有去在意這些。
這真的是誤打誤撞,他跟讀書人向來就不對付,彼此都看不上對方,是打心裏得看不上,他最欣賞的就是肥宅,他絕不會以德報怨,花心思為讀書人去着想,這是絕不可能得。
他純粹就是想讓朝中鬧起來。
結果卻落得一個為國為民的美名。
這可真是諷刺啊!
一諾牙行!
「在下曾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冒犯了郭顧問,如今幡然醒悟,還望郭顧問能夠原諒在下。」
「郭顧問不計前嫌,縱使被吾等惡語中傷,卻以德報怨,為吾等請命,吾輩真是無地汗顏啊!」
......
「你們到底有完沒完!」
郭淡看着面前幾個書生,不禁腦袋發脹,「你們真是自作多情,我是為了大峽谷,為了自己的買賣,我特麼一個奸商,去為國為民?你的智商是給狗吞了麼?」
其中一個書生又是拱手道:「世上如郭顧問這般功成弗居的人,可是寥寥無幾,令吾等即是敬佩,又是慚愧。」
「天啊!」
郭淡往後一靠,真是痛不欲生。
「噗!」
坐在沙發得徐姑姑也沒有忍住,笑出聲來。
那書生立刻道:「之前我等一直不明白居士為何來此,如今我等恍然大悟,居士可真是慧眼識英雄啊。」
徐姑姑忍着笑意點頭道:「過獎,過獎。」
郭淡握緊拳頭,怒吼道:「來人啊!送客!」
「哦,抱歉,打擾了郭顧問,我等告辭。」
「啊....!」
郭淡都快要抓狂了,等到這三個書生離開之後,他立刻吩咐道:「小安,今日我不再見任何人。」
「可是姑爺,外面可還有些人等了大半時.....我知道了!」
小安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飛來得幾隻毛筆給轟了出去。
「靠!」
郭淡是欲哭無淚道:「他們這也太誇張了吧。」
「可見他們是積怨已久,如今可算是有人為他們鳴不平,他們當然充滿着感激。」徐姑姑起身一邊拾起地上那幾隻毛筆,放回書架上道:「這筆可不是用來扔的。」
郭淡哼道:「我敢肯定,這後面一定有人在推動。」
徐姑姑微笑道:「不就是陳有年、王錫爵他們麼,看來他們還就是想要弄巧成拙。」
這用屁股想都知道。
郭淡那份提議中,就沒有一句話是關於這些讀書人的,他只是要求朝廷令設法院,專門處理契約一事,他壓根就沒有這個意思,這肯定是有人在後面推動。
他之前還以為,自己親自來寫,那就不會被人亂解讀。
結果還是沒有避免。
「可真是言多必失啊,可我還是第一回開口說句話而已,真不算言多啊!可真是邪門啊!」
郭淡無奈地搖搖頭,道:「算了,算了,他們愛咋地咋地,老子現在可沒有功夫跟他們扯皮。」
徐姑姑稍稍沉吟,道:「你何不藉機站出來,相信一定會有許多人支持你的。」
「少來!」
郭淡呵呵兩聲,道:「我可不喜歡他們,是打心裏不喜歡的那種,一輩子都不想跟他們打交道!這道不同,不相為謀。」心想,我只愛肥宅,那才是我的知己,全天下就肥宅欣賞我。
徐姑姑無語地搖搖頭。
換做任何一個人,這時候必定會出來振臂一呼,那可真是名利雙收,郭淡在這方面本就非常欠缺,可是郭淡偏偏對此嗤之以鼻,不過想想他寧死都不願意當官,也就能夠理解了。
他們猜得並沒有錯,這事還就是陳有年、王錫爵、曹恪他們在後面推動得。
他們就是想要推動改革。
但是他們也知道推動改革,會遇到多大的阻力。
故此他們一定爭取更多的支持。
而他們幾個也絕非泛泛之輩,雖然郭淡寫得非常直白,他們還能夠將那份提議,解讀成反權貴,反特權,照顧寒門子弟。
這一下風雲變幻!
