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 第一千三十一章 再遇月魔

    緊握着法杖的月夜族老婆婆，破開銀輝界壁，如一道絢爛流星在星河中疾馳。

    和她一起飛出的蒲團，始終在聚涌月能漲大，短短時間，已經是之前的十來倍。

    蒲團逐漸衍變，化作一朦朧的月能光圈，光圈內隱約可見，一個個月牙造型的池子，池子內盛滿了明耀的水液。

    「擎天之劍！」

    月夜族的老婆婆，眉心處，憑空凸顯出一塊小小的月牙結晶。

    仿佛是她的另外一隻眼。

    她揮動着手中法杖，以不屬於月夜族的古老魔語誦唱，就見她脫離的殘月，忽然變得光芒黯淡。

    月亮的光輝，似一下子被收攏，被吸收了不少。

    反倒是，悄悄環繞着她的，由蒲團變化的月能光圈中，一個個月池的池水，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似通過古老的秘咒神力，從那殘月內，攫取了充沛的月能。

    「給我找出來！」

    法杖在她手中划動着，一道道燦然流星，以她為中心，向四面八方飛去。

    每一道流星，都成了她的一隻眼睛，是她的精神和魂魄的延伸，能在一段距離內，嗅到擎天之劍散逸的氣息。

    強大如她，在荒寂幽冷的星河深處，也無法精準鎖定目標。

    她只是感知到「擎天之劍」的劍意，知道離她應該不會遠，可沒辦法確定方位。

    「不論是誰，持有你聶擎天手中之劍，都必須要死！」

    她慈和的面容，此刻充滿了猙獰兇狠的味道，如潛藏千萬年的惡鬼，被人給釋放出來，伸出了獠牙，張開了血盆大口。

    ……

    月瑩界，卡爾夫的城堡中。

    銀月女皇李玉盤，站在殿堂的石柱下，深深凝望着穹頂。

    無星辰的幽暗天外，只有一輪殘月高懸，萬年不變。

    她感受到卡爾夫，費爾南德和羅尼三位九級血脈的流寇，已秘密離開月瑩界，要將變道的「灰暗樂土」拉扯着帶回此界。

    忽然，終年被皎潔月光籠罩的月瑩界，天色驟然一暗。

    整個世界明亮程度，忽然降低了許多，令這個天地的氛圍都詭異起來。

    這微妙的變化，讓不少忠誠於卡爾夫的月夜族族人，在城堡各處小心討論起來，說定然是天上高懸的月亮，有精純的月能被迅速抽離，才導致因沐浴在月光下，而終年明亮的月瑩界，出現如此變化。

    李玉盤微微皺眉，暗暗深思，不久便聆聽到一個輕微聲音。

    隨後，在她的眉心處，也多出一塊小小的月牙結晶。

    自稱月妃的那位古老月魔的魂念，從那小小的月牙結晶傳來，「小盤，我感受到了同類的氣息。那位，那位和我同一時代！但比現在的我，還要強大不少。」

    銀月女皇清瘦的身姿，輕微地一震，蹙眉道：「同類？」

    小盤這個名字，就是體內的古老月魔所取，月妃很早之前就和李家有淵源，她李玉盤的誕生，名字的來源，暗中修行的月魔秘法，都是月妃提前做出的安排。

    等到了外域星河，她明白了，她體內的月夜族血統，也是拜月妃所賜。

    古老月魔一族，無比契合着月夜族族人，她之所以混雜着月夜族的血脈，就是為了更好地適應月妃。

    是月妃，助李家成為銀月帝國的皇族，助她成為銀月女皇。

    月妃，也是她背後的第三道影子，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她能以陽神的境界，本體真身翱翔外域星河，能在污穢能量涌動的星空出沒，是因為她體內另有月夜族血脈，因為她本就異於常人！

    「小盤，別因為在外域星河，聽到了一些不好的傳言，而對我有誤會。」

    月妃知道她想什麼，「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在最古老的年代，月魔一族，奴役着月夜族族人，優先奪舍煉化他們，壯大自己，成就自己。」

    「那真的只是以前。」

    「月魔族部，幾乎被你們人族那位斬月大修屠戮殆盡。之後，殘存的族人，都儘可能藏隱躲避。漸漸地，我們有了別的生存之道。我和你是共存關係，我是依仗你恢復，變強，我不是為了有一天奪舍替代你。」

    「我現在感受到的同類，和我的情況差不多。那位，和一個月夜族的老人，朝夕相處數千年之久，都習慣了自己月夜族的身份了。」

    女皇眉心的月牙結晶中，出自古老月魔的月妃，誠懇解釋。

    「她怎麼突然衝出月亮？」女皇詢問。「我猜應該是因為虞淵，虞淵手中有擎天之劍的劍鞘，還有……劍魂！」月妃靈魂波瀾動盪，「最早的時候，一部分我在禁地接觸他，就知道他得到了劍魂的認可。我現在還很弱，回歸天外不久，我無法嗅到那股恐怖劍意。」

