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兒札愕然看着自己的哥哥,突然覺得他說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沒有辦法反駁。
克烈部雖然實力很強,也只是在草原上和其他蒙古部落比較而已,若是真的和大遼、大宋這樣的怪物比,依舊只是一個小部落。
但是仔細一想,這不就是貪圖安逸,居安不思危麼。
忽兒札看着兩鬢斑白的大哥,知道他已經不可能再有雄心壯志了,自從西方的基督教傳入克烈部以來,自己的這個部落一直就沒有什麼進取心。
強如克烈部,被喀喀爾人打了幾次,都沒有要報仇的想法,反而一味地媾和。
只有在契丹大軍壓境的時候,沒有退路的克烈部,才爆發出自己本該有的血性和戰鬥力。
黑山馬市,已經變成黑山羊市了,這麼多的羊肉依然供應不上大宋的需求,祿汗已經決定讓和自己關係較好的乞顏部,也參與到黑山互市來。
忽兒札沒有心情和大哥在帳中飲酒,他拒絕了祿汗的邀請,轉身離開,背影有些落寞。
曾幾何時,他們在草原上縱橫馳騁,雖然經常食不果腹,每年部落都會餓死人,但是卻都是一言不合就拔刀造反的漢子。
尤其是大哥克烈祿汗,更是一等一的英雄,扛着父親的屍體和契丹打了兩個月,硬是沒有投降。
整個草原這麼大,誰提起克烈祿汗也得挑大拇哥,贊一聲真英雄。
現在面對契丹的威脅,大哥竟然脫口而出要歸順大宋
忽兒札去過大宋,哪怕是邊遠的延安府,也不是草原上能比的。
在那裏的一個縣令,或許生活就比祿汗優渥,可是那個中的富麗風流,其實草原豪傑的胸襟
舉目遠眺,枯黃的草原上一望無垠,熟悉的牧民臉上,都洋溢着紅撲撲的神色,忽兒札知道那是喝了大宋美酒的反應。
其實他們喝的,只是宋人的烈酒,但是對草原上的牧民來說已經是瓊漿玉露一般了。
忽兒札嘆息一聲,心底無比的落寞,怪不得以前看不起大宋,卻不得不承認它的強大,原來財富,真能讓英雄氣短——
御街樊樓,雅軒。
高衙內等一干貴胄公子眾星捧月般將上官雲奉在席間上首,恭維不斷。
「上官世伯短短數月既升尚書,又入講義司,聖上加恩不斷,蔡相信任有加,真是榮寵至極,羨煞旁人。」高柄興高采烈地舉杯相祝。
上官雲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高柄這些日子大方起來了,時常請自己喝花酒,但是自己沒道理怕他。
滿飲一杯,隨即笑道:「家父宦途數十年,今日才算苦盡甘來,足見好事多磨。」
「是極是極,令尊以尚書之尊兼入講義司,社稷大事都須他老人家睥睨指點,可見聖上垂意,蔡相青眼相加。」高柄急忙起身為上官雲再滿上一杯。
在他們一旁,上官群咬牙切齒,這些鳥人恭維自己的父親的高升,卻按住弟弟巴結,把自己晾在一邊。
自己和他一母同胞,都是嫡子,自己還是個長子呢,怎麼就這般被冷落了起來上官群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緣由。
高柄和自己的幾個兄弟,雲山霧罩一通吹捧,將上官雲忽忽悠悠捧到雲端,還沒等清醒過來,忽聽一陣桌椅挪動。
卻是一群鶯鶯燕燕,穿花蝴蝶一般捧了各色酒食進來,推杯換盞,酒宴開席。
王稟臉色漲紅,席上高柄不斷地戳自己,他終於輕咳一聲,結結巴巴偏又故作豪氣地喊道:「高三兒,你請的什麼鳥客,兩個陪酒的姑娘都沒有。」
他是正經的將官,平日就愛耍槍弄棒,不怎麼參與這種場合。
高柄神色一動,笑道:「王稟說的對,咱們汴梁子弟,如此豪傑,在此飲酒豈能沒有美人相伴。」
他輕輕拍手,進來幾個唱小曲的白臉小廝,還有幾個俊俏的姐兒。
大宋風氣如此,狎1妓是一個十分風雅的事,在場的人也都放得開。
眾人有意奉承,上官雲如同眾星捧一般,被灌了了大醉。
上官群心中愈加惱恨,乾脆起身回家了,不久之後上官雲暈陶陶的,不知道被什麼人架起來,往樓下走。
「別別拉老子,我還能喝,哈哈,喝」
樊樓上,高柄站在雅間往下張望,見到鄭家的車轎如約而來,拍掌道:「來了來了,快點就位,按照演練的來。」
上官雲醉醺醺地問道:「我們這是去哪?高三兒還安排了下一場麼?」
突然,扶着他的人撒手而去,上官雲倒在路邊。
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廝,上前撲在他身上大哭,上官雲渾身沒勁,掙扎了幾下連踢帶踹都軟綿綿的。
樊樓乃是鬧市中心,很快就聚集了一批人圍觀。
遠遠駛來馬車內,鄭雲瑤掀開車簾,神色興奮道:「姐姐,那裏好像有熱鬧看噯!」
段妙貞寵溺地抱着她的肩膀,輕笑道:「這麼多人,你去看熱鬧,當心被人擠神仙。這麼好的身子,可就可惜啦。」
鄭雲瑤臉一紅,轉身不依地和她廝打耍鬧起來,段妙貞連連告饒,道:「不如找個人問問。」
這時候,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一邊,連連搖頭,臉上一副嫌棄的神色。
鄭雲瑤眼色一亮,高聲叫道:「高柄,高柄,這邊!」
「鄭家妹子,你怎麼在這裏?呀,熙淑帝姬也在,高柄見過帝姬。」
段妙貞剛剛被封了帝姬,跟他爹一樣,大宋對他們一家都不吝惜爵位,因為大宋的爵位半點也不值錢。
「高柄,前面怎麼啦?」
高柄突然臉色一變,道:「唉!你還是別問了」
這一下更是勾起了鄭雲瑤的好奇,催促道:「到底怎麼了,別賣關子了。」
「既然被你撞見了,我也就不瞞着你了,上官兄他唉,他和人爭搶**,大打出手,倒地不省人事了。」
鄭雲瑤臉色蒼白,咬唇道:「哪個上官兄?」
高柄一副恨其不爭的樣子,跺腳道:「還能是誰,某的好兄弟,上官雲啊。」
鄭雲瑤掀開車簾,鄭家護衛感趕緊為她擠開人群,地上一個衣着暴露粉面油頭的小廝,抱着一個人嚎哭不止,被他壓在身下的人,可不就是納徵時自己偷偷瞧過的上官雲。
上官雲還在一邊罵一邊掙扎,看來真的是被人打了,鄭雲瑤的心中如遭雷殛。
遠處段妙貞蛾眉輕顰,與高柄對視一眼,對方的眼中儘是得色。
段妙貞卻十分心疼自己的小妹子,低聲道:「這是不是有些過了?」
「鄭小妹子跟了少宰,不強似上官雲百倍千倍,這就叫不斷不立啊。」高柄一本正經地說道:「這都是為了她好。」
段妙貞白了他一眼,下車拉着鄭雲瑤回來,摟在懷中安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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