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歷 第七十三章：終焉之景
吳明坐在床上看着漫畫，在窗外有一個沒有身軀的巨大頭顱緩緩飄過，在陰影中露出一張笑着的血盆大口。
整個房間沒有一絲陰暗縫隙或者柜子抽屜之類，整個房間完全都是通透的一片，甚至所謂的床也沒有床底，就是床墊直接鋪在了地板上。
吳明就在看着漫畫，這漫畫從封面到內容都是模糊不清，但時而就有生命百態，多元宇宙，乃至是更多不可名狀的東西在上面出現，吳明看得並不入神，他的模樣更像是在發呆。
「……還不肯放棄嗎？」
一個聲音，既仿佛是吳明自己的聲音，又仿佛是無數恐怖的聲音集合，既仿佛是響在房間中，又仿佛是響在吳明的心中。
「……怎可放棄？」
吳明苦澀一笑，他放下了手中漫畫，接着輕輕撫過床鋪，地面，座椅，牆壁，窗戶，然後他走到了大門處，只是喃喃自語道：「我於毀滅中得道，證得終極，自有內宇宙，本以為可以逆轉一切，挽回一切遺憾，但是知道得越多，才曉得這不單單是我自身的災難，更是我們所在多元宇宙的災難……」
吳明將手放在了門把手上，他又一次嘆息着道：「天地宇宙都有劫數，此劫數乃是天地宇宙的壽命，不過與生命不同，多元宇宙的壽命也可以認為是鳳凰一般，一生一滅，一枯一榮，此為紀元，每一紀元為無量量劫，其實我成終極後，又歷無數時光與劫難，到了現在的內有多元，我也才知道此無量量劫其實並非是定數。」
「我不知道是否準確，但是從我對我所在的這個多元宇宙的觀察，又對最靠近我們的多元宇宙的觀察，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多元宇宙的體量是在逐漸增長的，一生一滅，一枯一榮之間，每一紀元的智慧生命，無論是其所擴大的本源，還是極偶然下一紀元會誕生的大德行，又或者是智慧生命本身的文明，知識，乃至是恩愛情仇，這些全都會增補多元宇宙，其體量就會逐漸增長，但是這種增長是有極限的，就如同一顆氣球，不停吹氣是會使其變大，但是變大到極限，那麼這氣球就會爆炸，這就是升華大劫！」
「我的世界所遭遇的災難與悲劇，來源這一紀元恰處在了升華大劫中，我又恰逢其會，藉助多元宇宙全力供養之力，證得了終極，證得了內宇宙，更是氣運勃發，歷無數磨難，成就了內有多元宇宙，這就與多元本身對等平齊了，其實從我所查知的真相來看，我們多元宇宙的體量不大，是供養不出內宇宙的，一個都供養不起，這是多元宇宙在掙命啊，是在消耗本質與潛力，幾乎是榨乾了一切來供養於我，所以整個多元幾乎都陷入到了詭異，恐怖，不可名狀之中。」
吳明正要開門，他就回頭看了一眼這房間，眼中帶着了懷念，他就說道：「那時，我還是個凡人，和好友親人旅遊，結果天地大變，恐怖橫生，我僅以身免，但是也被困在這恐怖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恐怖並非模因，也不是超凡，而是多元宇宙死亡後殘骸所化的扭曲，不可名狀，扭曲混沌，若是升華大劫敗了，那麼多元宇宙就會變成這樣的恐怖所在，亦如在多元宇宙外無數漆黑的別的多元那樣，化為最恐怖的夢魘。」
「說實話，此次升華大劫大不可量，我便是終極，估計也拯救不了世界，而且光是終極，又怎麼可能挽回這一切的遺憾呢？」
「所以，我必要踏出這一步。」
吳明說話間，就轉動了門把手，這個聲音立刻大急，繼續響道：「可是你有超脫之資啊，而且你已與多元本質等同，只要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累積，你未必不能夠踏出這一步，更何況……你已是終極，是否有這一步都還是未知，畢竟……」
「畢竟，前已無路，對嗎？」
吳明灑脫一笑，他毅然打開大門，走了出去，他最後的聲音響道：「不試試看，怎麼能行呢……我想要挽回這一切的遺憾啊，我不想看到世界只剩下了不知道算不算生命的恐怖扭曲啊，我想要人類長存，我想要親人盡復，我想要朋友歡顏，若是終極不行，那我就繼續變強，變強到足以挽回這一切為止！因為……」
「我最不想看到這宴席的結束啊……」
……於朦朧間，於白光中，吳明似乎又回到了這間屋子，只是他異常懵懂，不記得了這一切，不記得了自身是誰，不記得了曾經的遺憾，也不記得了過往的追求，只是懵懂的呆立當場。
這時，一個英武青年走到了他面前，吳明的雙眼似乎有了神，他就啊了一聲道：「啊，是你啊……你那位？」
「仁凰，您還不肯放棄嗎？」英武青年對吳明說道。
「是了，是仁凰啊，放棄……放棄什麼？」吳明懵懂的問道。
「……不，沒什麼了。」仁凰笑了笑，就坐在了吳明身旁。
吳明又呆立許久，忽然就問道：「仁凰啊，你爬到塔頂了嗎？」
仁凰愣了一下，就苦澀的搖頭笑道：「還沒有。」
「是嗎？」吳明回了兩個字，接着又繼續的呆立原地。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仁凰才又問道：「我要走了。」
吳明呆呆的回答道：「不繼續攀爬上來了嗎？」
「不了。」仁凰笑着說道：「我得到了一個機會，一個大能給予我的機會，從遙遠的未來傳遞給了遙遠過去的機會，所以我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是嗎？」莫名的，吳明臉上有了一絲落寞，但是很快又變成了呆滯。
