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妻倆可能還要鬧上一陣子,但莊如珍如此歇斯底里就是不肯放手秦仲國,恐怕不僅僅是家庭財產的問題,三十年來她有的是機會奪取財產然後把秦仲國掃地出門,可她寧願死守着這個男人。
當然,這些事江凜不感興趣,離開了他們後,他驅車前往另一處,那裏還有一個人在等他。
「這是他妻子的照片和廠址,住址需要你去調查一下。」江凜把資料交給了之前幫他調查是什麼人跟蹤雲恩的私家偵探,提醒道,「不要影響他們的生活,但兩周內他們去過哪裏,做過什麼,是否發生過爭吵,夫妻之間的,或是夫妻之外的爭吵,都請幫我記錄下來。」
這不是什麼難事,比那些抓小三查私產的簡單多了,私家偵探一般不詢問目的,但江凜給了很昂貴的費用,算是個值得挽留的貴客,他問了聲:「這個男人,還在騷擾夏小姐嗎?」
江凜說:「是的,所以我想知道這兩個人的生活狀態以及精神狀態,來確保他們不會做出過激行為。」
兩件事都解決後,江凜才給雲恩發了消息,告訴她搞定了,具體的事晚上回家說。
然而雲恩根本不在乎那兩個人,今天見到陸小姐,聊了一上午,足夠她開心一個月,加上下周要去成都出差,今天看什麼都順眼。
直到下午,舅舅打來電話說,快到滄海的忌日,問雲恩是否去掃墓。
她勸舅舅不要太折騰這些事,死掉的人是不會知道的,如果活着的人實在想哀悼,在家門口燒點紙錢就行了。
於是對夏長風說:「舅舅,不如全家一起吃個飯吧。」
下班路上和江凜商量,江先生說:「請外婆和舅舅舅媽來家裏,他們一定很想知道你的生活狀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你說要是我告訴舅媽,這是你租的房子,舅媽會不會直接買下來送給我。」雲恩算盤打得噼啪響,雖然只是玩笑,可她能開始拿長輩們玩笑,可見最初的牴觸情緒都沒有了,真正開始把他們當家人。
江凜說:「你叫舅舅別在乎,可自己清明冬至還是都不落下,孟筱說,以前為了你要在冬至請假,還責備過你。」
雲恩靠在椅背上,滿眼幸福地看着江凜:「孟筱的婆婆現在還每個禮拜去廟裏給兒子燒香,清明冬至忌日都去掃墓,因為沒有寄託了,和我當初一樣,我什麼都沒有,連對媽媽的哀悼都沒有,我活不下去的。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不需要再靠思念媽媽活着,而舅舅他們本來就有自己的生活,你說呢?」
江凜說:「有很多事,我要跟你學,有時候,我活得太焦慮。」
雲恩嘚瑟不已:「現在知道我好了吧。」
夜裏到家,又晚了,但云恩再也不敢燒飯吃,老老實實跟着江先生吃草。
可她中午也吃的蔬菜沙拉,夜裏再吃生的胃裡冷,江凜給她煮了蔬菜湯,生菜、西藍花和杏鮑菇燙一燙,一點點的鹽,幾滴麻油,她熱乎乎地吃飽了。
夜裏舅舅來電話,說外婆答應了,他們禮拜六上午過來,在家吃個中飯,下午外婆還能回去歇個午覺。
於是江凜聯繫了保潔明天來打掃,他們周五下班後就去買菜,挑選適合老人家的食材,挑選舅舅舅媽愛吃的東西。
到周六一清早,江凜醒來時,雲恩已經在廚房忙碌,她嘴上輕飄飄,心裏頭果然還是緊張的。
到時間,兩人一起來樓下接長輩,今天保姆和家庭醫生都沒跟着,舅舅自己開車來的。
外婆出門,永遠打扮得山青水綠,雪白的頭髮吹過造型,優雅地襯着她年輕時必然美貌的面容,金絲邊的眼鏡輕盈又貴氣,搭配的是身下鵝黃底黑領黑腰帶的連衣裙,雲恩乍一眼看到,悄悄對江凜說:「皇太后來了,皇太后來了。」
「小江你家在這裏啊,這個地方很靈的。」舅媽似乎很羨慕,家裏的老宅有年份了,所以樓房結構和面積,其實都不算寬敞,舅媽在那裏住了一輩子,可能也很想住一住這種高層樓房。
江凜推了推雲恩,雲恩立馬上來,和舅媽一起攙扶外婆。
但外婆就是外婆,第一句話就是:「你住在這裏?」
老太太還是傳統的做派,認為婚前同居不是好人家女孩子該做的事,抱怨了好幾次,說夏滄海自己不好,還把女兒也教壞了。
雲恩當初頂嘴外婆,說過一句:「媽死得早沒人教。」
但今天,不論如何她也不會說了。
外婆參觀了整套房子,包括江凜的工作室,還不辭辛苦爬到樓上,去看雲恩自己的工作室。
