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閣。
「左邊一點,輕點,輕點,哎呦,可真是舒坦啊。」
吉貴回到衛輝府之後,可沒有像郭淡一樣,立刻有投入到工作之中,他一直待在溫泉閣,不過身為太監的他,是無福享受特別服務,他只是來泡泡腳,按一按。
過得一會兒,只見郭淡走了進來。
「郭淡來了。」吉貴拍了拍身後女按摩師的小手,示意她停下來。
那女按摩師行得一禮,便出得門去。
郭淡坐了下來,道:「真是抱歉,這些天讓公公累着了。」
「千萬別這麼說,你可比我還累。」
吉貴擺擺手,他心裏確實沒有什麼怨氣,你郭淡什麼都親力親為,那他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抱怨得,又問道:「這事你都安排好呢?」
「大致上已經定下來,細節還得具體安排。」
郭淡說着,突然皺眉道:「但是公公應該也清楚,不管是山西,還是大名府,雖然他們有所暗示,但是不代表下面的人也會這麼想,我擔心到時我們的貨物過去,還是會受到一些刁難。。」
吉貴稍一沉吟,道:「這倒也是個問題,不知你打算怎麼辦?」
郭淡道:「我希望我們能夠強勢一點。」
「強勢一點?」
「嗯。若是有必要,就讓陛下來為我們做主。」郭淡非常肯定道。
言下之意,就是誰要敢刁難,就直接亮萬曆的招牌。
吉貴稍顯擔憂道:「這樣的話,可能會得罪更多人的。」
郭淡道:「這我也知道,但是通商的好處,是需要一定的時日,才會慢慢顯現出來,剛開始去,大家可能看到的只是麻煩,我們必須先壓住頭一波,得罪人也無妨,因為之後他們的怨言就會慢慢消失。另外,這也能夠給程知府他們一個說法,不讓其他官員察覺到我們之間的默契。」
吉貴當然明白郭淡的意思,到時程歸時他們便可以說,不是我不作為,只不過對方亮出皇帝的招牌,我哪裏敢動,思索少許,道:「你跟陛下說過這事嗎?」
郭淡掏出一塊令牌來,遞給吉貴道:「這是陛下賜予我的。」
吉貴拿過來一看:「哎呦!這可是北鎮撫司專用的通行令啊。」
郭淡笑着點點頭。
他可不會一直待在這裏,這裏除他之外,也只有吉貴這個太監可以亮出皇帝的招牌,一個司禮監的太監拿着北鎮撫司的專用通行令,這代表什麼,已經不言而喻。
那萬曆也真是一個人精,他不肯將自己的令牌給郭淡幹這事,就拿出北鎮撫司的令牌,萬一出事,他還能夠甩鍋給錦衣衛,反正錦衣衛就是為皇帝背鍋得。
既然是皇帝意思,吉貴也不需要擔心什麼,點點頭道:「行,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郭淡又道:「公公,咱們只是保證運輸暢通就行,不需要去跟別人爭什麼,能讓則讓,實在是不能讓,再拿出這令牌來。」
吉貴道:「這點事我還不知道麼,你且放心便是。」
郭淡呵呵道:「公公勿怪,跟那些商人打交道打多了,總是習慣多叮囑幾句,不過這在公公面前,這就是班門弄斧啊。」
「我可沒你說得那麼厲害。」
吉貴擺擺手,其實他很喜歡待在衛輝府,他在司禮監,只不過是張誠身邊的一個跑腿的,而且還有很多個競爭者,但是在這裏,他可是有權力的,且自由自在,活得非常滋潤。突然,他似乎想起什麼似得,「對了,關於百姓過界的事,你想辦法沒?」
他這些天就為這事在忙,他可不想再去周邊跑一圈。
郭淡稍稍一愣,旋即嘆道:「我思來想去,怕只有採納公公得辦法,才能夠解決這個問題。」
「我的辦法?」
「建牆。」
「建牆?哦...可你不是說沒錢建麼?」
「我是沒錢,讓周邊官府出錢啊。」
「嘿喲!」
吉貴當即就笑了,「你這真是白日做夢,他們連派個人都不願意,你要是能夠說服他們出錢建牆,我就把腦袋剁給你。」
這jj沒有,腦袋還是有一個的。
郭淡道:「那我就不管了。」
吉貴嘆道:「這事還真是傷腦筋啊!」
其實最傷腦筋的不是他,他也只是盡力而為,因為他心裏清楚,他只是來輔助郭淡,可不是來解決問題的。
但是法院和訴訟院可都是自告奮勇,要承擔責任,自從那些法紳、訴訟師得知郭淡從京師回來,就派人來約郭淡,希望郭淡能夠增加支出,好讓他們加派人手,哪知郭淡待了沒兩日,就說去邊界巡視。
等到郭淡回來,他們又派人來約,約了兩回見沒反應,就直接跑到郭淡的住得小院去守株待兔。
可算是逮着郭淡。
但這一照面,郭淡倒是先抱怨起來,「各位,我這番回來,感覺自己是帶着一身債回來的,糾察院那邊說人手不夠,要求增加支出,你們法院、訴訟院也要求增加支出,當初契約上可都是規定好的,這半年都沒有到,你們就開始要錢,這樣可就沒法愉快玩下去了。」
身為法紳代表的王煜撫須嘆道:「這還真不能怪我們,別得縣我不敢說,但是我們汲縣,本就有很多事務,而且是越來越多,如今周邊州府的大地主也經常派人來告狀,我們是真忙不過來,我們絕非是為了錢。」
