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世 第一千二百章 作繭自縛

    附體天星獸的異魔，用極為嚴肅凝重的神情語調，向虞淵述說星空巨獸的習性。

    異魔的歲月久遠，他知曉外域星河深處，食物鏈最巔峰的存在，究竟是怎樣的恐怖和兇殘。

    根據他的說法，誕生於最初的星空巨獸，天性就嗜殺貪婪。

    絕大多數的星空巨獸，在形成的那一刻，就自帶一種或多種的力量奧義，天然掌控着法則和大道至理。

    人族和大妖的，一條條晉升元神，蛻變為妖神的路徑，巨獸生而具之。

    好比，如今外域第一階梯的高等智慧族群，誕生起就有「生命祭壇」的天驕般。

    屬性相近的「生命祭壇」，彼此能相互兼併融合，譬如大魔神格雷克，便千方百計地，想要吞沒容納他體內的那座。

    屬性不同，相逆的「生命祭壇」，則無法交融。

    巨獸不一樣。

    每一頭誕生於最初的星空巨獸，天然烙印在體內的大道精妙，都能被別的星空巨獸獵殺之後，徐徐煉化融入自身。

    根本就不存在，屬性不一致，就不能相融的問題。

    不死鳥掌控的死亡和再生兩種力量真諦，就是截然不同，還是完全相反相逆的。

    可她還是能融為一爐。

    在古老的年代，星空巨獸的凋零沒落，也因為它們彼此相互殘殺，想要剝奪對方從誕生時就攜帶的大道精妙。

    其中至高無上的泰坦棘龍，就是它們中的代表，是它們中的佼佼者。

    異魔直言，星空巨獸很難抵禦內心的進食本能，而虞淵執掌的斬龍台，裏面的時空之龍和冰霜巨龍，身上也暗含時空和冰霜力量的真諦，那隻不死鳥嗅到此氣息，就像是聞着無上美味。

    進食的本能和渴望，甚至能摧毀她的理智，讓她無法控制自己。

    何況，如今的不死鳥，情緒本就極為不穩定。

    異魔道出星空巨獸的秘辛，勸說虞淵儘可能早地，遠離陳青凰，別讓自己處於隨時都會被吞食的險境。

    他一番話說完，虞淵深思許久，心情沉重至極。

    虞淵想的不是斬龍台內，那些被埋葬了千萬年的，一頭頭的龍屍。

    當異魔說起星空巨獸，彼此殘殺，搶奪對方天生攜帶的大道精妙時，他率先想到的，是已具備雛形的那頭泰坦棘龍的幼獸！

    此幼獸，通過聚涌吞納一頭頭龍屍體內的龍血和龍息，正在茁壯成長。

    在幼獸心臟中，他感應出了，一條條神秘的大道脈絡，已處於精煉締結的狀態。

    那些，便是至高無上的老泰坦棘龍，自身攜帶的，和它斬獲的，一個個類似於毀滅、再生和死亡的終極奧義。

    難道……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虞淵腦海滋生，令他終於不淡定了。

    如果異魔沒有騙他，如果星空巨獸的本能如此恐怖，成功甦醒過來的陳青凰，會不會有別的想法和打算？

    本能和理智，哪一個會佔據上風？

    忽然間，虞淵想起許久前，那位女皇陛下就教導他，讓他將斬龍台和妖刀「血獄」，收入被開闢的穴竅小天地，遮掩斬龍台和妖刀的氣息，以免被有心人覺察，被捕捉了他的蹤跡。

    那時的陳青凰，會不會就有了感覺，已經對斬龍台和妖刀，有了強烈的染指心？

    讓自己將斬龍台和妖刀，收入穴竅內遮掩氣息，是不是理智還在？

    她是怕斬龍台和妖刀

    散逸的氣息，一直誘惑她，所以在清醒的時候如此建議？

    順着這條思路往深處想……

    浮生界開始，陳青凰時而醒來，時而沉睡，有沒有可能也是用沉睡的方式，對抗漸要控制不住的本能渴望？

    依照異魔所言，妖刀和斬龍台中的龍屍，就是她的無上美味。

    那麼，泰坦棘龍的幼獸呢？

    天然烙印着諸多大道精妙的那頭幼獸，對漸漸覺醒的不死鳥來說，意味着什麼？

    她的理智當真可以抗拒本能？

    虞淵的臉sè變幻莫測，因異魔的一席話，而弄的疑神疑鬼，坐立不安。

    不知為何，他的潛意識讓他覺得，異魔並沒有在這方麵糊弄他，橫行外域星河的巨獸，的確有如此本能。

    「先離開曳幻星域再說！」

    內心忐忑的虞淵，一下子理不清思緒，煩躁地沉喝。

    「聽你的。」

    附體天星獸的異魔，垂頭喪氣地嘆了一口氣，還是溫順地點頭。

    一人，一異魔，旋即重返那艘殘破的星河古艦。

    「沒事吧？你的臉sè，突然變的很差的樣子。」

    艾蓮娜察覺到不對勁，見虞淵神sèyin郁，心事重重的，不由關心了起來。

    「沒事，儘快離開曳幻星域。」

    虞淵佯裝鎮定，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沉睡的青鸞女皇身上，看着那張如夢如幻的絕美容顏，他內心滿是苦澀。

