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念,你喝醉了。筆神閣 www.bishenge.com不要再喝了。」
孟七伸手去奪尹成念手上的酒杯,恰被孟琮看在眼裏,方才兩人說話的聲音雖小,但畢竟是同席,有些話還是聽入了孟琮的耳中的,後來那些成親之類的話,隱約飄了幾句他耳中,他道:「哎,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呢?老七,尹姑娘想喝就喝,皇宮裏有的是酒,你幹嘛要阻止人家?尹姑娘,你想喝就喝,不用管老七。」
「……」
皿曄道:「一個姑娘家家的,喝那麼多酒做什麼?陛下您不攔着點,反倒縱容她!成念,不要再喝了!」
嘖嘖,醉話說得真好。尹成念將酒杯擱下,恭恭敬敬道了一聲:「是,主子。」
「哎,玄兒,尹姑娘雖是你的手下,但你也不能這樣苛責人家。」孟琮一副爽朗可親的樣子,全不像傳說中那般暴虐的樣子。
其實也不過是演戲的高手罷了。孟琮造下的殺戮就擺在那裏,不容人不去看,再多的偽裝也不過是徒勞。
皿曄又喝了滿滿一杯,說話也更放肆了些:「陛下,我哪裏是苛責她?這小丫頭是我撿來的,一手養大,她仗着這個,一向膽大妄為,譬如今日的場面,她本不該坐在這裏與陛下您同席,卻仗着我寵她,就不分尊卑坐在這裏,委實是沒有教養。」
「主子……」尹成念委屈地低低喊了一聲,手中的酒杯也放下了。
孟七道:「表弟,要說沒教養,也是你寵壞的,可怪不得別人吶,自己釀的苦酒,還得自己喝。」
皿曄臉色一黑,「你說的不錯,自己釀的苦酒,還得自己喝。成念,我現在命令你,不要再喝了,回七皇子府去,不要讓我見了心煩。」
孟琮暗中打量皿曄,眸中含着點笑意,制止他:「你這孩子,怎麼還越說越來勁了?方才呀,朕也聽出來了,尹姑娘是喜歡你,可你已經成了親了,大男人三妻四妾的很正常,你就納了尹姑娘為妾,又有什麼不可以?尹姑娘長得又這麼漂亮。」
話題為什麼扯到這裏了?尹成念偏頭瞧了瞧孟七——方才,她不小心說出口的話,可都是他帶的。他到底是什麼居心?
「尹姑娘,你說呢?」
孟琮把話拋給了尹成念,尹成念驚了一瞬,語無倫次地回道:「那,那個,陛下,我,我不敢多想,主子與他的……他的夫人鶼鰈情深,我可不敢多想。」鶼鰈是不是情深不知道,但他成親的那個人很厲害卻是真的。
孟琮挑眉瞧向皿曄:「玄兒,你是不是娶了個善妒跋扈的厲害女人?瞧給尹姑娘嚇的。」
尹成念抿了抿嘴唇,沒說話。
皿曄卻是有些直接:「她的確是有些善妒,還很厲害,我懼內,這輩子也不可能娶別的女子了。」
這話也不知是說給孟琮聽的,還是說給孟七聽的,還是說給尹成念聽的,反正,希望三個人都斷了這個心思吧。
「陛下,我有些不勝酒力,再喝可就要醉了,請容我告退。」
皿曄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看樣子,一陣風颳來就能把他颳倒了。孟琮只好嘆了一聲:「唉,你這孩子,酒量還真的這麼淺啊?喝成這個樣子還走什麼走?老容,扶他去裏間臥房休息,這裏撤了吧,朕也該去午休了。」
容公公忙先扶住了要起身的孟琮,孟琮將他推開:「扶着玄兒去,朕哪裏用你扶?讓玄兒就住在宮裏吧,老七,你先自己回去。」
「是,父皇。那……表弟說的玄冬花的事……」
「你表弟醉成這個樣子,自然是等他醒了再說了。」孟琮斥了一句。
尹成念小聲地:「那個,陛下,我呢?」
孟琮瞥了她一眼,又瞥了皿曄一眼,「你主子醉成這個樣子,你不留下來服侍她嗎?」
皿曄道:「我不需要服侍,你還是跟七皇子回去吧。」
尹成念還未答話,便被孟七搶奪了話語權,「他不喜歡你服侍他,你還是跟我走吧。」
尹成念唯恐皿曄和孟七是有任務要分派她,只能依着他二人的意思,跟着孟七回府。「陛下,我還是跟七皇子回府吧,主子他一向說一不二,成念不敢違背主子的意思。」
皿曄容色冷肅:「你知道就好。」轉臉面對孟琮,抱拳道:「陛下,孟玄失態了。只怪孟玄今日喝酒過量,請陛下原諒。」
「哎,你這孩子,怎麼酒量這麼淺?趕緊去歇着,別在這裏杵着了。」
「可是,那玄冬花……」
孟琮道:「明日再說吧,你醉成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去拿不是?」
