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大雁南飛,景致素雅的春歸客棧里,草木茂盛,沾了靈氣的花卉高潔而惠秀,明月清暉似的流淌下來,在長滿海棠的花牆上投下了一簇影子,似乎是個出挑的美人,倩影極為纖細,坐在搖椅上搖啊搖的,忽來一陣風,吹得花瓣簌簌響,花雨紛飛,飄向那搖椅上的女子,淺紫的花瓣落在她芙蓉色的月華裙上,調皮的翻滾,她微微的提了提裙擺,露出裏面月白色的底裙,將那些花瓣拋到地上。讀字閣 m.duzige.com
月光下,她的每一根髮絲都格外清晰,像鍍上了一層皎潔的光暈,散着淡淡的光,簪上的一朵蘭花晶瑩剔透的在烏黑如瀑的發中燦爛盛開,只是這花開的再耀眼,再絢爛,也遠不及她的半分美好,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鼻尖流轉着光,溫柔的線條,靈動深邃的目光,即便裝扮的極其素雅,不見絲毫金銀飾物,也就袖口領口束腰之處點綴了一抹湛藍色的滾邊,竟也讓人覺得她美得驚心動魄,美的縹緲虛幻,美到了極致,也美的特別不真實。
但是,這樣的美特別短暫。
繁星手拿墨色鐵器,直盯着屏幕里一條帖子,這帖子看時間,已經開貼許久了,是個尋人啟事,發帖人名字是『村里最亮的一顆星』,下頭跟帖回復無數,卻無一條是令她滿意的。
因為全是屁話!!
「靠!!垃圾!」
她這一聲喝,將剛才那份不真實的美給徹底破壞了,有種九天玄女扒了面具露出魔王真容的即視感。
「師尊?」溫暖端着煲好的湯,戰戰兢兢地看着她。
最近師尊的脾氣十分的不好,時不時會像這樣吼兩聲,每次都是看了帖子才這樣的,但是問她是什麼,她也不說。
繁星見溫暖被自己嚇到了,吸了口氣,平靜了一下內心的燥火,從搖椅上起了身,指了指她手中的湯罐,「開飯了?」
「嗯!」
「那就吃飯唄!」她進了屋,將手中的墨色鐵器,也就是諢名華為劈山靈的東西扔到了一邊。
這名字其實當初她就是順口那麼一說,結果崔潤那小子就記了下來,上報的時候也是這麼報的,等她反應過來,所有人都已經這麼叫了,改都改不回來,後來她又想了個統稱,一律叫它靈脈網終端,簡稱靈端。
關於靈端,她當初也是一時興起,成功與否並不在她的考量里,但沒想到五年內整個修仙界的人都用上了,從懵懂無知到現在出門沒個靈端,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真是讓繁星深切地感受了一把什麼叫科技改變人類。
「阿湛,阿潤呢,怎麼還沒回來?第五和狐蝶又去哪裏了?」
「師兄和阿潤去集市了,我有囑咐他們儘早回來,第五哥哥和狐蝶哥哥去買酒了,狐蝶哥哥說今日是師尊的生辰,沒有酒怎麼行。」
「狐蝶說的話,你也信,準是他自己想喝。」
說完,繁星掐指算了算,今日是她三百六十一歲的生辰,這把年紀過生日,真叫人覺得有點憂傷,而比這更憂傷的是她現在站直了比溫暖還矮半個頭。
這真的很沒道理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代更比一代強,孩子的身高總會超過父母的意思嗎?
她覺得一定是給溫暖吃太多丹藥了,補得有點過了,但又不補不行,若是不補,哪會有現在這個金丹四轉的溫暖小仙子。
雖然比起蕭湛的金丹九轉,崔潤的金丹八轉差些,但在一眾同輩的人里,也算是佼佼者了。
這金丹期里,一轉降丹,二轉淨心,三轉養陽,四轉養陰,五轉換骨,六轉換肉,七轉換五臟六腑,八轉育火,九轉圓滿,前四轉是練精化氣,第五轉是鍊氣化神,俗稱過大關,六轉以上是練神還虛,還虛合道,差一轉便是猶如鴻溝的差距,越往後越如是。
想想這些,繁星覺得還是很自豪的,望眼整個修仙界,還有誰比她百花殿更會教徒弟!