雲恩因為要忙着燒菜,是江凜陪同的,她偶爾出來看一眼,外婆對着自己總是兇巴巴,分分秒秒都想說教,可卻被江凜哄得眉開眼笑,氣死她了。
午餐全是雲恩做的,蒸了一條肉多刺少的大鱖魚,酸甜軟爛的炒雙茄,醃製了兩晚的雞放在烤箱裏烤到骨頭都酥,炸得金黃酥脆的椒鹽蝦是舅媽喜歡吃的,一鍋雞毛菜丸子湯,肉丸子還是雲恩早晨起來剁肉親手捏的。
沒有什麼大富大貴的菜餚,都是家常菜,再有為了悼念夏滄海女士做了她最喜歡的馬蘭頭拌香乾。
「我家小恩太能幹了。」舅媽讚不絕口,「真好吃,都好吃,舅媽有福氣了。」
「啊,冰箱裏,江凜去拿,舅舅喜歡吃的。」雲恩想起來,江凜還特地為舅舅買了兩打生蚝,舅舅眉開眼笑,等外甥女婿拿來,兩個人在邊上說說笑笑,吭哧吭哧地開蚝。
外婆年紀大了,胃口不好,但也每樣菜都嘗了一筷子,她還是第一次吃到番茄炒茄子,軟爛酸甜很下飯,配着米飯吃了小半碗。
馬蘭頭拌香乾用小碗扣成半圓,端端正正地在盤子裏,誰也沒動,等桌上的菜都吃過了之後,碧綠綠的一盤東西,就特別顯眼。
眾人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盤子上,舅媽忽然說:「滄海啊,我和長風會照顧好小恩,你放心。」
外婆呵呵一笑,目光緩緩從馬蘭頭上移動到江凜臉上,問:「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雲恩立刻坐直了腰背,江凜倒是不慌不忙,好好地回答外婆:「我們覺得合適的時候,就會結婚。」
「你三十五歲了?她三十歲了。」外婆說,「你們不打算要小孩了嗎,等三十幾歲生小孩,對大人小孩都沒好處。」
江凜明白,外婆八十歲的人,思想傳統是很正常的,而她是為了他們好,又不是要害他們。
這些事兒,他都給雲恩打過預防針,不許她炸毛翻臉,這會兒也在桌下,握了握雲恩的手,叫她忍一忍。
估摸着外婆那聲三十歲,也刺激了還有一周才滿二十九周歲的夏小姐。
「小姑娘沒結婚,就住在人家家裏,總歸不好的。」外婆說,「你們不想辦婚禮什麼的,我也不會逼你們,但是把證領了,名正言順的夫妻,你們住在一起,別人就不會說閒話的。」
「媽,現在的小年輕……」夏長風企圖為外甥女解圍。
「不要跟我說現在的小年輕,我說我們家的孩子。」外婆說,「就是學壞了夏滄海,就是沒人教才這樣,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住在別人家裏像什麼樣子。我也不是要拆散你們,你們把證領了就好。」
舅媽小聲解圍道:「媽,小江是外國人,估計涉外婚姻辦手續有點麻煩的,你讓他們慢慢來嘛。」
「那你現在就開始去辦手續吧。」外婆說,「別等我死掉了,你們還沒辦出來。」
江凜說:「外婆放心,我知道了,我會去了解一下手續的問題。」
雲恩很不開心,老太太今天從進門起,就一直在說她婚前和人同居不好,說她不懂事,說她這樣要被人講閒話,說她做派不好,以後在單位也會被人嫌棄,說了很多很多,她一忍再忍,這會兒又直接逼婚了。
她拿了勺子,把完整的一盤馬蘭頭戳碎,舀了一大勺塞了滿嘴,馬蘭頭和麻油香乾混合的氣息沁入身體,讓她一瞬間想起了媽媽,眼睛也紅了。
「小恩啊。」舅媽笑起來,想要轉圜氣氛,去包里拿來了很大一個首飾盒,打開盒子,裏頭一對金手鐲一條金項鍊,項鍊估計考慮了女生佩戴,是輕細時尚的款式,但手鐲又粗又大,簡直要趕上手銬了。
「這是外婆和舅舅舅媽,給你的生日禮物。」舅媽說,「你喜歡嗎?」
哪有人不喜歡金子呀,雲恩看了眼身邊的江凜,兩個人眼神交匯,雲恩覺得江先生似乎在說:「看在金子的份上,忍一忍吧。」
雲恩收下了,但是外婆又念叨:「三十歲也是大生日了,你安排下日子,我們請家裏親戚吃頓飯。」
雲恩脫口而出:「外婆,我二十九歲。」
江凜輕輕踢了她一腳,還是舅媽活絡,笑道:「做九不做十呀,外婆是這個意思,等你從成都回來,我們就請一趟客,告訴所有親戚,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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