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繁星大呼自己攢了個大公德的時候,齊湛和上官玄策這兩位準翁婿卻是忙成了狗,一個執掌東衛,一個是麒麟軍的『狗頭軍師』,賑災全靠這倆軍了。
好在地震的時間很短,京都城的災害遠比想像的小,雖說很多房屋都震倒塌了,但沒有出現連鎖性災害,地震時引起的火災,因為被發現的及時被迅速撲滅,火勢沒有蔓延開。
京都城的百姓大多被安置在關帝廟、宣覺寺、寂照庵里,有衣有被,還有周邊縣城的大戶舍粥,百姓的臉色倒還能看,京都城府尹張懷安為此長舒了口氣,除了吩咐人到一些富商大戶勸驀米糧,還打算上書戶部,請求開倉救災。
但是戶部的賑災米糧先得緊着甘肅、清河一代,那屬邊疆附近,一旦受災群眾餓得鬧開了,多半是要造反的,一旦他們造反,邊疆周邊的蠻夷還不來個火上澆油,雖說鎮守邊疆的軍隊已經將部分軍糧捐了出來,但仍是僧多粥少,只能對張懷安的摺子視而不見。
於是張懷安只能自己想辦法了,他還不能抱怨朝廷,若他還想穩穩戴緊他那頂烏紗帽,那麼他最好趕緊想辦法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否則皇帝不找他,沒被震死或是為了勸皇帝立太子沒把腦袋撞得腦漿崩裂的言官多半也會找他的麻煩。
有道是什麼地方都可以亂,皇城腳跟下和邊疆絕不能亂。
所以連着幾日,張懷安都會去廟堂里看避難的災民,看那舍的粥稠不稠,災民身上的衣裳厚不厚,這地震前天熱得要死,地震完妖風一刮,宛若直接入了冬一般,因此他還得看取暖的柴火夠不夠。
正看着下面人做事,院子裏忽然走進來一個穿着青斗篷的人,其身材高大,因為腿長,步子跨得很大,行動帶風,側面露出鷹勾一般的鼻尖,十分亮眼。
張懷安一見,立刻走過去拱手行禮,「是世子爺來了啊?」
來人正是忙成狗的齊湛。
如果說以前齊湛是元璽帝跟前的寵臣,那麼現在他恐怕就是京都城的救世主了。
朝廷上下哪個不知,正是他深夜闖宮稟告了地震之事才得以讓京都城死傷的如此小,加上東衛訓練有素,救災快捷,將地震可能引發的傷害值和損失值都降到了最低點,就這功勞能趕上三次戰事大捷,元璽帝現在在朝堂上看到人就噴,唯獨對他和顏悅色,一句重話都沒有。
現在的齊湛可以說是所有朝臣巴結的對象。
「張大人不必多禮,本世子也是順道過來看看災民安置的情況。」
「有勞世子爺掛心了,一切皆安,一切皆安啊。」
「那便好!」
齊湛身後還跟了八個齊王府的府衛,災民滿地擠,也沒見他們擅闖,或是流露出嫌棄之色,皆是一派正肅之風,半點未有攪擾到災民。
張懷安不得不感嘆,要是京都城能多幾個像齊湛這樣的豪門子弟該有多好。
不過這人中龍鳳哪有滿大街跑的,自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齊湛來此的確是順道看看災民安頓的情況,但是最終的目的是往宣覺寺跑,自家的小未婚妻在那,他肚子裏有一大堆的疑惑要找她解。
與張懷安客套了幾句後,兩人就針對災民之後的糧食問題展開了熱切的討論,張懷安本來很困苦糧食這一茬,聽聞齊王妃慷慨解囊,捐出了千兩黃金用於購買賑災糧食,感動得他看齊湛的眼神就跟看再生父母似的,嘴巴里叨念着必須給齊王妃安一個長生牌位。
「免了,母妃向來不喜這些,救民於水火本就是情理中的事。」
「請世子爺務必轉達下官對王妃的感激之情。」
千兩黃金雖然聽着多,可對於那麼多張嘴要吃的災民根本不夠,但是齊王妃捐錢的做法卻是開了一個好頭,必有豪門貴胄跟風行事,眾人拾柴火焰高,千兩黃金很快就會變成萬兩黃金,這賑災糧食就有望了,就看到時候朝哪處買能快些運來京都城。
「省得了,既無要事,那麼本世子先走一步。」
張懷安點點頭,「恭送世子爺。」
**
齊湛出了廟門,吉利就跑了過來。
「世子爺,打探到了,大姑娘沒住在宣覺寺里,而是住在了國公府四老爺的濼霧居里。」
齊湛一邊走,一邊翻身上馬,「可遠?」
「不算太遠,往上再走四里地。」
齊湛往山腰處的宣覺寺望了一眼,再往上,豈不是山頂了,那丫頭平時就不喜歡動,爬得動嗎?
