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府里,繁星換了新裝,戴上好看的絹花,釵環,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地任由鍾嬤嬤審視。
如此盛裝真是難為她了,尤其是腦門上的釵環,真重,都是赤金的啊,若不是要參加侯府的家宴,她真不會和脖子過不去。
「嬤嬤,能不能拿掉幾支,沉死了……」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姑娘總說些不吉利的話,今日侯府家宴,不打扮得好看些,如何見人?」
繁星兩手捧着自己的腦門,哀怨極了,「都是自己人!」她又不是去參加相親宴。
而且老太太也說了,家宴的目的是讓她在人前溜一溜,順便也能和同輩的兄弟姐妹培養一下感情。
鍾嬤嬤聽了她這句自己人時便癟了一下嘴,「若真是自己人倒是不需要的,可姑娘心裏真是這麼想的嗎?」
繁星啞然。
鍾嬤嬤又道:「姑娘生來就金貴,還怕了幾根赤金釵環不成?老奴可打聽過了,府里的姑娘早幾天就準備起來了,就等着與姑娘比美呢。」
「比美?哈哈哈……」繁星笑得樂不可支,頭上的雀簪步搖跟着晃動不止,差點打到她的眼睛,「嬤嬤,我能說句她們是自不量力嗎?哈哈哈……」
鍾嬤嬤沒好氣道:「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氣。」
「難道不是事實?」她朝着紅櫻一臉無辜道:「你說,我口氣大嗎?」
紅櫻過來給她戴上雲肩,扣上扣子後道:「姑娘,嬤嬤也是為您好,怕您會受委屈,打扮的好些也能挺得直腰杆。總不能還像從前一樣,穿得連丫鬟都不如吧?」
繁星想想覺得有道理。
「也對,佛靠金裝,人靠衣裝,穿得好些的確讓人有底氣。好吧,本姑娘就勉為其難了,可就今日啊,之後可不許往我腦門上插那麼多東西,我更喜歡將它們放在紅綢布上欣賞,把玩,而不是虐待自己的脖子。你看,是不是脖子都短了。」
「姑娘的脖子好看着呢,就是短了也好看。」
鍾嬤嬤伸手將繁星髮髻上的釵環又好好正了正,再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下衣裙,確定妥當了後,讓紅櫻和青檸一左一右的跟着繁星出了摘星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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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的家宴就擺在花園裏,長輩分了男女兩桌,小輩也分了男女兩桌,虧得今日涼風習習,不炎熱,配上這花好圓月倒也美。
不過,繁星去的路上出了點小事故,繡花鞋走了一小段路竟有些膈腳了,耽誤了一會兒功夫。
到時,她是最後一個。
頓時,侯府眾人的眼睛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繁星鎮定自若,施施然地朝着眾位長輩的那兩桌蹲身行了禮,然後由紅櫻扶着去了老太太那裏,又乖又甜膩地道:「明琅讓外祖母久等了。」
老太太今日心情十分好,笑容滿面的點點頭。
繁星注意到她身邊正圍着兩個八歲左右的女娃——三房的庶女,陸娉然,陸婷然。
兩人生的一模一樣,穿着也是,腦門上都扎了一對圓髻,也就髮髻上點綴的一朵玉蘭絹花是反方向,一個戴左邊,一個戴右邊,兩人要是面對面地站一起就像是照鏡子。
兩人正瞪大了眼睛瞧她,對她很是陌生。
自然是陌生的,原身被關進避塵院的時候,兩人才三歲。
繁星溫和地笑道:「這一定是六妹妹和七妹妹吧?」
兩姐妹對望了一眼,然後由玉蘭戴左邊的姑娘開了口。
「你……就是表姐?」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侯府里的主子眼熟地都在這了,這不眼熟的就她一個,除了她,還能是誰?
