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陣遊戲 第一百七十五章 注視
羅伯特先生也是忍不住的感嘆起來，他是真的感到自己又一次的老了。
拜史密斯閣下當初直接分享的強大魔力所賜，還有之後陸續獎勵的高級煉金藥劑的效果，這些東西讓這位大銀行家保持了相當長久的活力，但是人的壽命總歸是有限的。
他現在雖然沒有蒼老到無法行動，但是也逐漸覺得膝蓋里像是摻了沙子一般……驚覺自己再度步入了衰老的晚年，略微有些久違的恐懼使得他無法承受。
然而史密斯閣下也早就已經明說了，除非靠自己的努力鑽研、掌握神秘、自我突破，不然的話，羅伯特先生就基本上算是達到了自身的生命力極限了，沒有什麼辦法繼續延長他的生命了。
或者只有一些不是太合適的道路，例如說對自身的生命血脈進行改造，結合強大魔獸的超凡因子……又或者，乾脆一點的轉化生命形式。
羅伯特先生當然並不願意承認這麼一個殘酷的事實，但是他自己也算是一位精通神秘學的神秘學者，這些方面的相關知識也都知道。
不過他還是不太甘心，即使明知道這件事其實從三十多年前就已經由那位閣下挑明了，理性也清楚的明白，自己能夠延長這麼久的活力，已經非常賺了。他雖然是開始蒼老了，但仍然可以繼續活到一百多歲以上。
只是，人總是不會滿足的，資本家也總是貪婪的。
他還是希望去再見一次那位閣下，看看有沒有什麼辦法，並且另一邊也的確在動用自己的力量，嘗試搜尋一些強大的超凡生物的蹤跡。
畢竟要知道，這個世界所發生的變化，並不僅僅只有人類文明跨進了魔法工業文明時期。
總有一些人是不喜歡「金色黎明」，反對「永恆之蛇」的，偏偏他們卻又從偉大的神明那裏獲得了非人的上層知識，與神明建立了隱秘的神秘聯繫。
而這樣的人，往往都會出現幻覺、幻聽，看到不該存在的事物，聽到不該存在的聲音。然而要是從另一種角度來看，他們洞察到的那些東西卻又是客觀存在的……這就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了。
因為這樣的人存在，因為他們的狀況加劇、逐漸嚴重化，結果他們看見聽見的那些東西，最後竟然也真的出現在了正常人的世界之中——
這本應該是一個壞消息，但是從西歐開始的巨大變革，使得很多國家都陸續邁入了魔法工業文明，這種輻射以歐洲作為中心影響整個世界。
也正是因為如此，魔法資源的重要性大幅度提升。
於是有着很多真正的巫師，或者是鏈接魔網的神秘學者，都無比興奮的認為這些侵蝕現實的生物是很具備研究價值的。他們覺得如果可以破解其中秘密的話，那麼也許會為世界帶來寶貴而且巨大的可再生魔法資源。
畢竟培養魔植、培養神奇動物，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短時間內很難看見成效，甚至可能需要付出上百年以上的努力。
因為光是「狼演變成為狗」這樣的課題，都不是幾代的血脈更迭就可以完成的事情。更加遑論是將普通的植物、動物利用魔法技術，進行選擇性育種，培養出以前並不存在的魔植或者神奇動物的項目了。
所以在這些研究者們孜孜不倦的作死之下——
異界生物的威脅沒有被徹底杜絕，反而是各種衍生的怪物，例如惡靈、詛咒生物、食屍生物、混合獸、精怪……等等等等的各種各樣古怪駭人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蔓延了開來。
某種意義上而言，的確是大規模增長的「魔法資源」——
這給世界帶來了獨特的生態，很多超自然的生物都開始在陸地、水中或者人類社會的夾縫之中，尋找屬於自己物種的生存空間，它們帶來的魔法資源也大大的促進了魔法工業文明的發展，但是同樣也給人們帶來了巨大危機。
不過對於羅伯特先生這樣的上位者來說，危機是不存在的，那些超凡生物還是他可以謀求利用的東西，反正又不需要他親自去狩獵……只是這一條路有些犯忌諱，他還沒有真正的下定決心。
……
……
時間慢慢過去，夜色逐漸消退，天際盡頭出現了微微的發亮發白。
這意味着聖祭儀式很快就要開始了，「金色黎明」決定要在黑夜與白晝的交接時分，第一縷陽光照破黑暗大地的時候，舉行這個至高的崇拜儀式。
黎明神殿之前的大廣場已經是人山人海，燈火通明之下看下去，就是人頭涌動的一大群，幾乎看不到盡頭。但是這麼多的人，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沒有任何的喧鬧或者亂象。
畢竟有資格進入廣場之中的，自然都是高素質的上層人士……好吧，素質高不高不好說，但是至少他們肯定清楚在這種場合之下應該怎麼做才不會失禮。
