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隱蔽的深山老林之中,坐落着一間竹院,竹院造型很奇特,可若要讓人說出到底哪裏奇特,一時間卻又很難說出來,只是覺得跟周圍的景物很搭配,如果懂行的人在這裏就知道,院子和周圍的景物是按照奇門遁甲的方位進行排布。
這處地方,乃是昔日元墟教智囊策無遺的隱居之地,在元墟教起事失敗,閻無辜身亡後,他就選擇了避世隱居,並拒絕了正道盟和蓋樵帆的好意,平日也少有人來往,是一處安詳寧靜的地方。
但是今日,這份寧靜卻被打破了。數名一看就是頂尖殺手的蒙面人,在一名紅衣劍客的帶領下,殺上了竹院。可能是不懂得陣法之道,這群人直接觸動了設在外面的禁制,不過紅衣劍客身手不凡,劍氣揮灑中快速破掉一道道禁制。
竹院房間中,手握竹簡的策無遺似有感應,他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竹簡:「這一天還是來了,可惜了,這卷《虎矜經》還有最後一卷沒看。」
他的表情異常平靜,一點也沒有大禍臨頭的慌張,向裏屋呼喚了一聲,接着一名婦人抱着嬰兒出來。
策無遺接過嬰兒,抱在懷裏逗弄了幾下,似乎是抱的姿勢有點不太對,令嬰兒覺得難受,結果令其直接大哭起來。
「策無遺一生蹉跎,至死未成一事,上不能輔佐君王成事,下不能保全家人,立功不成,立德不成,立言也不成,嗟嘆一生,無所作為。」
策無遺用臉頰貼了一下嬰兒的臉蛋,然後將嬰兒還給婦人:「帶着孩子離開吧,那條密道,我早已跟你說過了。往後清明節,記得將《虎矜經》最後一卷分每一節燒給我。」
婦人忍不住道:「你也一起從密道離開吧。」
策無遺搖頭:「對方是衝着我來的,若我死了,他們就不會再追殺你,否則只會連累你和孩子。而且這災禍早已種下,當我輔佐主公欲行逆天之事時,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違逆人道的車輪,既然沒能成功改變方向,自然要遭受懲罰,若我不坦然接下這一懲罰,就會連累到家人。既然是我造的因,就由我一人接下果吧。」
「什麼因,什麼果,我都不懂,也不想懂,但是我得讓這孩子知道,父親是什麼樣的人?」
策無遺沉默了一會,隨即拿出一卷寫滿字的布塞進護兒巾,摸了摸嬰兒的額頭道:「我一生有諸多的遺憾,大多已經無法彌補了,不得不選擇放下,唯有這半卷《無遺兵略》還有些放不下,如這孩子將來有天賦,就幫無所作為的父親寫完這卷兵書。」
那名婦人倒也是一個有擔當的人,沒有再婆婆媽**糾纏下去,她小心的抱緊嬰兒,隨即深深看了策無遺一眼,要將對方的身影烙印在記憶中,然後轉身離開了。
策無遺復嘆了一口氣,又拿起《虎矜經》讀了起來,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佈置在外面的陣法已經差不多都被破去,就要闖進來。這時,熊熊大火燒了起來,屋子就像是早早的澆了油一樣,燃燒得十分迅速,不一會已經滿是大火。
沖天的火光中,只見一道身影向天祈禱,請命。
「自承罪懴告天地,吾身還命眾冤魂,陰曹地府領罪受,莫延後代轉因果。」
紅色的火焰,如同紅蓮淨火,將一切的恩怨、一切的因果都燒得乾乾淨淨,不留半分痕跡。
……
迷途竹林中,得到元墟教弟子的通知,急速趕來救援的齊無憾遭到魔將半路攔截,那是一名身材高挑的紅髮男子,穿着貼身小背心,腰間戴着一條閃耀的金腰帶,雙手纏着白色的繃帶,手持一柄丈八蛇矛。
「你就是齊無憾?哼,看上去也不怎麼厲害嘛。我可是等了你很長時間哦,待會兒要好好給我補償回來。」