其餘人也是紛紛點頭,個個都是一臉鬱悶。
這官癮過着是爽,但也不能超出身體的極限,近一個月,他們個個都是累的跟一條狗似得。
作坊那邊,集體工作的弊端漸漸顯露出來,紛爭越來越多,那些違法的人,也需要糾察院來監視,外面的人還天天跑來告狀,這真的忙不過來。
如果錢不是在郭淡手裏,他們早就加派人手。
郭淡卻露出比他們還要苦逼得臉色,苦嘆道:「王老,你不當家,不知這柴米油鹽之貴,增派人手是要花錢的,我是拿不出錢來。」
王煜哼道:「這才多少錢?」
「不多,你來給。」郭淡立刻道。
「老夫.....!」
「咳咳咳!」
一陣咳嗽聲阻止了王煜。
王煜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差點着了這小子的道。
郭淡倒也沒有繼續揶揄他們,道:「如今衛輝府還在支出階段,我是肯定拿不出來錢來的,要不你們自己想辦法。」
王煜道:「不瞞你說,我們一直都在想辦法,可是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如今周邊縣城的百姓都知道,來咱們衛輝府幹活,要比在當地當佃農好得多,他們自然都往這邊跑,兩地相距又不是很遠。」
郭淡笑道:「王老的意思是,我們應該降低我們衛輝府的待遇,讓我們變得周邊一樣。」
王煜趕忙擺手道:「這你可別亂說,老夫絕無此意。」
這話要傳出去,讓那些百姓知道,他這鄉紳就別當了。
郭淡又看向其他人,那些法紳、訴訟師,人人皆是搖頭嘆氣。
這事真心無解。
人往高處走跟水往低處流一樣,那是屬於自然規律,是不可逆的,誰讓你將衛輝府搞得這麼好。
郭淡雙手一攤,道:「那你們說怎麼辦,除了錢之外,其它的都好說。」
王煜也急了,激動道:「你要不肯增加支出,那你就應該想個辦法解決,我們是真忙不過來,而且這事幹得,是哪邊都不得好,周邊那些大地主、鄉紳,跟我們都是有交情的,我們也不好不管。我們要讓糾察院去抓人,糾察院也抱怨我們,天天找活給他們敢,就連那些商人也抱怨我們,說這人來了幹了幾天,就被抓走,打亂他們的安排。」
一旁訴的訟師見王煜把他們給漏了,急忙道:「其實最苦的是我們訴訟院,來個告狀的,我們就得收集證據,這些天看供詞,看租約,看得我們眼睛都快要瞎了。」
郭淡道:「我不是不肯撥錢,是沒有錢可撥,我們衛輝府的稅收,你們是知道的,目前的支出,都是憑藉那千分之一得契約稅在頂着,我又只有減稅權,沒有增稅權,我從哪裏去弄錢。媽了個巴子,真他娘得操蛋。」
說到後面,他不禁口吐芬芳。
王煜怒道:「你罵誰?」
郭淡脖子一仰,道:「我這幾日可是天天在邊界跑,半條命都快沒了,我發泄一下還不行麼。」
王煜怒哼一聲,偏過頭去,這老頭脾氣也是暴躁的很。
「靠!」
郭淡也偏過頭去,最近他可是膨脹的厲害。
王煜身邊那位姓劉的法紳趕忙站出來打個圓場,道:「勿要生氣,勿要生氣,這事又非你我之過,大家又何必為此傷了和氣。」
郭淡道:「劉老言之有理,他娘的...抱歉,我的意思,我們衛輝府是全力以赴,所有的人都動員起來,阻止那些人進入衛輝府,可是周邊州府幹了什麼,他們就是隨便派幾個人去溜達一下,我一路行來,在邊界看到得都是我們的人,弄到最後,又來找我們的麻煩,真tm憋屈。」
王煜狠狠點了下頭道:「說得是,這事確實幹得確實很憋屈。」
這話仿佛引起大家的共鳴,紛紛抱怨起來。
郭淡左右瞄了兩眼,道:「我覺得咱們衛輝府的稅,應該造福我們衛輝府的百姓,不應該浪費在他們身上看,他們就會來告狀,也不會捐點錢給咱們。」
王煜又點頭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這真是說出他心中最想說的話。
郭淡道:「這事我跟童千戶談過,他說若想要完全阻止,必須得建一道牆,我的意思是,讓那些官府出錢來建。」
王煜沒好氣道:「這怎麼可能,他們肯定不會答應的。」
郭淡道:「那咱們就不管,今後只要沒有犯刑法得,外面的人來告,咱們就不受理,咱們做得已經是問心無愧。」
「這.....!」
王煜顯得有些猶豫,畢竟鄉里鄉親的,周邊的鄉紳,他也都認識。
訴訟師可都是年輕的書生,他們跟周邊沒啥交情,立刻道:「王老,咱們把他們當朋友,他們可不把咱們當朋友,就知道來這裏告狀,也不會體諒下咱們。」
王煜一聽,立刻道:「行,就這麼辦,他們要不就出錢建牆,不然的話,咱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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