若不是如此,她也不會到了烏雲宗門前也不回去,就怕自己回去了,一堆人求着她收徒弟,她可不想自己的中指峰被人踏平了,這都沒回去呢,師兄就傳了消息過來,中指峰已被大大小小的生辰禮給埋了,問她要怎麼處理。
處理個什麼,直接都退回去。
她壓根就不稀罕。
溫暖見她想事情想出了神,便沒打攪,仔仔細細地布了菜,每一年的今日,她都會從一大早開始準備,弄完後,她仰頭看了看天色,又望了望出入的大門,想着師兄和阿潤怎麼還沒回來,再不回來,飯菜都要涼了。
繁星對過生日挺意興闌珊的,生日過多了,不就那樣嗎,無非就是聚在一起吃頓飯,這幾十年,除了偶爾分開,大半時間他們這一群人都是一日三餐在一起用的。
不過溫暖的手藝是愈發好了,什麼菜系都難不倒她,若不是修仙界食材有限,以她的手藝,肯定能做個大蛋糕出來。
「師尊,我去門口看看,要不您先用?」
「不了,等他們回來吧,我去院子裏走走,中午吃得有點多,這會兒還不餓。」
他們此時下榻的歸春客棧是烏雲宗的產業,這小別院她在準備回來前的一個月就訂下了,十分私密,與其他公用空間完全隔離,並附有結界,非是她的人進不來。
作為中指峰的峰主,她就是將整個客棧包下了,也沒人敢說什麼。
只不過這樣做太容易被人發現她的行蹤,自從蕭湛和崔潤在十年前晉升到尋仙閣天階中級的玉牌開始,想成為她弟子的人猶如過江之鯽,走到哪都有毛推自薦的,靈脈網上還有開貼討論如何成為百花殿弟子的攻略秘籍。
當然這都是胡吹,也不知道誰搞出來的,她也沒搭理,但仍是抵不住她成為修仙界網紅的存在。
人紅了,走到哪都會被人圍觀,她是真心怕了,便想着在歸春客棧里躲上幾日,等她的生辰過了再回去。
她悠哉悠哉地走到了院子,瞧中了院子裏的一棵海棠樹,然後爬了上去,找了個樹枝躺下。
月光皎潔,花香撲鼻,倒是讓她有些昏昏欲睡起來,身一斜,盪下一條美腿,腳上的花冠繡鞋掉了下去,連帶着將雪白的襪子也一起扒拉了下來。
呼~~
她竟真睡着了。
很多少年人不識情滋味時,便不覺珍貴,不覺珍惜,只道狂放不羈,遊走江湖,仗劍天下為先,可一旦識盡情滋味,那便是極其洶湧澎湃的。
別的人是不是與他一樣,蕭湛不知,反正他自己在看到師尊的剎那,就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了。
海棠樹上,美人躺臥,模樣嬌美,明艷得就如同一副畫卷,幾十年如一日,未曾有些許變化,垂下的赤足雪白就像是精心雕琢出來的美玉,令人愛不釋手,但他還沒膽子大到去觸碰,直覺心頭燙得似有岩漿要湧出,於是揀起地上的繡鞋和襪子,拍乾淨後,捧在手心,只敢呆呆地站在樹下仰望。
他覺得這樣……就很好。
「唔……」
不知過了多久,繁星幽幽醒來,以為自己睡在房間裏的床上,下意識地翻了個身,卻是落空了,直直墜下,未等她反應過來,已落入一個很溫暖的懷抱。
她愣了一下,迷茫間仰頭便看到了一雙淺棕色的眼睛,多情卻又深情,仿佛凝住了時光,驚艷了紅塵,長長的眼睫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向上彎翹的弧度足矣勾住人的魂魄。
她又怔住了。
「師尊,醒了?」
嗓音低沉好聽的有點讓她眩惑,一下子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又在做什麼,好半晌後,蕭湛的臉才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的瞳孔,然後一向端着『為人師表』四字的她「噌」的挺起腰背,被徒弟抱在懷裏的感覺……讓她有點身體發麻。
「阿湛,你回來了,呃……先放我下來。」
她莫名覺得耳根有點燙是怎麼回事?
「好!」
但是,蕭湛沒直接鬆手,而是抱着她走到院中的亭子裏,尋個乾淨的石凳後輕輕將她放下。
她可能睡糊塗了,一路過來沒反抗,只覺得她身形的輪廓似乎特別契合他的懷抱。
「……」
她一定是睡糊塗了!!