齊無憾心急救人,並不在意這番話是故意激怒他還是對方性格使然,他只是想到了忘劍心的安危。
「不想死的,快讓開」
祝回祿露出感興趣的笑容:「居然如此殺氣騰騰,跟傳言的軟性子完全不同……果然,裏面的那個人對你而言非常重要,雖然很想成人之美,但是上面有命令,而且那位大人的性格非常惡劣,他還在裏面,我也不敢在這裏放水,所以要過去的話,先打敗我再說吧。還有你別搞錯了,雖然我本人很欣賞你,但不代表我會在這裏放水,對於可敬的對手,我會拿出十二分的精力來對待。最後給你一句忠告,你的攻擊對我是沒有用的。」
齊無憾沒有去在意對方的忠告,刀劍齊出,道:「那就速戰速決吧。」
「那位大人的實力非常可怕,你絕不是他的對手。我這麼說並不是在恐嚇你不要戰鬥,而是提醒你,速度不快一點,你最重要的人可能就要沒命了。」祝回祿雙腳一蹬,從高往低斜沖而下。
心急如焚,不等醞釀氣勢,齊無憾急提道元,殘刀敗劍同時斬出,卻是以硬碰硬,不閃不躲直接一個橫掃將祝回祿的衝刺打偏方向,接着刀劍呈十字交叉斬出。
祝回祿臉色不變,這一招雖然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但還不足以讓他吃驚,當然這由於僅僅是第一招,所以很可能只是試探,於是計算好齊無憾的接觸時間,手中蛇矛一揮,格擋而上。
看到預料中的反應,齊無憾眼中精光一閃,忽然刀劍一震,如同相互碰撞,壓在劍身上月缺刀敲擊了一下無鋒劍,結果月缺刀被彈回,可無鋒劍的速度卻是快了一個階層,瞬間改變了雙方攻擊的接觸時間。
祝回祿完全沒預料到會有這麼一招,原本平凡無奇的試探招式片刻間變成了取人性命的殺招,這樣下去無鋒劍會在被格擋之前先一步刺進他的心臟。
不過所謂狂人自有過人之處,他口中低喝一聲,上半身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右邊折去,看上去就像是要把腰折斷一樣的誇張弧度。無鋒劍堪堪從他的左手腋下鑽過,刺破了衣衫,但同時被穩穩夾住。
心急之時還能想到這樣的伏擊暗招,齊無憾的道功果然很紮實,即便內心滿是擔心,可沒有影響到他的戰鬥,並沒有犯急躁而導致漏洞百出的錯誤,先前說的「快點結束戰鬥」並沒有令他表現出急躁冒進的情緒,相反的,他沉穩的就像是即將撲抓獵物的雄鷹一樣。
「無鋒劍虹貫天罡」
齊無憾催動早已準備好的絕招,劍光似玉凝若實質,然後伴隨着一道沖天光芒猛地噴發出來。
用出神入化的手法控制刀劍合擊,導致對手判斷錯誤,正所謂「一招鮮,吃遍天」,齊無憾用這招的組合技不知幹掉了多少好手,這次也不會例外……
「喂,我說過的吧,你的攻擊對我沒有用。」如虹閃耀的劍光中突然響起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
齊無憾心中一驚,連忙抽劍回氣,卻發現被死死的夾住無法動彈,緊接着,一柄被劍氣打得變形的蛇矛向着他的頭顱刺出。這一擊的角度並不刁鑽,但是速度與力量都非常強,很明顯目的在於迫使齊無憾鬆手退卻。
齊無憾鬆手,但鬆開的是握刀的手,另一隻手依舊握住無鋒劍,然後以握劍的手為軸心,整個身體迴轉過去,並順勢重新握刀反擊。可惜這樣並不能完全躲過,那杆長矛刺破了他的肩膀,劃出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祝回祿慢條斯理的從劍虹中走出,他手中的槍已經被劍氣砍得遍體鱗傷,看上去跟削到一般的樹幹差不多,但他的身體卻是毫髮無損,甚至連衣服都沒有半點被戳破的痕跡。