    「你，會不會也忍的很辛苦？斬龍台中的那頭幼獸，血獄，甚至我那蛻變中的生命祭壇，對你而言都是饕餮盛宴吧？」

    他默默地想道。

    ……

    許久後。

    三道燦然星光，如流星般飛逝而落，在那尚存植物的地界現身。

    傑拉特握着一顆天星獸的眼球，輕哼了一聲：「出來吧。」

    泥沼處，另一顆類似的，卻明顯小了一號的天星獸眼球，濺射着渾濁的泥水，突然飄向半空。

    此眼球內，有異魔遺留的一條鮮艷的劇毒溪河，有他七分之一的魔魂暗藏。

    「大賢者，他就是浮生界地底，被幽禁多年的異魔。」傑拉特恭敬地解釋，「我當年發現浮生界時，並沒有注意到他，放了不少天星獸在裏面圈養。最強的天星獸，受他的蠱惑落入地底，被他蠶食了血肉，煉化了軀體。」

    貝魯緩緩點頭。

    身為星族的九星賢者，他當然知道傑拉特手中的那顆天星獸的眼球，來自於一頭罕見的九級天星獸。

    九級天星獸，已經能夠被稱為獸王，因為整個天星獸的族群，還沒誕生過十級。

    傑拉特將那顆獸王的眼球，製作為聖器，不僅在曳幻星域，就是在別的有天星獸的星河和域界，也能感應出天星獸。

    即便死了，只要天星獸的眼球被人得到，被祭煉了，還是可以覺察出奇妙。

    藏於此的異魔，本來就沒打算遮掩，就更容易被尋到了。

    「我在等你們趕來。」

    只有七分之一魔魂，融入那顆眼球的異魔，發出低沉的怪笑聲，「你們運氣還不錯，到現在還活着。傑拉特，我也很慶幸等來的是你，而不是執掌火神之矛的徐璟堯，不是元陽宗的自在境大修。」

    異魔費盡心思地，留七分之一魔魂在此，就是不甘心受制虞淵。

    他怕虞淵，更恐懼隨時可能暴走的不死鳥，而虞淵又不允許他離開，不

    得已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他想的是，不論先趕來的是誰，他都先選擇合作。

    ——以出賣虞淵來換取合作的機會。

    來的如果是徐璟堯那一幫人，他會告知對方，是虞淵斬殺了一個元陽宗的大修，得知了他們要謀劃利奧的秘密，將不死鳥和虞淵的方位，兩者的奇怪關係，詳細地說明，逼對方承諾一些事。

    來的既然是傑拉特，他就換了一種說辭，將徐璟堯的圖謀給揭穿。

    「火神之矛，徐璟堯？」傑拉特茫然。

    「元陽宗的李天心身亡後，火神之矛有了新的主人，是一位還沒有正式踏足外域星河的小輩。」貝魯去過浩漭大世界，收集了很多有用的訊息，所以什麼都清楚，「徐璟堯很厲害，他在浩漭元陽宗的地位，和利奧相當。」

    傑拉特微微變sè。

    「他來了？」貝魯奇道。

    「是這樣的……」

    留在那顆天星獸眼中的異魔，簡明扼要地，說出了徐璟堯的謀劃，原本的打算。

    貝魯和傑拉特聽完後，嚇出一身冷汗。

    兩人想的是，如果沒不死鳥這個意外，此時此刻，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浮生界？

    那樣的話，豈不是正好落入徐璟堯的圈套，被秘密潛入的人族大修轟殺？

    兩人看向利奧，暗暗咀嚼着「徐璟堯」三個字，眼中冒着寒意。

    「我知道那個叫虞淵的小子，和不死鳥的準確方向。」異魔在眼球內，低低獰笑起來，「因為另一個我，和他們還在一道兒！不死鳥還沒徹底恢復，你們還有殺死她的機會，不過你們人手還不太夠。」

    「我要你們，幫我殺死那個虞淵，我要他執掌的妖刀！」

    「別的，我沒能力駕馭，我不奢求更多。」

    「……」

    異魔誇誇而談。

    貝魯和利奧兩人，聽完以後神情古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沒吱聲。

    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就知道這個被幽禁多年的異魔，恐怕不知道他們和虞淵，曾經有過多次的交流。

    當然也不知道，困擾貝魯多年的壽命問題，也是被虞淵給化解。

    「浩漭的地魔，果然都是狡詐，且忘恩負義的壞東西。」傑拉特不屑地冷笑起來，「你能出來，能夠離開浮生界，我猜應該是通過虞淵的幫助吧？你是被釋放者，你不應該感恩嗎？」

    「閉嘴！他是聶擎天的親傳弟子，我被雷宗先幽禁，又被聶擎天切割大陸，帶入到外域星空繼續禁錮，我恨聶擎天！」異魔咆哮道。

    「聶擎天！」

    「浮生界，竟然和聶擎天有關！」

    三位星族的強者，因他的一席話，震驚的無以復加。

    「傑拉特，將他再幽禁起來，反正他早已習慣。」

    貝魯厭惡地，看了那異魔一眼，哼了一聲，說道：「我們不需要你的指引，從你現在的落腳地，我就推斷出了，他和不死鳥的前行軌跡。」

    頓了一下，貝魯又道：「既然是，朝着翼族的活動星域去。本身，就是虞淵給出的一種友好表現。」

    傑拉特點了點頭，道：「大賢者，我有辦法聯繫虞淵了。」

    「在他附體的天星獸體內，還有另外一隻眼睛？」貝魯醒悟過來。

    傑拉特嘿嘿笑起來：「是這樣的。」

    「那可真要謝謝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