自是爬不動的,繁星絕對是被人抬上去的,這馬家的家丁還真是體力充沛,身手矯健,隨便哪一個都能在現代去黃山當挑夫,速度和平穩絕對能進吉尼斯紀錄。
這濼霧居也的確是在山頂,站在崖邊往下瞅,便是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上官玄竺離開國公府後,起初是在宣覺寺落腳的,後來方丈見他始終不願回國公府,便允了這山頂的空地給他,,上官玄竺花了兩年時間才造了這麼一處世外仙境般的住處,並不大,里外也就四間屋子。
避難時,他就主動將繁星、司琪、還有馬氏並一眾奴僕接了過來。
因只有四間屋子,想單獨住一間是不可能了,便馬氏、繁星、司琪三個主子住最大的一間,一間讓丫鬟們弄個大通鋪,一間家丁大通鋪,再一間就是放置行李,堪堪能擠下。
上官玄竺自己有時去宣覺寺大殿睡,要是那人太多太吵,便回來和家丁們擠一擠。
至於國公府的老太太,二房,三房,則是在宣覺寺的幾處廂房裏擠着,出了平國公府一家,榮國公府的幾房人也在,一時倒也熱鬧。說起榮國公府的二太太也是有趣,據說走的時候什麼都不帶,就帶了繁星送的兩盆蘭花,可見是個真正愛花的人,不過她不帶,幾個丫鬟卻機靈得很,金銀首飾都沒忘記。
這位二太太時不時會來山頂找繁星嘮嗑,來時總會帶些牛乳羹。
這豪門家的女眷自然不可能和平民百姓一樣扎堆,和尚們便將寺廟中所有的屏風都取了出來,隔出了哪些閒人可入,閒人不可入之地。
畢竟是避難,不是平常踏青游寺,沒的風花雪月,只有鍋碗瓢盆,這可苦壞了平國公府的其他幾位姑娘。如今她們四位可是住一個屋,吵起來就沒個完,幸好繁星沒與她們在一起湊活,不然她就等於立了個『你們可以一起來欺負我』的牌子。
說到這個,她就必須給上官玄竺這個四叔加點印象分。
儘管原身那會兒,這位四叔也覺得原身是個禍國殃民的妖女,沒少找她麻煩,不過手段就是訓斥,再說一說原身父母的優良節操,打打感情牌,其他的便沒有了,國公府的暗害他是沒有參與的,可惜瑞和四年秋,他不顧身有殘缺,執意上陣打仗,戰死了。
所以原身對他的感情和記憶一樣淡薄。
如今這一世卻是不一樣了,首先司琪和他的關係就很好,每天早上司琪都會跟着他扎馬步。
這小子也是個心大的,都地震了,他還有心思學武,半點不像國公府其他幾個小子,整日裏愁眉苦臉的,對吃食挑三揀四的。
哎,不都是老太太生的兒子嗎,怎麼這兒子生下來的崽,差別竟是如此的大?