她抬起手掌貼了貼自己的額頭,企圖借用掌心的冰涼讓自己清醒清醒,然後她輕咳了一聲,準備起來時,眼前的蕭湛單膝跪下,扣住了她的腳踝。
她一驚,反射性縮了一下,「阿湛?」
「師尊,地上涼,先穿鞋,還有襪子……」
她垂眸,看到了自己光着的腳丫子,她的皮膚比一般人都要白,這常年不見光的腳也就更白了,平常自己看不覺得,可與蕭湛的手一對比,白得像是在發光,而她的腳丫子也遠比自己平常見到的要小,剛剛好是他一個巴掌的長度。
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下意識地蜷了蜷腳趾。
「我……我自己穿,你……你把鞋給我。」
蕭湛比她的反應快,她的話還沒說完,已經妥帖地替她套上了襪子,再將鞋穿上。
「好了。」
「……」
鞋裏的腳趾又蜷了蜷,站起來時,她總覺得腳底還是燙的,忍不住用鞋底搓了搓地,正想說些什麼轉移一下這莫名的尷尬,蕭湛站了起來,她不得不隨着他拔起的身高,抬高視線,然後腦袋仰出了一個近乎九十度的角。
「……」矮不是她的錯啊,是原身結丹太早的鍋。
算了,脖子會斷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平視看去,只能看到他的胸口,無奈之下,她退了幾步,拉遠距離。
「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
「哦,那吃飯吧,阿潤呢……」
「不知。」
「……」
這般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話,下場就是永遠是她提問,他回答,如果她沒話說,那麼他也不會說話,只會亦步亦趨地跟着,永遠在她身後的影子裏。
話少也不是不好,就是尷尬的時候,會更尷尬啊。
「師尊……師尊啊,開飯了呀,阿潤餓了啊,您在哪啊?師尊您不會爬狗洞溜出去了吧?」
這時候,崔潤的好嗓子就如同及時雨了,一路嚎過來,明明聒噪得像幾百隻雞鴨在吵鬧,繁星聽着卻無比的順耳。
崔潤看到個狗洞,果斷地趴下撅起屁股往洞口裏探,「師尊,您在嗎?」
繁星「……」
都是自己養大的孩子,為什麼性格會差那麼多?
「嚎什麼,不在這嗎,還狗洞!你平日裏到底怎麼想我的?」
崔潤扭頭看到了一前一後走來的繁星和蕭湛,搖着看不見的尾巴迎了上來,「這不是一直找不到您嗎,還是師兄厲害,每次師尊不見了,都是師兄第一個找到您的。師尊,吃飯吧,今日可是您的生辰。」
「就你貧!!」
繁星邁開了步子,三人一起回到了廳堂,溫暖站在門口溫婉和煦地笑着。
第五和狐蝶也已經回來了,第五正在倒酒,狐蝶見到她,立刻眨起嫵媚的眼,各種的撩,然後跑上來轉個圈,讓她欣賞一下今日的服裝搭配。
桌中央放着一盆永懷素蘭,吐納着芬芳,花瓣粉黃藍三色,婀娜多姿。
她亮了眼,快步走過去欣賞。
這花對她而言並非是什麼非得到不可的東西,她自己也能種,只是幾個徒弟問她今年生日想要什麼,她隨口說了一下,沒想真就給她弄來了,還是粉黃藍三色的花瓣,等欣賞夠了,就拿來嫁接她那株珍品鬼蘭吧。
說起來,她也就是幾個月前在某個鎮上提過一次,也不知道被誰聽了去,傳得沸沸揚揚,修仙界的人聞風而動,這東西突然就紅火了,成了稀缺之物。
崔潤在她身邊說着得到這盆花有多不易,搞得好像為了這花,他上了刀山,下了火海似的。
蕭湛悶聲不吭,但是見她開心,微微上挑了嘴角。
一群人坐下用飯,替她過生辰,其樂融融。
歲月靜好,又是一年。
烏雲宗,拇指峰。
萬劍堂內,秦燕支覺得腦袋有點疼,他下首坐着一位年輕的男子,正十分優雅地品着茶。
林瑤與羅清雲對望了一眼後,視線齊齊落在前方如山高一般堆起來的禮物上。
這都是給自家師妹百里繁星的,沒一件是他們的,禮物上都有送禮之人的宗門徽紋。
飄渺九天宗富甲天下,一出手就知有沒有,且都不帶商量的,也不管收禮的那方有沒有地方放,羅清雲兩隻眼睛一直盯着禮物里的一個丹爐,這丹爐天下就一隻,沒想九天宗那麼豪氣竟然當禮物送來了。
可惜不是給他的!
那年輕男子喝完了茶,抬頭看向秦燕支。
他玉冠高束,墨發如烏玉傾瀉,如美玉雕成的俊臉上帶着一抹雍容而閒適的淺笑,身上穿着一件銀灰色的鎧紗外套,內里是月白錦袍,腰間綴着飄渺九天宗宗門徽紋的玉佩,長身玉立,如潔瑜無瑕,儒雅而帥氣。
但是相比秦燕支的和煦儒雅,他多了一份隱隱的霸氣,明明姿態閒淡,卻令人不由自主仰望,如對巍巍高山。
「蒼松君,在下此來提親,讓您有那麼為難嗎?」
秦燕支一臉的哭笑不得,「少宗主,若是別人一點不為難,可若是小師妹,在下只能說……真的很為難。」
「若蒼松君覺得為難,那不如讓在下親自與百花殿相談如何?在下誠意之至,天地可鑑,希望能迎娶她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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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我記得絕戀里,某人這樣過完歡樂的生日,就虐了……(撫下巴)
悠對,後來頭都沒了。
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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