仁凰就笑着道：「您不希望這宴席散了，您不希望那過往消逝，其實這才是最不可能完成的啊，便是有通天之能，行超脫之力，回溯多元紀元，挽救一切遺憾，仿佛後悔藥一樣，但是在這過程里，您的心其實已經變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因為散的並不是宴席本身，而是參加宴席的人啊，而您也是其中之一。」
吳明呆呆的問道：「那怎麼辦？我真的不想要這宴席散了。」
「那就記住這不想散去的心情，珍惜你所重視的人，事，物。」仁凰漸漸融化，化為了光，這光沖入到了吳明身體中，漸漸的，吳明眼神有了靈動，在那古板的呆滯中有了一丁點的生氣，而仁凰的聲音似乎還在響起。
「逝者不可追，因為變的不光是逝者，還有我們自己，唯有珍惜現在，珍惜身邊，這才是對待不想散去最大的安慰……所以了，不要傷害到身邊人，他們，非常脆弱，他們正在等待着你的宴席，他們正希望與你歡笑呢……」
吳明眼前的景象開始了突變，他立在一顆混元雞子上，他的軀體比這混元雞子還要巨大，巨大得多，但是卻又奇妙的在這混元雞子裏，而此刻，在他手上捏着三顆爛掉臭掉的混元雞子，同時，陌生的語言從他口中自然發出。
「……區區蚯蚓，你算什麼東西……」
吳明的手指自然捏緊，三顆壞掉的雞子就有了裂痕，仿佛只要他輕輕一捏，這三顆雞子就會被捏得爆開，同時，他看到了在手掌中除了這三顆雞子以外，還有一隻蚯蚓，這隻蚯蚓虛幻無比，其尾部連接着某個他非常熟悉的地方，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那是那裏了。
不過……沒關係。
吳明下意識的拉扯這蚯蚓往外拔動着，這蚯蚓的本質就開始被拉扯了出來，然後，他看到自己所立的雞子出現了裂痕，而且這裂痕越來越巨大，整顆雞子開始迅速的崩壞，爛掉，亦如在周圍無數顆漆黑的，爛掉的，扭曲的雞子那樣。
但那又如何？
吳明雙眼茫然而呆滯，他的手指正在用力，然後在他腦海里猛的閃爍出了許多人的身影來，路西法，子牙，昊，伊露維塔，四騎士，阿莫爾……
吳明的手指鬆開了，這條蚯蚓立刻就縮回了其本質所在處，由天道所庇護包裹，吳明直接知道了這是天道，只是這天道被一層薄膜所包裹，也同樣被扭曲了，這層薄膜已與這條蚯蚓本質相連，剛剛的拉扯已讓天道受損，多元宇宙差點為此崩裂。
吳明的雙眼無悲無喜，只是看着這條蚯蚓依舊往回倒縮，越過了扭曲天道，越過了無量量劫，這條蚯蚓越是往回縮，其形象越是變化，從蚯蚓變成了蛇，從蛇變成了扭曲，漸漸的，扭曲也消失了，黃昏也消失了，只剩下了無量量劫後的空白，虛無，除了最初的執念，什麼都不剩下的無。
這條既是蚯蚓，也是蛇，更是扭曲的東西終於縮回到了連接其本質處，這裏什麼都沒有，只有無，徹底的無，不，還有執念，也只有純粹的執念才能夠熬過無數無量量劫的無，然後，吳明看到了自己，這條既是蚯蚓，也是蛇，更是扭曲的東西正寄生其上……
這一瞬間，吳明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似乎想起了什麼，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身軀正在逐漸變大，變得越來越大，正在撐爆他所處的這顆雞子，然後那蚯蚓，那蛇，那扭曲猛的一口咬在了他身上，這讓他的身軀變大停止了。
「……是呢，現在才更為重要，我不想傷害到身邊的他們，所以我期待着他們的努力與到來……」
「我立起高塔，呈上不朽與永恆的宴席，攀爬上來吧，我的夥伴們，時間與命運在高塔之下流淌，死亡與腐朽在高塔之下徘徊，只要攀爬上來，就有永恆，不朽，光輝，我立下的宴席就在這裏，攀爬上來吧，與我共享盛宴，與我歡笑永恆……」
吳明微笑着，對着這蚯蚓，這蛇，這扭曲輕輕一彈指，蚯蚓，蛇，扭曲就重新滾入到了其本質連接處，只留下了充滿了黃昏，腐朽，扭曲的聲音話語。
「我看到你了，我找到你了，你果然是存在着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下一瞬間，吳明閉上雙眼，接着他裂開為了八份，那本已想起的，那本已明白的，都隨着他的閉眼再一次陷入了蒙昧與無知……
就在吳明分為了八份時，那捲軸，那些圖形，全都被濃霧縮包裹着慢慢消失，但是濃霧並沒有就此變淡，反倒是捲軸與圖形的消失，在濃霧中的萬族聖位們都是齊齊鬆了口氣，接着他們各自都是雙眼放光的看着了禁地，看着了天上的八份璀璨光芒。
「殺啊，這是不朽的源泉，這是進步的階梯，這是通天的塔樓，殺啊，殺光人類！」
「大領主的本質……是我的！」
「殺啊，毀滅人類啊，迷霧之後，吾等關於命運的記憶就會被抹去，此刻不斬草除根，難道諸位還期望以後這如牲口一樣的人類與吾等平齊嗎！？」
「凡我萬族，皆可肆意殺戮人類，毀滅這禁地，毀滅這人類城，吾等萬族將可永為主角！」
立時，整個禁地中的萬族都是沸騰了，所有萬族凡人，超凡，聖位們，都用看向肥肉，看向犧牲品的目光看向了人類，接着，比之前更大規模的殺戮與凌虐降臨此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