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皿曄轉回身來,將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身上的月白外袍脫下,從包裹里拿出慣常穿的墨藍軟袍來換上,又將髮髻打散,重新梳好,用一隻瞧着很普通的墨玉簪子將髮髻固定好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皿曄這樣一換妝扮,原先戴面具時那種華貴神秘便被掩飾住,轉而成為一個好看有餘但身份不足顯貴的淡泊公子。
「好了沒有?」他轉身看向尹成念,卻見尹成念已經將頭臉換成了男子模樣,他聲音驟冷:「誰讓你換成男裝的?趕緊換回去!」
尹成念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得一哆嗦,但還是強自鎮定地說道:「主子,時間不多了,要不,等甩掉他們我再換吧。」
恰好店伙在外面問了一句:「兩位,妝扮好了沒有啊?」
皿曄聲音沉冷:「沒有。」
店伙嚇得再未敢吱聲。
尹成念也心生懼意,但還是壯着膽子道:「主子,不就是個男裝麼?您至於跟屬下發這麼大的火?或者,您是因為蘇郁岐是男子,才不讓屬下化男裝?屬下又不是學她。」
「讓你換你就換,哪裏那麼多廢話?再廢話,就自己回曇城吧。」
「哦。」尹成念悻悻的,但不得不去把已經弄好的裝束都散開來,重新梳妝。
雖然心裏不痛快,手下的速度卻不敢有所怠慢,很快,她又換回女裝,但那張臉已經不是原來的模樣,妝容有些濃,像艷麗的牡丹一般,和原來清水芙蓉的模樣判若兩人。
皿曄瞥了一眼,沉冷的面色微微緩和了些,說了一聲:「走吧。」
並不是他不能看見蘇郁岐以外的人梳女裝,而是尹成念刻意妝扮成男子的樣子,那眉眼間,分明有蘇郁岐的影子。
兩個人從窗子裏躍出,輕若鴻羽一般,落在胡同里,趁着夜色,往胡同的盡頭疾速掠去。
胡同的盡頭,是一戶規模不小的院子,三進的院落,因為正是熱鬧的時候,院子裏人來人往,還沒有歇息,兩個人輕輕飛掠過屋脊,沒發出一點聲音,院子裏的人未有一個人發現,頭頂上有兩個人飛掠過去了。
掠出院子,再往前走了兩個胡同,一人立在黑暗之中,幾乎與周圍的夜色融為了一體,看不出面容,除了那一雙眼睛熠熠發光。
「閣主,成念。」
這個聲音卻是非常有辨識度的。正是誅心閣的護法孟七。
孟七的身邊有三匹駿馬,顯然有兩匹是給皿曄和尹成念準備的。
「嗯,走吧。」皿曄飛身上了其中一匹馬,催馬往夜色里疾馳而去。尹成念和孟七也都上馬,催馬跟了上去。
胭脂鋪子的前門,那幾位跟蹤而來的人很快便發現不對勁,忙進到鋪子裏尋找,問店伙人呢,店伙言說在樓上試妝呢,幾撥人小心翼翼上樓,貼着門口細聽,未聽到有什麼動靜,便猛地把門撞開,屋裏早已經人去樓空,唯剩兩扇窗在風中搖曳。
店伙看見這粗暴蠻橫的一群,再想想前面那兩個神秘的人,不敢言語,躲在了門后角落裏。
幾撥人順着窗追了出去,最終也沒能追上他們。
累得氣喘吁吁的幾位,互相看了一眼:雖然目的一致,但大家各為其主,既然都宣告任務失敗,那就各回各家各領各罰!
皿曄三人,卻是馬不停蹄連夜奔往毛民的都城津凌。
三日之後,三個人到達津凌。
到津凌城外的時候剛剛入夜,城門還沒有下鑰,守城的士兵剛剛交接,正是比較雜亂無章的時候。
對於三人來說,進城有兩個辦法,一種是拿着文牒光明正大地進城,另一種就是趁着月黑風高,用他們來無影去無蹤的輕功躲過士兵的眼線,躍過高大的城門潛入津凌城。
皿曄選擇了前者。
對於他為什麼能拿出津凌的進城文牒來,尹成念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的。毛民派往另外兩國的細作不計其數,但別國對本國卻滲透較輕,尤其是津凌城。這源於津凌嚴格的城防。進城的文牒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的。就連土生土長的津凌本地人士,想要得到一張出入的文牒,都要經過嚴格的審核。而且,這張文牒要每個十天審核一次。更不要提一個基本不在津凌走動的人了。
但另一方面,尹成念又覺得這沒什麼,他是誅心閣主,她自小仰慕敬佩的人,這世上有什麼事是他辦不到的呢?