改革的呼喊聲愈發高漲。
真是山呼海嘯一般。
原因很簡單,考不上總是比考上的要多得多。
鄉紳們也都支持。
他們可也喜歡法院,這能夠更好的維護他們宗族勢力不被權貴侵害。
權貴們之前是沒有反應過來,而如今反應過來,卻又覺得有心無力。
哪怕是申時行、沈一貫等中立派,都感覺非常震驚!
這就成呢?
不可能吧!
老夫當初費勁千辛萬苦,推動改革,結果是紋絲不動。
你們這純屬意氣用事,結果卻......!
不可思議啊!
而令王錫爵、陳有年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萬曆竟然要召開內閣會議,專門討論此事。
他們之前預判,萬曆是要他們鬧起來,然後讓朝廷無暇去顧忌入股一事,按理來說,不太可能會這麼快召開會議,這都還沒有開始鬧起來啊。
武英殿。
「關於郭淡的那份提議,朕已經看過了。」萬曆沉眉道:「但是朕以為此乃治標不治本,未能解決實際問題。」
王錫爵他們聽得心中滿是困惑。
你這麼快否定,那我們還怎麼鬧騰起來啊!
難道你們改變計劃呢?
萬曆一揮手。
李貴立刻將早就準備的資料分發給他們。
萬曆道:「這近幾年有關整個河南道稅收情況,你們自己看看,其中唯獨郭淡承包的四府,每年都繳足稅額,其餘州府,稅收是一年比一年少,而同時四府的百姓安居樂業,其餘州府的百姓都過得不如那四府,可見這稅多稅少,與民生沒有多大的關係。
關鍵是在於公平,郭淡的四府為何每年都能夠繳足稅,朕可是仔細研究過,那是因為郭淡取消了當地免稅資格,每一個人,每一寸土都得繳稅。郭淡的三院制也是基於稅收而立,若不針對稅收進行改革,這三院制度,也沒有多大的用,純屬浪費國力,你們都沒有弄明白,就給朕上奏。」
這一番話下來,大家不禁是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
申時行小心翼翼地問道:「陛下的意思是?」
萬曆指着他們道:「你們天天喊着國庫空虛,又天天告誡朕,要仁政治天下,減輕百姓的負擔,你們難道沒有意識到,這兩個建議本就是矛盾的嗎?這不收稅國庫哪來得錢。」
大家趕忙道:「陛下聖明,臣等知罪。」
您這說得真是太有道理了。
萬曆又道:「而郭淡是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你們可以仔細一下四府的稅收制度,朝廷不可能花那麼多精力去處理商業糾紛,要不能改善稅入,朕是不會批的。」
說完,他就頂着一張寡婦臉離開了。
連高呼「陛下聖明」的機會都不給。
還聖明個屁!
哪個聖明的君主,會只顧自己交稅,而同時免除別人的稅。
聖人也干不出這種蠢事。
萬曆恨自己太過軟弱。
尤其是他查閱了這幾年自己交的稅,可是有着好幾百萬兩啊!
真的如郭淡所言,連一分錢都沒有少過。
真是越看越窩火。
你小子忒也老實了。
連偷稅漏稅都不會。
不過他也能夠理解郭淡,所有人都盯着他,他要偷稅漏稅,絕逼馬上會被人狀告。
可問題是大家都知道這是他的。
這不就是欺朕善良麼?
那行,朕不再善良。
交!
都得交!
誰要不交就試試看。
mmp!
肥宅這回真是動怒了,因為男人一生就掙兩樣東西,金錢和女人。
女人的事,已經弄得他非常窩火,而金錢方面,你們還要欺負人。
他現在也不管什麼計劃不計劃,這口氣就是咽不下去。
然而,他這個始作俑者都不照計劃行事,導致王錫爵、陳有年等人是霧裏看花。
這到底是玩得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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