繁星點點頭,對着老太太道:「外祖母,六妹妹和七妹妹長得真像,叫我都分不清,這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啊?」
老太太笑呵呵地指了指陸娉然,道:「開口問你的是姐姐,你六表妹。這兩個丫頭啊,平日裏總是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偏生還喜歡穿一樣的衣服,戴一樣的首飾。別說你了。喏,就是你三舅舅有時都認不出來。之後你三舅舅就想了個法子,要她們戴花,或是以後打了戴簪子釵環的時候反個方向。所以啊,左邊的就是娉然,右邊的便是婷然。」
繁星用帕子捂嘴笑道,「這個法子好。「
「可不是,就怕這兩個丫頭使壞,故意調換了,又叫人分不清。」老太太捏了陸娉然的小臉蛋道:「六丫頭,今日你表姐在,可不許使壞,免得叫你表姐認錯。」
陸娉然嘟起嘴道:「祖母,父親面命耳提了許多次了,娉然怎麼敢,往日裏也就是好玩,在祖母面前我和婷然可守規矩的呢。祖母你可不能冤枉我。」
她聲調軟糯,聽得人真想上去捏捏她的小胖臉。
老太太被逗樂了,伸手就將兩人攬進懷裏,揉着腦袋瓜子,「你們呢,就是兩個小活寶,祖母的開心果。」
看得出老太太很喜歡兩個姑娘,若是不知情的,定會以為兩人是嫡出的,不過在侯府,這兩個庶女和嫡出的也真沒什麼區別。
這就要說到崔氏這個腦筋抽瘋的女人了,為了兒子的學業,她也是夠拼的,甚至都不願意再懷孕,怕多個孩子會分心,無力督促大兒子念書,喝避子湯呢,她又覺得不保險,乾脆腦門一拍,決定不和自己的男人睡了。
彼時,陸天瀾也就二十出頭,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她不肯睡,難道叫陸天瀾在家做苦行僧嗎?自然是不可能的,她便主動將身邊的大丫鬟棉霧開了臉,抬了姨娘。
陸天瀾呢,也是個痴情的,遇到這麼個腦袋被門夾過的老婆,竟守身如玉了兩年才碰了棉姨娘,還是在酒醉的狀態下,且就那麼一次,沒想一擊即中,隔年就生下了這對可愛嬌俏的孿生女兒,之後他也沒再納妾。
在大辰國,孿生子是吉兆,算個小祥瑞吧,有原身的前車之鑑,孿生子自然讓老太太刮目相看。另外棉姨娘這個人將女兒教得很好,雖然淘氣,嘴卻是特別甜,每每哄得老太太能多吃一碗飯,加上是家裏最小的女孩,也就讓老太太拋卻了嫡庶之分,十分的寵愛。
這份寵愛,可是二房的兩個庶女求不來的。
不過,三房兩夫妻多年不同床的事兒,老太太至今不知道。
又寒暄了幾句話後,繁星忍不住用餘光瞟了一眼坐在林氏身邊的崔氏。
崔氏打從她來了開始,臉色就很不好看,放在膝蓋上的手一直死死地攥着帕子。
繁星當沒看見,轉而繼續和兩個女娃娃攀談。
相比陸娉然,陸婷然的話明顯少多了,一直拿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繁星,又是看她的衣裙,又是瞧她的簪子首飾,但是更多的視線是停留在繁她的臉上,看完還摸了摸自己的臉,小心思全都寫在了臉上。
繁星讓紅櫻將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按照她現代人的思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該喜歡玩偶的吧,所以她就讓手巧的紅櫻做了兩個布偶,是兩隻小狗,還是穿着衣服的小狗,對了,仿照芭比娃娃的套路,她還做了兩件備用的衣服,可以根據心情換着穿。
兩個娃第一次看到可以換裝的小狗布偶,頓時喜歡得不了,抱在懷裏就不撒手了,也就拉進了和繁星的距離,剛要甜甜的喚一聲表姐時,崔氏冷不丁咳嗽了一聲。
兩個娃立時一顫。
崔氏是嫡母,又是個腦子抽瘋的教子三娘,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哪有不怕的。
繁星知曉崔氏忌諱的是什麼,到現在都還覺得兒子是被她克的,既然她不願意親近自己,繁星也不會自找沒趣,轉頭向女眷這桌一個個喊了人。
對付完女眷後,她收了不少紅包和首飾,都讓紅櫻和青檸收着,自己準備的小禮物也一一送了出去,接下來就是舅舅們那一桌了,去時她偷偷瞄了一眼小輩的那一桌,然後一愕。
咦?
陸仲軒竟然沒在。
忽又想到,這貨連着好幾日沒來煩她了,難不成回嵩山書院念書去了,好爭取明年高中後向老太太求娶她嗎?
一想到這個,繁星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崔氏見她往小輩那桌看,神情古里古怪的,心下一緊,慌忙看向寶貝兒子陸仲韜。
陸仲韜今年十五歲,按照序齒排行第四,從七歲考取了秀才的功名後,就再沒什麼建樹,長得倒不錯,可惜整個人陰氣沉沉的,坐在那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執着根筷子蘸了水在桌上勾來畫去,完全不與旁邊的陸仲茂,陸仲嵐說話。
陸仲茂和陸仲嵐兩個是陸天潤的兒子,陸仲茂是林氏所生的嫡子,與陸仲軒同一年所生,也是十七,僅僅小了兩個月,因此排行老二,老三陸仲嵐是林氏身邊抬了姨娘的丫鬟所生,生他的時候就亡了,便養在了林氏膝下,今年十六歲。林氏雖然是小門小戶出身,不過對這個庶子挺不錯的,故陸仲茂和陸仲嵐兄弟倆的感情很好,兩人已都有了秀才的功名,就看明年的鄉試能不能中個舉人回來,陸仲韜八成也會下場。
兩人看到繁星的時驚為天人,半天都沒回過神,還是身邊的丫鬟推搡了一下,才尷尬收回視線,摸了摸腦袋,對着繁星笑了笑。
繁星早已發現了崔氏的緊張,她敢打賭,若是現在走過去和幾個表哥打招呼,崔氏非撲過去護住兒子不可,約莫她也是不喜來參加這個家宴的,說不定恨不得能回到自己的院落里關起門咒罵她幾句,再釘個稻草人什麼的。
繁星也就不刺激她了,調轉了視線,看向表姐表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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