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君臨還是一個剛剛進入大學,血氣方剛的不良青年,那時候他跟其他愛玩的紈絝子弟沒有區別,最喜歡的事就跟兄弟們一起飆車打群架,就是下手更狠一些,更不留情面一些。
直到那件事發生,他的人生被徹底顛覆。
那時候年輕,愛面子講派頭,就算是被路人多看一眼,都覺得是受到挑釁,尊嚴不允許他沉默,於是一日復一日,都在打架鬥毆里度過,所有人都說他這輩子是廢了,就連父母都幾乎放棄他。
但不管是多厲害的人,總有碰壁的時候,因為太過囂張,他被人盯上,落單的時候被一群混混圍攻,受了很重的傷,躺了將近一個月。
等到他能下床了,林城,也就是俞芬口中的誠哥,卻因為帶着人去幫他報仇,被開了瓤,成了植物人。
那段時間是他最難熬的時候,林城家人的指責,父母的失望,間接害了好兄弟的愧疚跟自責,他一度以為自己會被巨大的壓力給逼瘋。
然而他沒有,他清醒着,卻不得不一遍遍承受林家人憤怒的目光斥責的話語,直到那道曙光照進他的生命。
「在最低沉的時候,我甚至動過一命償一命的念頭,比起死,每天走在崩潰的邊緣更讓我痛苦,那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一年。」君臨握緊自己的右手,指節泛白。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
在場的所有男人,都知道當年的事,也知道君臨那時承受着多大的壓力,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那件事根本不能怪他,是林城一意孤行要報仇,他們攔都攔不住,而且君臨根本不知情。
然而林家人卻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甚至揚言要告他。不止君臨自己,他們也一度以為他會撐不過去。
蘇暖鼻子陣陣發酸,心疼地握了握他的手,無聲安慰他。
她一直以為他活在良好的環境裏,從小無憂無慮,所以才能養成今天這樣溫柔包容的性格,然而事實卻如此讓人震驚心疼。
俞芬臉上訕訕的,她知道當年的事對君臨而言是永不癒合的傷疤,可她卻一再地提起當年的事,這無疑是往他傷口上撒鹽,心裏不禁有些內疚。可轉念一想,二哥就是因為愧疚自責才逃避對閨蜜的感情,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她必須讓他面對事實,這樣對大家才是最好的。
這樣一想,俞芬一點都不覺得內疚了,反而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感受着手背上溫暖柔軟的觸感,君臨緊繃的肌肉放鬆下來,他回了蘇暖一個溫和的笑,反手握住她軟綿綿的小手,還捏了捏。
他接着道:「我很慶幸十年前我挺了過來,不然我不會遇到她。在我最煎熬最痛苦的那一年,是她一直陪在我身邊,鼓勵我安慰我,她活潑開朗的笑容引領我走出陰霾,振作起來,她是我生命中的陽光,溫暖了當時絕望冰冷,站在崩潰邊緣的我。」
「我知道我知道!」俞芬突然插嘴,得意洋洋道:「那時候語兒一直陪着你,鼓勵安慰你,她就是你生命中的陽光,我就知道你是喜歡她的!」
眾人:「……」有病請治療好嗎?
顧千里冷笑起來,「腦子有坑麻煩填一填,沒聽到君大哥說遇見她嗎,說明在那之前,君大哥根本不認識那個人!」
「在那件事發生之前,君臨跟林語已經認識。」顧千淮指出重點。
俞芬一噎,篤定道:「可那時候陪在二哥身邊的人只有語兒!她不僅沒有怪二哥害誠哥變成植物人,還一直安慰二哥,勸叔叔阿姨不要怪二哥,二哥怎麼可能是在說其他人!大家都知道二哥喜歡語兒!」
聞言,百里唐驚恐狀,問大鵬:「你知道二哥喜歡林語嗎?」
大鵬連連搖頭,「我從來不知道有這回事!」
其他人也道:「我們也是第一次聽說。」
俞芬的臉又變成了調色盤。
蘇暖撓了撓額角,想問又不好意思問君臨的陽光是誰。
君臨笑着揉了揉她的頭頂,抬頭望向俞芬時,眼神變得冰冷,道:「如果那個人是我生命中的陽光,那林語就是我那一年裏揮之不去的陰雲,每一天每一天,她都要在我耳邊重複,說林城是因為我才變成植物人,一切都是我的責任;說她的父母如何恨我,而她如何幫我在父母面前求情;說她心臟不好,失去了哥哥很難過,我必須對她負責,等等,她每天都要在我耳邊重複我的罪孽有多深重不可原諒,每當我因為親人朋友的安慰稍微振作,馬上就又會被她拖進地獄,因為她,那一年痛不欲生。」
俞芬被他的眼睛看得通體生寒,不敢置信地搖頭大喊:「不可能!語兒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她說她一直安慰你,你就是因為她的安慰才振作起來,決定出國學醫!」
「我確實是因為她才出國留學,因為我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她,一看到她,我就會做惡夢。」君臨一字一句地說。
顧千淮一群人目光森冷,道:「你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
他們就覺得奇怪了,那時候君臨好幾次有好轉的跡象,可過不了多久就又變得更加嚴重,他們都以為他是擺脫不了心魔,君爸君媽還特意帶他飛去國外看了很多心理醫生,可都沒有作用,那樣過了一年,他們每天都擔心他會受不了壓力自殺,直到他突然好起來,說要去國外學醫。而這一去就是十年。
沒想到當年還有這樣的內情,難怪那段時間,只要一看到林語他就會變得異常。
君臨苦笑:「還記得那件事發生後不久,林語心臟病發進醫院嗎?就是因為我讓她住嘴,讓她不要再接近我。」
「不是說她是因為擔心林城醒不了才發病的嗎?」眾人心底一沉,眼神變得愈發冰冷。
君臨苦笑着沒有說話。
大家都明白了,他是因為對林城的事內疚,加上林家人的施壓,所以才隱瞞了這些事。
「操蛋!」脾氣暴躁的大鵬踹了腳桌子,其餘人則一聲不響地猛灌酒。
女孩子們被嚇了一跳,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不可能!不是這樣的!絕對不是!」俞芬大叫起來,「二哥你是因為不想承認自己的錯誤,想推卸責任,所以才故意這樣說!語兒那麼善良,怎麼會做這種事!你說你不喜歡她,那你為什麼要學心臟專業,難道你不是為了治好她嗎?!」
「我不是受虐狂,我為什麼要喜歡一個讓自己痛苦的人?」君臨淡漠地反問。
「可是,可是你學醫選了心臟科……」俞芬明顯底氣不足了。
「俞小姐誤會了,君臨專攻的是神經腦科,順帶一提,主攻心臟科的是我,因為我,他才會輔修心臟科。」顧千淮笑着開口,眼底卻沒有笑意。
君臨補充:「就算我輔修心臟科是為了林語,那也是因為我想治好她,讓她不至於動不動就要死要活,這樣我才好把她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千百倍的還給她。」
「你……你太過分了,虧語兒那麼喜歡……」俞芬臉色發白。
「閉嘴!再提那個女人一句,我就撕爛你的嘴!」楚天秦猛地一捶桌子,雙目幾乎燒冒火。
一直顧着吃東西的大哥擦了擦嘴,道:「年輕人不要衝動,打女人是不對的。」
隨即轉頭對俞芬說:「俞小姐是吧,我不知道你跟林語感情多好,但我要告訴你一句,當年的事我弟弟沒有錯,如果再讓我聽到誰說我弟弟錯了,就不要怪我不講情面,吶,我是不打女人,但我多的是辦法讓女人生不如死。」
俞芬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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