不是連蘇郁岐都被他掰彎了嗎?
雖然現在不知道到底是誰先彎了,總歸蘇郁岐也彎了不是嗎?
皿曄拿出來三張文牒,尹成念瞅見自己那張上面還有自己的畫像,「我也有啊?」她覺得有些新奇驚喜。
皿曄淡淡的,沒有搭她的花,倒是孟七替她解答:「津凌城不允許沒有文牒的人進入,你自然也有。」
尹成念小聲:「這是真的還是偽造的啊?」
「自然是真的。」孟七寵溺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進城把你這濃妝艷抹的給收拾了,太礙眼了。」
尹成念扁扁嘴:「早知道進城這麼難,咱們就不用費心把那些人給甩了呀。反正他們也未必能進得了城。」
皿曄瞥她一眼:「不是你嫌他們討厭的麼?」
「啊?」尹成念一愣,「我……」她一時未能反應過來皿曄這話什麼意思。還是孟七給她解了惑:「跟着總不方便的。而且,這津凌咱們能進得來,別人也未必不能進來。天下能人多的是。」
「這倒是。」
皿曄那廂已經過了城門檢查,一步跨進了城門,回頭瞥了一眼還在小聲嘀咕的孟尹二人:「還不快走?等着人來請你們麼?」
「來了。」
尹成念莫名心情很好,催馬跟了上來,孟七也在後面慢慢悠悠跟了上來。
也不知為什麼,自進了津凌之後,皿曄和孟七似乎對津凌的每一條街道都熟悉得很,尹成念跟在他們後面,倒像是劉姥姥進了大觀園,諸般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兩個人帶她進了一片街區,這是一片很安靜的街區,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的聚居區,庭院全是高門廣院,透着奢華。
街上沒有幾個行人,三人坐下的馬匹行在石子路上,踩出踏踏的聲響,在靜夜裏傳得格外清遠。
不久之後,皿曄和孟七在一處宅子前停了下來,尹成念也跟着勒住了馬韁。
這是一處在這一片街區里比較小的宅子。門樓沒有那麼高大,門兩旁點着風燈,昏黃的燈光映着朱漆的雕花大門,雖然談不上闊綽,但別有一番景致韻味。
孟七上前輕輕叩了叩門環,很快,裏面有人開門了,是個穿着整齊的小廝,容貌也齊整,尹成念本來以為這可能是個誅心閣在此地的分支,但小廝開口說話,嚇了她一跳,「七皇子,您回來了。」
七……七王子?哪位?看樣子,不是她的主子,那小廝是對着孟七說的話。正好他名字里有個七,看來是他無疑了。
尹成念一臉驚愕不能回神,孟七卻已經和皿曄一起往府里走。小廝殷勤又興奮地伺候着,尹成念回頭看了一眼門楣,門楣上並沒有題字。
院子裏十分幽靜,風燈照着青石板路,路兩旁栽種着各種花草,有幽幽桂花香入鼻,香氣甜蜜得很。
小廝將人帶進去,一個管家模樣的人迎了上來,一番熱情寒暄,將人往花廳里迎,孟七吩咐:「連日趕路,大家都累了,帶這位公子和姑娘去客房吧,有什麼話,明日再敘。」
管家忙引着皿曄和尹成念往客房走,尹成念有心要問一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但誰都沒有給她機會問,她很快便被帶去了女賓住的客房。
皿曄被安排到了上房屋,很顯然,這是孟七吩咐的。雖然孟七在這裏享有主人地位,但在皿曄那裏,他依舊是護法。
尹成念終於抓着一個伺候她的婢女,跟她打聽:「你們主子是毛民七皇子?」
婢女道:「是啊。姑娘,您不是主子的朋友嗎?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
婢女比她還愛說話,她還沒問呢,她倒先反問她一嘴。
「他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從不在我們面前顯擺身份。」尼瑪,他在主子面前幹了那麼多年的護法,誰能往那方面想,他竟然是毛民的七皇子!
而且,貌似主子也知道。
主子竟然收了毛民的七皇子做小弟,這……主子又到底何方神聖?
尹成念這時才想到,孟七姓孟,毛民皇室可不就是孟氏麼?「那個,你們七皇子好好的皇子不做,怎麼老喜歡各地去遊歷啊?」
「遊歷」二字,是尹成念臨時想出來的,她總不能跟人家的婢女說,你們主子跑出去給人當小弟,還一當就是十餘年吧?
孟七皇子不要面子噠?
婢女乾咳了一聲,道:「皇上子嗣那麼多,肯定沒精力照顧到每一個皇子,我們七皇子從小又不愛和那些皇子皇女們爭搶。他呀,就喜歡在外面跑,其實,這樣不是也很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多少人嚮往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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