容公公命兩個小太監上來扶着皿曄,往裏間攙扶,孟琮看他轉過屏風,進了裏間,才一拂衣袖,眸光一涼:「都退下吧。」
宦侍丫鬟趕忙退出了殿內,孟七帶着尹成念跪地,等孟琮走了才從地上起來,朝裏間瞄了一眼,拉着尹成念:「走了,回府。」
尹成念戀戀不捨地回望一眼,腳步磨磨蹭蹭,孟七無奈,拉着她往外走,「成念,你死心吧。我能盡的力全盡了,可是他,不會看得見你的。雖然我是毛民的七皇子,可屢次觸他的底線,他沒有找我算賬,不過是給我幾分薄面,我以後,再不能幫你什麼了。」
他聲音未刻意壓低,裏間的皿曄聽得清清楚楚。
皿曄沒有出來。
孟七說的一字一句都沒有說錯,他屢次幫尹成念接近他,他沒有找他算賬,乃是因為他曉得他心地善良,但這不代表他會屢次都能容忍他。今日把事情捅到了孟琮的面前,他沒有當場給他難堪,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
如果再有下次,他不會再容忍,這倒是真的。
尹成念,也該想通了。
皿曄腳步一派虛浮的樣子,像踩在雲端,在看見床的那一刻,一歪,躺倒在床上了。伺候的太監將他晃了兩晃,他雙眸緊閉沒有要睜開的痕跡,兩名太監輕手輕腳地拉了被子給他蓋上,然後退到了屏風外面。
兩人出去之後,皿曄緩緩睜開了眼睛。但沒有動彈。
這房子裏的擺設早已不似當年,當年他來的時候,這座宮殿裏只有一桌一椅一床,簡陋得令人心寒,不大的宮殿,因為擺設太過簡陋而顯得十分空曠。
他仍清晰記得,那樣簡陋的房子裏,充斥着刺鼻的藥草味,他的娘親瘦得就剩一把骨頭,臉色白得嚇人,眼窩深陷,一雙眼渾濁得已經認不大清人。
不知是遭受了多少病痛的折磨,才讓人變得似骷髏一般。
母親那時受的是內傷,五臟六腑皆受損嚴重,義父馮十九說,她挨不過三個月。後來是用了什麼樣的靈丹妙藥讓她挨過了三年時光,他不得而知,馮十九也沒有告訴他。
過去了十幾年,屋子裏已經完全沒有了藥味,屋中擺設精緻典雅,處處瀰漫清香,倒像是哪位娘娘的宮殿。
全沒了他娘親的氣息。
也不知道能不能從這裏找到點線索。
皇帝的御書房裏。
孟琮背對着殿門,眸光對着書架上那一排排厚厚的書冊,聲音沉冷:「怎麼樣?」
容公公彎着腰,站在他的身後,小心謹慎地回答道:「已經搜過了,連一個螞蟻洞都沒有放過,但是連一根花葉子也沒有見到。」
「沒留下什麼痕跡吧?」
「皇上放心,派去的都是些老手,做事很謹慎的。」
「嗯,老七也該回去了,他們都撤了吧?」
「撤了,皇上放心吧。」
「讓太子過來吧。」
「喏。」
不大一會兒,太子孟簡進了御書房。御書房的大門在太子進去以後,緊緊關上了。
皿曄在床上躺到日落西山,孟琮派人傳他去明華宮用晚膳,他以醉酒起不了床拒絕了。太監看他面色青白冷肅,身上透出來的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迫得人不敢直視,都一聲不敢吭地退了出去。
殿裏還有兩個太監,是孟琮臨走時留下來,兩個太監戰戰兢兢的,皿曄抬眸瞧了他兩人一眼,道:「去給我打一盆水進來洗漱。」
一個太監出去打水了,皿曄又看了一眼另一個,「身上的衣裳全是酒氣,拜託公公去七皇子府將我的衣裳拿一件過來吧。」
「是,奴才這就差人去。」
房間裏徹底空了。
皿曄緩緩站起身來,在房間裏打量了一圈,雖是重新裝修過,但包裹在新漆下的舊痕跡皆未能逃得過皿曄的眼睛。
如果他的母親真的是那個細作組織的人,想來,這個房間裏不可能沒有機關暗格之類的。皿曄環視一周,並未發現什麼機關之類的。眸光又往上,連房梁也沒有放過,房樑上也沒有發現什麼。
皿曄又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每一塊地板都沒有放過,正要連床底也要檢查一遍,恰小太監打水進來,皿曄停下動作,去洗了一把臉,太監問道:「晚飯既然不去明華宮,皇上吩咐奴才們擺到這裏來,公子,現在就擺過來嗎?」
「嗯。」皿曄隨口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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