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一別後,我與洛嫣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後來她說她決定要跟阮晴學彈《胡笳十八拍》,我表示讚許,心中卻有不少唏噓。程萱啊,程萱,你可知道是誰作了這曲子?曲子裏講的又是什麼故事?
不久,我染了很重的風寒,身體十分虛弱。禍不單行,洛嫣派婉寧捎來信,說家父擔心成都兵荒馬亂,欲舉家遷回魏國,但還沒定去哪。我心想,現在自己身體虛弱得很,恐怕跟不了他們走。但若她離去,今後恐怕很難再相見,難道又要我找二十年?
我決定邀洛嫣到家中相見。
寒暄之後,我一陣的咳嗽,然後說:「程姑娘如果不走,那該多好。」
程萱顰着眉道:「我也想留下,但是家父有命,沒有辦法。但我看韓公子也要注意身體,好好養病。」
我看了看洛嫣玲瓏如水的雙眸,低下頭。有些話,如果現在不說,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
想到這,我心緊張起來,夾着幾分羞澀,眼睛望着遠方,不敢正眼看洛嫣。
「洛嫣……」我終究轉過頭,望着她。
「嗯?」她輕聲應道。
我咬了咬牙,鼓起了勇氣:「我喜歡你。」
洛嫣聽後,瞪着眼睛,不知所措,半響後才說出話來:「我不知道韓公子對我是此番感覺。」她臉紅似霜葉。
我說:「答應我,去了魏國後要等我,我一定會來找你。」
洛嫣低着頭,過了半響,道:「韓公子容我想幾日吧。」
「好,這麼大的決定,是要時間想想的。我等你回音。」
就這樣,她離開了我家,而我便開始等待她的回音,但等待真不是種好滋味。
這段時間內,我心中不安,擔心她會拒絕,但又擔心她會答應。
我當然希望她能和我在一起。但萬一她答應了,中土大地如此遼闊,找她不是那麼簡單。如果找不到,那她不是要苦苦白等我?最重要的是,她才認識我不久,自己的提議固然是唐突。自己怎麼可以這麼自私,要一個剛認識我不久的女子作這麼大的承諾?如此想來,我心中有不安,也有自責,感覺自己想得太多,卻又情不自禁要去多想。
就這樣煎熬了幾天,越是煎熬,我便越覺得自己的提議是個餿主意。但程萱還沒有回音。我心緒十分凌亂,半夜臥在床上睡不着。
「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郭勉拿着酒瓶,走了過來。
我咳嗽幾陣子,勉強坐了起來,然後指了指床邊的椅子說:「坐。」
他搖了搖頭:「唉,可惜你病了,不適應喝悶酒。看你現在整個病秧子的樣子。」
我苦笑:「人啊,是多麼脆弱。有很多事,我都無能為力。」
「是啊。」郭勉若有所思,繼續說:「其實認真想來,人真的很弱小,有時候連自己都改變不了。雖然覺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好,但又不願停下來。」
我怎麼感覺他是在說他自己呢?現在不是我為情所困嗎,難道他也有難言之隱?
我問:「也許這就是人的宿命,貌似有別於眾生,卻什麼都主宰不了?」
他嘆了口氣:「有時候,我還挺相信,這九天之上,定有一人主宰這一切。但願祂憐憫眾生,不讓凡塵多遇波折。」
想不到郭勉平時做事雷厲風行,一直都很自信的,心裏卻是怎麼想的。
他站起身來:「好了,好了,看我都說到哪了。你早點休息吧。」
他走後,我依舊不能入睡,心中不斷聽到他的那句話--「人真的很弱小,有時候連自己都改變不了。雖然覺得自己做的事情不好,但又不願停下來。」
我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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