    「我的那個同類，應該從當年的災難中倖存下來，過了那麼久已非常強大。」

    月妃解釋。

    許多年前，有李家的人在禁地試煉時，誤打誤撞地將大部分她帶出來，她和李家締結盟約，助李家強盛，登頂帝王。

    出去的她，也因李家得以壯大，於是授意李家的主人，尋找含有月夜族血脈的女性，從而造就出了李玉盤。

    李玉盤，就是因她而誕生。

    「封天化魂陣」太過恐怖，她不可能完整遁離，就留了一部分自己在禁地，成了所謂的至強月魔，在裏面和虞淵有過數次的爭鋒，最終因撼天大帝的脫困，那部分的她，被撼天大帝以「英魂決」吞沒。

    時隔多年，在她的悉心栽培下，李玉盤成功凝鍊出陽神，並順利遁入星河。

    「我們怎麼做？」銀月女皇淡定地問道。

    「也隨之出去。我的那個同類，在你脫離月瑩界時，也能感知到我。」月妃說道。

    「好。」

    ……

    「那，那些是什麼？」

    高台上方，艾蓮娜看到明亮的殘月下，如綻放出絢爛煙花，旋即隱約可見，一束束燦然流星划過幽暗，向各方射去。

    殘月離他們其實很遠，因那一束束流星般的光芒，實在太璀璨，所以她看見了。

    「我不知道。」虞淵沉着臉。

    此刻，他和臂骨中的劍魂，隱秘交流了一下，大概弄清楚了狀況。

    高等級月夜族尊貴人物，生活着的月亮上，有強大的月夜族族人，被外域天魔中的月魔附體，而且等階不低。

    那位古老的月魔，曾被擎天之劍重傷過，魂魄內甚至有殘存劍意。

    在一定距離內，那位月魔體內的劍意，和劍鞘，和他臂骨中的劍魂，有了微弱共鳴，從而驚動了那位古老月魔。

    於是，自己就被盯上了。

    好比，當初在恐絕之地，曾被擎天之劍「致死」的鬼王冥都，也是因為殘存劍意，初次碰到他，就知曉了一切。

    在虞淵來看，從臂骨中醒來的劍魂，智力等級遠不如虞依依，充滿了一種機械化的木然意味，自己的靈性，似乎根本沒綻放出來。

    可能是「擎天之劍」的劍刃不知所蹤，只余劍鞘的原因，也可能劍魂也不完整。

    「呵呵。」

    就在此時，桃花夫人輕聲笑着，從涌動在她周遭的彩色煙雲內，抖落出兩個月夜族族人來。

    兩個八級血脈，本該追擊展若楠和孫竣的月夜族強者，如今神色呆滯，眼中似乎沒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

    他們體內的血脈，骨骼和血肉所存的精能，已消失不見。

    只剩下少許魂魄，還沒有被胡彩雲抽離乾淨，還有丁點的力量待煉化。

    虞淵先前斬殺蘭賓，震懾帕丁森、艾蓮娜的時候，桃花夫人在後面的陸地，趁機將蘭賓安排過來的麾下，悄悄地吞入煙雲。

    後面，由於帕丁森和艾蓮娜的主動投降，影族和修羅族的強者，她沒着急抹殺。

    這兩個月夜族族人，是被她率先襲殺煉化的，現在幾乎算是死了，只是沒死透。

    她的一隻手，按在其中一個枯瘦如柴的月夜族族人額頭，掌心異力產生。

    這位月夜族八級戰士的記憶，如今比較顯眼的部分，被其殘念整合，給胡彩雲反饋了一些訊息，「虞淵，卡爾夫應該出來了。我剛在煉化這兩個傢伙殘魂時，感知到異常的動靜。」桃花夫人隨意地說道。

    站她旁邊的帕丁森，見她說話時，月夜族戰士滿臉污血，帕丁森臉皮抖了抖。

    一個月前，這位被桃花夫人隨意拿捏的月夜族強者，還是他並肩作戰的戰友。

    可現在……

    帕丁森輕聲嘆息，對於浩漭天地的人族，愈發的心懷懼意。

    「卡爾夫出來了，我家那老頭子，還有羅尼，一定也跟出來了！」艾蓮娜的胳膊肘，現在徹底拐向虞淵了，「羅尼和帕丁森，對灰暗樂土太熟悉了，有羅尼在，我們的方位必然暴露了。」