「姑娘,湯燉好了,喝一些取取暖吧!」
紅櫻端着剛煮好的人參田雞湯走了進來,一大鍋湯,剛進屋便是一股濃郁的人參味。
就這般濃郁的人參味,也就繁星種的人參才有。
「這麼快就燉好了?」
「還不是用了姑娘的方法嗎,將燒燙的鵝卵石丟進湯鍋里,鍋下頭也煮着,果然快了許多。」
繁星呵呵笑了笑,這就是燜燒鍋的原理啊。
「你盛湯吧,蜜桔,出去把司琪叫回來,一天到晚在外頭野,也不知道飯點。「
「欸!」蜜桔放下碗筷湯勺就出去喊人了。
喊了好幾聲,上官司琪才不耐煩的回來。
「姐,不就是喝湯嗎,晚上也能喝的吧,我正和四叔做抓野兔子的陷阱呢。「
「陷阱什麼時候不好做,喝完了也能做,要不是擔心這幾天吃得不好,你又是長身體的時候,我能那麼廢腦子燉湯給你喝嗎,也就你這個姓上官的小子有口福,別人還沒有呢。哦,對了,紅櫻盛一碗給四叔去,這災後最容易生瘟疫,多喝點人參湯增強體質,沒錯的。」
紅櫻點點頭,麻利地盛湯出去了。
馬氏出去洗了手回來,看兒子已經被叫回來了,笑道:「如今也只有你姐姐製得住你了,我要是去叫,多半也是不理的。」
「哪有!我就是不和她一般見識!」上官司琪端着湯碗吹了吹。
「那你不喝給我!」
「不要,都回來了,我做什麼不喝。我覺得這湯燉得真香,不愧是姐姐的手藝。」
「哪是我的手藝,你要夸就該夸蜜桔!「
「她不就是你調教出來的嗎?左右都是你的人,誇你就是誇她。」
「嘴甜死了,既如此,那你多喝兩碗。」
她是真擔心一家老小會生病,這段日子肯定比不得國公府安生,一個生病了,有可能會讓一群人生病,她可不想逃過了地震,染上瘟疫。
馬氏喝了一口湯道:「明琅,你這人參果然好,濃郁不說,還有些甘甜,配什麼肉似乎都相得益彰。」
今天是田雞,昨天是野雞,前天是上官玄竺捉回來的山豬,總之他們這一群人天天在吃人參,還吃不膩,人家是病懨懨的,他們一家子卻是面色紅潤,精神十足。
關鍵這人參吃多了,還沒有上火的意思。
繁星只盼一家人能安好,別說人參了,這頓頓湯里還都加了甘露呢。
喝完湯,上官司琪就坐不住了,鬧着要出去,繁星讓人給他洗臉換一身乾爽的衣服才許他出去。
馬氏看了只覺得她比自己這個做娘的還會帶孩子,也許就是這樣,兒子現在的最常說的話就是,蜜桔,我姐呢?紅櫻,我姐呢?娘,我姐呢?
雖然也吵嘴,但吵完又挨在一起想鬼點子去了。
繁星擦了擦嘴,對着幾個丫鬟道:「你們幾個一會也多喝點。」
「姑娘不用說我們都知道了,鍋里還剩着呢。一會兒就喝。」紅櫻道。
「嗯,這就好。那晚飯就等四叔和司琪抓野兔子回來了,蔬菜嘛,去和司琪說,抓兔子的時候看看有沒有能下口的野菜,這山這麼大,總有能吃的東西。「
「欸。」
蜜桔已經見慣不怪了,這幾日早中晚吃什麼,自家姑娘都有安排,五穀雜糧,野味珍饈,雖然不精緻,但重在營養均衡。
繁星喝飽了湯,有些困了,歪頭就想靠枕頭上睡一會兒,幾個丫鬟圍在她的榻前做些針線活。
馬氏則是算她的帳,這一地震,當初的萬畝良田肯定要跟着有損傷,她還得想辦法補救。
過了一會兒,在外頭當值的甘荔走了進來,彎下腰靠近繁星的耳朵道:「文州大人說,世子爺一會兒要來,問姑娘在哪兒見,是外頭的小亭子,還是竹林。」
繁星擰了擰眉毛,這貨好端端怎麼跑來了,不應該忙着賑災嗎?