一些還纏在他身上劍光因為得不到後續能量支援,終究不甘地消失在空氣中。唯一令人有些在意的就是他的額頭上有一個不斷變化的圖案,看上去就像是兩個在相互戰鬥的兵器。
齊無憾皺眉道:「金靈刻印。」
「恭喜你,答對了。」祝回祿打了個響指,「所以劍氣也好,刀罡也罷,對我都是不起作用的。」
金靈刻印,這是一種不同於金德之身的天生異稟。刻印也是天賦五行能力的一種,人們把擁有刻印的人稱為五行支配者,擁有如此誇張的稱號並非捕風捉影,因為刻印持有者在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就擁有了元神修士級別的金行真元,而且對該系元素的親和力無人能比,擁有豁免所有非本人施展的該系術法的能力。
金靈刻印與金德之身不同,金德之身還能學習其它系的術法,雖然學習起來會很艱難,但終究是可以的。然而金靈刻印持有者卻是僅僅只能驅動對應的五行屬性。
而且五德之身象徵着擁有者學習該系術法能夠事半功倍,一日千里。金靈刻印者雖然一生下來就有大量的真元,可正因為太過親密反而導致日後修行如逆水行舟,事倍功半。歷史上就從沒出現過一名五行刻印者能將術法修煉到虛空造物境界。
打個比方,普通人修煉術法就像是在跑步;五德之身則是使用馬車,偏向該屬性的比例越大,代表馬車的速度越快;而刻印者就像是往身上加了負重綁了沙袋,肩上還拖着一塊巨石,不過別人是在起點出發而他則是在中轉站出發。
明白對方的天賦能力後,齊無憾反而安下心來,劍氣沒用,不代表劍砍在對方身上會失效,對方免疫的僅僅是金屬性的能量而已,並非物質。
他展開刀劍太極圈,卻非一味防守的站在原地,而是向着對方衝過去,現在的他已經能在維持防禦手段的同時進行移動,不再是一味的站在原地挨打。
「哦,已經絕望到發動自殺性攻擊了嗎?。」祝回祿哈哈大笑,面對齊無憾如敢死隊般氣勢滂沱的衝鋒不退不避,伸出左手呈爪狀使用了術法。從他的手指中,貫射出了如劍氣一樣鋒銳的氣勁,而且並不僅僅是五發,是以連續技的形式釋放指氣,五根手指輪流射出一發氣勁,輪迴一圈後又從頭開始,連綿不絕。
齊無憾也不閃躲,殘刀敗劍左擋右挑,憑着自身超強的防守造詣如雜耍般將所有氣勁彈開。在攻擊上他或許離頂級高手還有距離,但光論防禦,縱然面對虛空強者也能抗上一抗。
一道道鋒銳氣勁彈撞在他身旁的地面上產生劇烈爆炸,使得一堆堆泥土向天空騰起,靠這種在懸崖上跳鋼絲的方法齊無憾竟是在保持加速度的情況下徑直衝到祝回祿面前。
後者也不慌張,左手快速結了個法印,接着五指張開對準齊無憾,臉上依舊帶着囂張的笑意道:「再見了,鑠金毀骨」
大量的金元素被聚集起來,凝聚在祝回祿的掌心,這樣異常鋒刃,雖是會割斷人的手掌的氣勁居然安安穩穩的躺在他的掌心,十分聽話。隨即在勁力催動下,金芒呈發散形吞沒了齊無憾的身影。
「月缺刀煌斬地煞」
匯聚地煞之力,專門針對術法的攻擊招式,齊無憾揮刀斬出,經過長距離的衝刺,積累了強大力量的月缺刀呼嘯着劃破空氣直取對手心臟,硬生生頂着對方的金元素衝擊波斬了過去,那一瞬間,幾乎讓人覺得已然貫穿身體——
月缺到竟然從祝回祿所在的空間無阻礙的穿了過去,對方竟是憑空消失
「空間轉移?不對,並沒有任何空間震盪的跡象。倒是有可能是幻術,或者進行了隱形。」
腦中快速出現猜測,有所判斷的齊無憾一刀重重砸在地面上,頓時一道震盪波蕩漾開去,他要做的是將祝回祿重新逼出來。
可是,震盪波擴散開去,卻沒有受到半點阻礙,順利得難以想像,四周平靜如水,空氣流動沒有出現半分滯泥,分明沒有任何人存在。
——不在難道對方就這麼離開了?