    這話一出，虞淵臉色又變了變。

    噗！

    第一位月夜族的八級戰士，被桃花夫人以類似搜魂的方式，弄的魂魄碎滅後，她又再以同樣的手段，向第二個月夜族戰士下手。

    「虞淵，你們剛剛看見的一束束流星，的確是在搜尋着什麼東西。」胡彩雲的眼中，異芒一點點閃耀，每一點異芒，都是她剛剛搜刮而來的訊念，「月亮之上，有個月夜族的女祭司，九級的血脈，名字叫柏莎。」

    「是柏莎從月亮之上出來，以那法杖的力量，行走在幽暗星河。」

    「……」

    胡彩雲說話時，第二個月夜族的八級戰士，也氣絕而亡，再沒有一縷魂念。

    「九級血脈，柏莎，體內另有一位古老月魔，極有可能還是共存的關係。」虞淵心中衡量了一下，神色愈發凝重。

    之後，劍魂再次發出了預警。

    虞淵一呆，舔了舔唇角，臉色更怪異了。

    依照臂骨劍魂所說，有一位他的老熟人，也從月瑩界離開，也踏入到了星空。

    那位沒離開月瑩界時，因界壁存在，加上劍魂處於沉寂狀態，不會有什麼感應。

    可那位不止是恰巧出來了，而劍魂，也被柏莎，還有柏莎體內的月魔驚動，讓劍魂很自然地，嗅到了月妃的氣息。

    禁地時，得到劍魂契合的虞淵，就和那位至強月魔糾纏過，後來發現他糾纏的至強月魔，只是月妃的小部分。

    於是，蕪沒遺地時又有過一番戰鬥，導致銀月女皇被生擒。

    他怎麼都沒想到，能夠在這方天地，在月瑩界時，再次遇到月妃，還可能遇到那位突破到陽神的女皇陛下。

    「有什麼問題嗎？」胡彩雲笑問。

    「麻煩大了。」虞淵指了指月亮，又點了一下月瑩界，「好幾個九級血脈的強者，從那月亮之上，從月瑩界向我們而來。喂，你這什麼灰暗樂土，似乎一點藏不了蹤跡啊，明明行走在黑暗，怎麼各個都能感應？」

    他朝着帕丁森嚷嚷。

    影族的帕丁森，一臉汗顏，低着頭：「我哥哥，的確能準確鎖定灰暗樂土。」

    「別擔心，我爹那邊，我儘量搞定他！」艾蓮娜一挺胸脯，「大不了，我就說，我壞了你的孩子！」

    這話一出，虞淵更頭疼了。

    「那個……」

    出自虛空靈魅一族的貝寧，站到那高台底下，仰望着上面的虞淵，猶豫了一下，說：「那塊石頭給我，我能溝通我在禁地的老師。我老師，任何時候都能降臨於此。」

    她老師費雪，乃虛空靈魅一族的九級血脈強者，哪裏還有兩個同級的族老。

    聽她的意思，想央求費雪降臨，助虞淵解決麻煩。

    「不必。」

    虞淵冷硬地拒絕，心道眼前的局面，已經是夠複雜的了，再摻雜了虛空靈魅，這塊斬龍台十有八九保不住。

    「後面兩塊陸地捨棄，避開月瑩界，遠離那月亮，以最快速度離開。」虞淵看向帕丁森，「我聽艾蓮娜說過，沒後面兩塊陸地當累贅，灰暗樂土快的多。即便是卡爾夫，也未必追的上。」

    「倒，倒也是……」帕丁森點了點頭。

    「看我幹嗎？」艾蓮娜瞪了他一眼，「我是鐵了心，要和他去湮滅星域的，你如果不願意去，你就在後面兩塊陸地待着。反正你哥，我老子都過來了，那兩塊陸地的物資，還不是會被弄到月瑩界？」

    「哎，我就怕以後。」帕丁森很為難的樣子。

    「請快一點，不然的話，你會死。」桃花夫人笑容明媚，扭頭看向後側的陸地，「你影族的那些族人，不論高等階的，還是低等階的，都會被我毒殺。而且，會很快很快，快到你都反應不過來。」

    她始終在提防着帕丁森，一直沒信任，對艾蓮娜也暗自戒備着。

    從她體內湧出的彩色雲海，翻湧着，做出要向外擴散的形態來。

    雲海內，細看會發現如有眾多屍骨浮沉，有不少異族，大妖，凶獸的魂魄蹤影。

    徹底墜入魔道，打算想師尊求一個公道的桃花夫人，重返自在境之後，比以前更強大了，渾身流露出來的氣息，就是泯滅人性的冷血無情。

    「好，好的！」

    帕丁森額頭冒汗，對這位美艷的人族女子，他是打心眼害怕了，又想到通天商會白鶴的那番威脅，他覺得還是乖乖服從命令比較穩妥。

    於是，他回到此陸地邊沿位置，蹲下來，兩手按着大地。

    哐當！嘩啦！嘩嘩嘩！

    一條條，連接着後面兩塊陸地的金色鎖鏈，如巨龍鬆口，紛紛脫落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