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狗哥又上頭了!」
大柱兒一拍額頭,頭大如斗的哀聲道。
「背時的玩意兒,這個時候犯什麼犟!」
騾子一跺腳,心急如焚地的罵道。
「咱們怎麼辦?」
張猛走到騾子身旁,問道。
騾子一回頭,才發現周圍的大哥,眼神都若有若無的瞄着自己。
他心下略一茫然後,忽然就明白了。
今兒個,人是他召集起來的,現在有了黑鍋,他不扛誰扛?
挑動堂口內訌的罪名可不小,三刀六洞都是輕的,搞不好是要死人!
但眼見李狗子那個背時的玩兒犯犟,要以五十人死磕四海堂數百號人,他總不能不管吧?
騾子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過去,給狗哥撐腰,出了問題,算我羅大山頭上!」
「嗨,說這話就見外了!」
張猛打了個哈哈,卻絕口不提一句分擔的話。
騾子心頭嗤笑了一聲,暗道自家大哥一直和這些人不太親近,不是沒有道理的。
「走吧!」
騾子一揮手,帶頭第一個跨過了梧桐里和牛羊市場的分界線。
……
步風拖着斬馬刀,面色鐵青的向李狗子大步行去。
他沒有放狠話。
他知道,李狗子這種不要命的狠人,放狠話沒有任何作用。
李狗子也絲毫不慫,同樣拖着刀向步風走去。
兩個當大哥的一動,手下的人全跟着向前撲。
即將短兵相接!
不同的是,李狗子身後的血刀隊弟兄們,都在興奮,眼珠子幾乎要噴出火來。
反觀步風手下的四海堂幫眾們,他們人數雖然是血刀隊的幾倍,但個個往前壓的時候都有點磨磨蹭蹭的意思。
他們在恐懼。
不是恐懼李狗子。
也不是恐懼李狗子身後的血刀隊。
他們恐懼的,是佇立在李狗子身後的那頭血虎!
那頭血虎仇不隔夜的性子,是出了名的。
而他和李狗子的關係有多鐵,也是出了名的。
他們心頭都有疑慮:今天若當真幹掉了李狗子,自己能不能活得過今晚?
就在兩方人馬即將碰撞在一起的時候,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兩邊的人馬同時止住了腳步。
「狗哥,幹嘛呢?堂主找你喝酒呢!」
騾子打着哈哈穿過人群,走到李狗子身邊,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李狗子看了騾子一眼,再扭頭看了看騾子帶來的大隊人馬,齜着一嘴黃牙,笑了。
「你提的什麼玩意?血糊糊的……這種晦氣玩意,你提它作啥?」
「也是!」
李狗子點了點,隨手就將手裏的人頭擲向步風,「你不是想要嗎?給你!」
步風一把摟住韓擒虎的人頭,鋥光瓦亮的腦門兒上,蜿蜒的青筋劇烈的膨脹着。
歇斯底里的殺意,宛如餓狼一般瘋狂撕咬着他的理智。
但更大的恐懼,卻死死的壓着他心頭的殺意,一句「動手」卡在喉嚨里,怎麼都喊不出來。
是的,他也在恐懼!
恐懼李狗子身後的張楚。
張楚,已經成為了他心頭的魔障。
「走啦走啦,回家喝酒啦!」
李狗子朝血衣隊的弟兄們揮了揮手,轉身向梧桐里走去。
然而他剛轉身,就又見到黑壓壓的一群人,從另一個方向趕來。
「走?」
「你往哪裏走!」
李狗子收回了邁出去的腳,似笑非笑的緊了緊手中的門板大刀。
騾子見了來人,心頭也猛的一沉。
說話的人,是陳刀!
飛鷹堂,陳刀!
黑虎堂的梧桐里,飛鷹堂的青花街,四海堂的牛羊市場,是呈「y」字形分佈的,三大區域的交界處,是一個三叉路口。
現在,飛鷹堂正是從三叉路口的另一方趕過來,恰好切斷了黑虎堂人馬的退路。
這就變成了四海堂的人馬,和飛鷹堂的人馬,將黑虎堂的人馬堵在了一條長街的中間。
三大堂口加起來,超過一千三百號人!
瞬間就將這條還算寬敞的長街,堵得水泄不通。
陳刀趕到,步風心頭的恐懼消散。
他笑了。
笑的分外猙獰!
騾子見勢不對,正待說話,李狗子已經先他一步開口:「你待如何?」
「如何?」
陳刀在哭,眼淚在臉上縱橫,但話音里卻沒有半分哭腔,「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陳刀的個人武力是進入青龍幫的鎮北軍三傑中最高的,但這個人,卻是三人中最沒存在感的。
他沒步風狂。
也不及韓擒虎陰。
幹什麼事兒都中規中矩。
進入青龍幫後幹得最出彩的事,就是在張府喬遷之喜上,接了張楚二十刀。
但此時此刻,所有的青龍幫幫眾才發現,陳刀原來才是這三人中,煞氣最重的!
「哦,這的確是天經地義!」
李狗子嘬着牙花子笑道,「韓擒虎是老子一個人殺的,老子闖進去的時候,他還摟着姘頭正快活呢,他見了老子,翻身就想逃,老子衝上去,一刀就砍斷他的腳筋,然後慢悠悠的,砍他了十二刀,最後才一刀剁了他的頭!」
「老子弄死你啊!」
步風聽着他得意的話語,瘋魔般的提着斬馬刀一躍而起,一刀砍向李狗子的頭顱。
李狗子轉身,掄起門板大刀,仿佛揮舞斧頭般一刀劈出。
「嘭。」
凌空殺來的步風倒飛了回去,被幾個四海堂幫眾扶住,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狗子。
他快要懷疑人生了。
李狗子穩穩噹噹的站在原地,輕蔑的看了他一眼:「就憑你,也配殺老子?」
說完,李狗子回頭,看着遠處的陳刀,光棍的說道:「人是老子殺的,和老子這些弟兄沒關係,你們要殺要剮,沖老子一人兒來,放他們回梧桐里!」
「來都來了……」
陳刀看着李狗子,決絕的說道:「就都留下吧!」
李狗子一挑濃眉,正待回話,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陳刀後方傳來。
「那可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話音落下,全場皆驚。
在青龍幫,無人不識得這道聲音!
陳刀猛地一回頭,身後的飛鷹堂幫眾仿佛心有靈犀般的讓開了一條直線。
就見到光着膀子的張楚,騎着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慢慢的走進這條長街。
他一手拉着韁繩,一手提着一把狹長的長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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