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巫女微微挑了挑眉毛。
「怎麼說呢,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我才會同意你的計劃的。」
莫宸斟酌着組織語言,慢慢的述說着自己的想法。
「桔梗,你覺得「自然法則」到底是什麼呢?世界表象的本質體現?限於人類的認知程度,包括已知的和未知的潛在規律?」
「……」
「……」
「……關於這個問題,我並不清楚。」
巫女輕輕的吐字回答,她對於這個問題,根本就沒有怎麼考慮,直接就給出答案了。
不過仔細考慮一下,這才是正常的。她的確是不知道,因此就算是再怎麼思考,也不會得到什麼有意義的答案,她也不想憑藉自己的「猜測」來回答根本就不清楚的問題。
「是啊,就連桔梗你也不清楚。」
莫宸臉上是充滿了興趣一般的笑容,但是雙眸之中流露出來卻是一種莫名的古怪意味。
「但是就我看來,所謂的法則,或許沒有那麼的玄奧而且難以理解。它就存在於世界的表象與真實,還有每一處的細節之中……」
「為什麼這麼說?」
桔梗長長的眼睫毛輕輕抖動了一下,她靜靜的直視着對方,等待着那應該還有的下文。
「因為自然法則其實無處不在、無所不包,深奧一點兒的表現就是生命與靈魂得以存在並且維繫的基礎,還有世界成住敗空的過程。」
說罷,莫宸舉起手來打了個響指,四周的場景瞬間發生了變化。
「而說得再簡單明白一點兒的話,那更加容易理解了,其實那就是一加一等於二,蘋果會從樹上往下掉,光會直線傳播這種事情……」
「……」
桔梗仔細的聽着他的說辭,並且平靜的看着眼前的場景發生變化,顯現出來的各種慘烈可怕的景象——
大地破敗開裂,村落城鎮只余殘垣斷壁,湖泊河流全部乾涸斷流,大山也被夷為平地,地面被犁開恐怖的裂縫。
巨大的裂谷溝壑蔓延到天邊盡頭……
一片狼藉,千瘡百孔,壓根就是一個被破壞到滿目蒼痍了的世界。
她非常清楚這是之前真實發生過的事情,不過現在只是幻象。她對此做不了什麼,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情。
不過也沒必要在這個純粹的幻象之中做什麼。
「這個的確是幻象,但是卻不是作用於精神方面的幻術……我現在是通過直接折射,扭曲了光線。」
莫宸攤了攤手,看着四周那黑暗絕望滿目蒼痍的世界,語氣略有些像是在感概一樣的說道。
「這麼一來問題就來了,在我的「領域」之中,哪怕是光和聲音這些東西,都是如同我自己身體的延伸一般,控制起來就像是呼吸一樣輕鬆……」
「那麼,既然我連蘋果會從樹上往下掉,光會直線傳播這種事情都能夠自由修改,是不是說明我——」
「至少是能夠在局部範圍內的自由修改法則?」
「……」
「……」
桔梗微微皺了皺眉頭,若有所思的垂下眼帘。她似乎也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順着對方的說法思索了起來。
對方在那種玄奧的領域上,應該要比自己更加有話語權,但是如果按照他的說法的話……貌似那個領域似乎門檻沒有那麼高?
甚至不說別的,光是她現在死而復活的狀態,就已經足以稱之為奇蹟了吧?
這是不是也算是觸及到了不應該觸碰的領域的程度?
「不過這些其實不是我主要想說的,我真正想要說的其實是——我現在已經有些懷疑這個世界的存在形式了,所謂的法則,簡直就像是某種特殊的「設定」一樣。」
莫宸卻沒有就此停下,只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臉色同樣有些微微的變化。
「你知道嗎?我在半個月之前甚至……甚至不知道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是那樣子的,也不認為會有四魂、直靈、曲靈之類的設定,某種意義上它們之所以得以存在,不也是一種法則嗎?」
「不知道四魂……」
巫女也有些不復平靜,轉而一臉詫異的看向他,在她看來對方不應該不知道這種事情的。
據對方之前簡單的介紹所透露出來的消息,那就是這個時代的神秘已經相對式微,絕大部分人都已經不相信神秘的非凡力量的存在了。
但是既然他自己並不是那絕大部分人,那麼他不應該不了解這些傳承下來的神秘知識的啊。
他要不是這個圈子裏面的人,憑什麼在這個據說神秘式微、靈氣匱乏的時代,也能夠修出這麼一身驚天動地的實力來?
那恐怖的靈力就連自己也是覺得前所未見,暗暗心驚……這總沒有理由是吃出來的吧?