她想了想,道:「竹林。」
竹林隱蔽,在她還沒滿十五歲前,她都決定和他搞地下情。
「那我去告訴文州大人,讓他通知世子爺在林子裏等。」
甘荔正要走,繁星又招手叫她回來。
「姑娘,還有什麼吩咐?」
「咳咳,盛碗田雞湯,多撈些參片。」
**
齊湛沒等多久,繁星就來了,後頭跟着甘荔和碧桃。
見到她氣色紅潤得一點都不像避難的人,齊湛也是挺訝異的,虧他還特地帶了些補氣活血的草藥來,還有幾隻剛打到的野兔子。
相比之下,他的氣色看上去可差多了,眼窩底下一片黑。
「忙還來,你也不怕累病了?」繁星朝甘荔揮揮手。
甘荔立刻上前,將盛了湯的盅遞給齊湛,「世子爺,我家姑娘給您的,您趁熱喝吧。」
那湯還冒着熱氣,湯頭都熬成了牛奶色,一看就知道火候十足,但比起裏頭的湯色,好聞的是人參的味道,濃郁鮮香,仿佛下足了血本,放了好幾十斤的人參才熬出這麼一小盅的精華。
「傻看着幹嘛,讓你喝就喝,你還怕我下毒嗎?」
齊湛只覺得慰貼得心頭髮燙,這是關心他呢,怕他累病了,特意熬了一盅參湯。
和公公說的對,女人都是嘴上辣,心裏是軟和的。
如果喜歡一個男人,一定體貼得像小棉襖。
他趕忙接過,捧在手心裏當寶似的道:「我馬上喝,喝得涓滴不剩。」
他就着盅口,仰頭就咕咚咕咚地喝了。
繁星驚道:「笨蛋,燙的,你慢點!!「
「沒事,這點燙,不算什麼!」
但是此等大無畏的精神並沒有讓他免於唇皮子被燙成香腸嘴的下場,才喝了一口就跳腳了。
「燙,燙,燙!」
繁星趕忙從碧桃手裏拿了茶水過去,茶水是半溫的,給他喝完了湯漱口用的,這會兒剛好能幫上忙。
「你有眼睛不看的嗎,冒着熱氣呢,你還敢這么喝?」見他將茶水喝下去了,她踮起腳尖拍拍他的背,「沒事吧,沒燙到喉嚨里去吧?真是的,多大的人,還這麼冒失,快抬頭,讓我瞧瞧,好些沒有?「
齊湛道:「你近點才好瞧。」
繁星傻愣愣地往他臉龐上湊。
他回頭就往她臉頰上啄了一口,發出好大的一聲親吻聲。
繁星驚得臉皮燙紅了,旁邊的丫鬟府衛哪裏還敢留,趕忙散開,留他們兩人在林子裏。
繁星掄起拳頭就往他胸口揍,「你個登徒子,你個混蛋……」
「別打了,打了湯就要翻了。」湯盅還在他手裏。
繁星自然不敢了,這湯要是翻了,任他皮再厚也會被燙出水泡來。
「趕緊喝了!」她凶道。
「喝,馬上喝。我吹吹……」他使勁地往盅里吹氣。
好不容易吹涼了,他喝了一口道:「這湯燉得真好,打我出生到現在就沒喝過這麼好喝的。」
「廢什麼話,喝完,趕緊回去辦你的差事去。別閒着沒事往我這跑。」
「這不是擔心你,來瞧瞧你!」
「誰信?你是來問我怎麼知道地龍會發怒的,對吧?」
齊湛莞爾一笑,真是什麼都瞞不了她。
「我不是懷疑你什麼,我就是好奇。」
「好奇啊,好,好奇我就告訴你。很簡單……就是天空一聲巨響,迎面朝我飛來五個大字——明天地龍要翻滾!」
齊湛:「……「
他捧着湯盅默默地喝,那多撈的幾片人參,他也有滋有味的咀嚼碎了吞入肚中。
好半晌後,他咽下最後一口湯,用手指掰數字給她看:「明天地龍要翻滾。明琅,這是七個字!」
繁星:」……「
這特麼是重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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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為什麼咳嗽也能咳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望着垃圾桶里滿滿的紙巾,我表示止咳真是個大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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