「唔」
一聲痛哼,只見一柄有些扭曲的鐵矛從齊無憾的胸口貫出,以他的感知竟是完全沒能發覺,這柄槍出現之突兀就像是直接貼着後背刺進來一樣。
「我說過的,你的攻擊對我沒有用。」祝回祿貼着齊無憾的耳朵陰陰的說道。
突然的負傷,突兀的偷襲,齊無憾措不及防,已然重傷,但他反應迅速,聽到背後出現聲音的同時,立即夾緊肌肉,既為了止血也為了不讓對方將槍拔出去擴大傷口,然後揮刀往後橫掃,可惜只是擦過留有祝回祿殘影的空氣。
他以劍支地,不讓身體倒下,用手捂住傷口,大口大口的吸着氣。這時,空中飄來了對方的聲音。
「哦,沒想到居然還沒有殺死你。看來剛剛那一瞬間特意避開了心臟,真是了不起的武者直感,雖說這樣只會讓你死前更加痛苦,哈哈哈……」
齊無憾能聽到對方的聲音從自己的左前側傳來,直覺也告訴他對方就在那裏,可是用自己的神識卻怎麼也不能搜索到存在,而且流動的空氣也沒有表現出遇到阻礙物而分流的跡象,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的道元一下子聚集到傷口附近,然後突然一迸射,將插在胸口的鐵矛崩成兩段分別從前後射出。只是送出斷矛的同時也免費贈出了兩道血柱,饒是以他的忍耐力,臉上的肌肉也不由得抽搐了幾下。
看到這一幕,不見身影的祝回祿發出猖狂大笑:「殘刀敗劍,你心急了心有外物的你不可能是我的對手,你的戰鬥習慣分明是以拖待變,現在卻不得不為了爭取時間而搶攻,發揮不出真正的實力,這樣你如何能贏我?闖不過這一關,註定你救不了人」
齊無憾不去聽對方的言語,儘可能穩住漸漸焦急的情緒,暫時止住傷勢,他的臉色因失血過多變得蒼白起來,握住刀劍的手不自主的再加上一把勁。
「我承認,我的確看不破你遁隱的方法,說到底我並非擅長這類思考的人,所以鬥智的話還是讓給其他人吧。反正眼下並沒有關係,因為我的目標,並不在於擊敗你。」
話音一落,齊無憾強提內功,手中刀劍開始快速的振動,並發出嗡嗡的聲音,隨着聲音越來越急,最後一下子超過了人耳可聽見的範圍,變得悄無聲息。
「刀劍化無量」
齊無憾猛然將月缺無鋒擲向天空,刀劍以高速飛行,瞬間消失在天際,然後整個天空暗了下來,就像被大片烏雲籠蓋住一樣,隨即,萬千刀劍銳氣降下。
這一招分明是模仿白庸的萬劍天罡,卻是雙方在交流的時候,白庸從他身上學到了刀劍太極圈的法門,而他則是學會了這一招。
利用這種全方位的攻擊牽制住對方,齊無憾拔腿就走,在這種連續且全面的攻擊下,對方一旦顯出真身就不可避免要遭到攻擊,而且就方才負傷的感覺來推斷,對方在出現的一剎那,是處在極為虛弱的狀態,未必能完全接下這種強度不高的銳氣。
「我想你可能忘了一點,作為金靈刻印持有者,這種攻擊對我是無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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