略微的想了想,桔梗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只認為是這其中應該還有什麼自己還不知道的事情,譬如說是在這五百年間,神秘傳承的斷代比自己想像之中的還要麻煩、嚴重。
所以對方不知道四魂,直到通過那口井去到自己所在的那個時代,才了解到以前的事情,這也是有可能的。
她卻渾然沒有想到,對方所說的意思,其實是在半個月之前,這個世界真的沒有關於四魂之類的法則,這些都是屬於後來被添加的設定。
如果不是新的世界觀被融合的話,這個世界真的沒有四魂的說法。那樣的話,連相關的法則都沒有,莫宸自然也就不會成為什麼勞什子曲靈了。
不過這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個世界本來就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開始完全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世界,後來卻是出現了如同卑彌呼那樣的超自然的不朽生物。
然後,以那個轉折點作為開始,一切都發生變化了。
之前莫宸並不能夠確定,當然現在他同樣也不能夠確定,只是有着一個大概的猜想——
如果說如同恥辱世界那樣的魔方打開的其他世界,是只對於自己而言的某種可能性的話;
那麼被魔方直接融合到當前位面的世界觀,貌似就是整個世界發生的全面升華,像是某些遊戲後續持續更新的補丁包。
——某種本來並不存在的設定,或者說是自然法則,被後來融合的世界觀給添加了上去。
就像是魔力之類的法則那樣,在恥辱世界歷練過的莫宸,只是自己擁有魔力,現實世界根本就是個禁魔區。
但是當卑彌呼的傳說出現了對應的實體之後,那麼理論上來說在現實世界,也存在魔力法則了,只不過那應該還是屬於極少數的例子。
而等到五百年前的戰國時代,那段不管怎麼說都成為歷史了的時空,變成了魑魅魍魎橫行的時代……
世界的暗面就似乎真的徹底成型了,至少出現了一個大概的基本盤。
這種變化造成的影響,並不僅僅只是替換了一段本來就模糊不清的「歷史」那麼簡單,而是為本來普普通通的世界增添了額外的「設定」。
存在就是合理,儘管是曾經存在過的,但是現在並不代表就不會同樣存在。
或許其他人都不清楚,但是莫宸對此的此間的變化卻是深有體會——
因為他曾經覺得不管是卑彌呼的力量還是殘留執念的影響,是屬於自己只要捨得花上大量時間和精力,那麼就能夠水到渠成的解決掉的問題。
那並非是錯覺,也不是錯誤的判斷,只不過問題就在於……
他還沒有來得及解決那個問腿,世界法則似乎又更新了一下,打了個補丁。
之前還可以使用的一些通關方法,變成了被修復的bug,無法再進行利用。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莫宸之前就發現了,靈力還能夠繼續通過消磨來進行轉化,但是卑彌呼的殘留執念卻突然就成為了一塊頑鐵。
以前還能夠通過笨方法一點一點兒的消磨掉的東西,突然就無論如何都再也無法撼動半分了,甚至還有着逐漸一點一點的反過來侵蝕他的精神的趨勢。
本來他還有些糾結與想不明白,但是在後來遇到了桔梗,並且被對方指出問題之後,突然就明白了關鍵的地方。
卑彌呼的存在,只是證明了「靈魂」的法則的存在。
四魂之玉的紛爭,則是進一步說明了後面的更新補丁的內容——完善了關於靈魂的部分詳細「設定」,延伸出了四魂、直靈、曲靈的相關。
莫宸覺得自己之前的判斷沒有錯誤,唯一的問題就在於世界的法則在後面發生了變化。
……
……
夜色下的街道,涼爽的夜風徐徐吹來。
「美紗子,你最近真的沒有問題吧,已經又連續幾天沒有去學校了……」
幾個穿着水手服的女生,站在街角的居酒屋的門口,一邊告別,一邊憂心忡忡的看着東城美紗子。
後者的神色有些萎靡不振,眼神之中還能夠看出莫大的哀傷,不過聽到同學好友們關心的話語,還是勉強的擠出笑容來:
「沒關係的,我有好好請假的啦……」
「問題根本就不是請假吧?雖然這麼說可能有些理所當然了,但是我覺得東城阿姨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一個女生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嘆了口氣勸誡了起來。
「美紗子,你還是儘快接受現實吧,而且讓你的父親先振作起來才是正理,而不是你自己來支撐這間居酒屋……」
「是啊,美紗子……」
「我也覺得你應該巴拉巴拉……」
其他幾人也七嘴八舌的勸告了起來,好不容易才在當事人堅定不移,不肯讓步的態度下敗退,有些不甘不願的告別離開。
東城美紗子回頭看向了身後的居酒屋的招牌,這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開門了,不過附近的居民和老顧客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對此沒能夠說什麼。
之前暫停營業過幾天,據說是老闆娘的父親過世,所以要處理後事……但是沒想到就在那之後不久,就連老闆娘自己都因為捲入前陣子鬧得沸沸揚揚的連環兇殺案之中,而遭遇了不測。
說是老闆年覺得父親留下來的面具不吉利,準備送到附近的神社去驅邪,然後在路上就遇害了。
不過這是不是也能夠說明,那東西真的不吉利?而且好像之前的傳言就是什麼面具吃人之類的吧。
或者其他人都覺得是無稽之談,但是附近的居民們卻多少更加清楚一部份內情,因此將其與傳言本身聯繫起來,總覺得多少有些不對勁。
當然,表面上不會有人說就是了,只是暗中心裏未免會嘀咕懷疑一下。
東城美紗子同樣如此,她這段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來,不管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裏,都是渾渾噩噩,和自己的父親一樣。
不過這幾天,她卻突然重新振奮了起來,準備考自己一個人支撐起家裏的居酒屋。
其中當然有着因為父親遭受打擊太大,至今沒有振作起來的緣故,還有更加重要的原因就是——
她希望藉此機會能夠再遇到之前的那個人。
那個在事發之前半個月,只是聽她隨口一說,就馬上斷定那張面具有問題的那個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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