不說別人，他們自己就將所謂的表面禮儀看得重過什麼，並且鄙視那些暴發戶和鄉巴佬。
至於剩下的，自然就是信仰虔誠的「永恆之蛇」信徒，或者忠心耿耿的「金色黎明」成員了，自然也不會在這麼一個時候掉什麼鏈子。
再加上外面人山人海的信徒，整座城市的張燈結綵，這一切都讓人感覺到震撼。因為這充分讓某些人真正的體會到了，這個勢力的影響力與控制力，並且為此暗暗心驚。
鐘聲鳴響，鮮花灑落，在盛大的出場儀式之中，王室成員和十四位大祭司一起出席。
後者其實就是曾經的「金色黎明」內部的長老席位，只不過在組織由暗轉明之後，制度同樣經歷了一番改革，不過權利方面變動不大，就是換了個名字出現在公眾面前而已。
是的，聖祭儀式將在大廣場之上舉行，而並非是在神殿之中。
因為這不但能夠讓更多的人參與其中，而且也符合教義的要求。畢竟他們總宣稱20世紀是魔法工業紀元，魔法工業文明才是人們該走的正確道路，神明帶來的知識是賦予人們刺破黑暗的黎明曙光……等等等等。
就連儀式選擇的舉辦時間，都專門要放在第一縷陽光刺破夜幕的時候，要是在神殿裏舉行，陽光也照不進來，不是多此一舉嗎？
王室成員、高級聖職者、貴族群體、知名神秘學者、各個領域的大拿……
隨着一個個人站好自己的位置，所有參與儀式的人都已經入場就位。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伴隨着第一縷陽光刺穿黑暗的夜幕，照破大地的那一刻，史密斯閣下也終於是登場了。
他一如三十多年前那樣，容貌幾乎沒有什麼變化，也就是三十來歲的成熟男人的模樣，只是神色穩重，面無表情到宛若是一張面癱臉的樣子。
不過很多貴婦人覺得這才是成熟男人的真正魅力體現，只可惜對方一心鑽研神秘學，從來沒有傳出過任何的緋聞，這讓很多有些心思的貴婦人都覺得無比失望。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位苦悶的求道者，才讓她們費盡心思的想要接近。
史密斯先生目不斜視的逐步走上高台，開始主持儀式。
他並沒有親自擔任教宗什麼的職位，仿佛就只是來主持一次儀式的聖職者。
他沒有戴着面具，也沒有穿着什麼顏色絲邊的長袍，沒有穿戴任何可以表露身分階級的裝飾，要是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也許還會認為他就是一個普通的信徒。
不過能夠進入到現場的人，不會有消息那麼不靈通的傢伙，所以很多人都忍不住的抬起頭來，以熾熱的視線注視着台上的那個男人。
開創了新時代的傳奇，很多人都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自然是充滿了好奇，充滿了羨慕，甚至充滿了嫉妒……
有些年輕一代心高氣傲的青年人更是極其不服氣，覺得自己完全也可以做出一番更加偉大的成就，只是自己出生晚了而已。當然，如果讓他們早出生幾十年，回到普普通通的那個時代。
神秘學還沒有普及開來，他們自己也無從學習相應的知識技能，在那樣的情況下到底怎麼才可以做出一番更加偉大的成就，這種事情他們是沒有想過的。
——蜜汁自信是不需要理由的。
天色漸亮，陽光逐漸的照亮了大地。
唱詩班與樂團開始演奏，純潔少女悠揚婉轉的歌謠聲，樂隊奏響的莊嚴旋律，都在歌頌和讚美着偉大的神明。
在此刻，無論是真的崇拜神明，亦或者只是裝裝樣子的人，在這個時候都果斷的低下頭去，雙手交叉在胸前做出祈禱姿勢，閉目開始默默的禱告了起來。
無論是王室成員還是大貴族，也無論他們對於新教的觀感如何，真實想法到底是排斥還是忌憚，是警惕還是仇視，至少在名義上他們都是信徒。
肅穆聖潔的氛圍瀰漫。
神聖的氣息籠罩了全場。
整座城市都完全安靜了下來。
在這樣的氛圍之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聖祭儀式的開場非常順利。史密斯先生高舉着雙手，聲情並茂的大聲誦念着禱文，他的聲音洪亮，傳遍整個廣場。
但是非常突兀的，他突然停了下來，洪亮的聲音也是戛然而止，這個男人有些愕然的看向了天空。
「……」
「……」
突如其來的安靜，使得所有人都抬起頭來，睜開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台上的那個主持儀式的男人。
就連唱詩班的歌聲和樂團的演奏都微不可察的停頓了一下。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畢竟在事先的綵排與演練之中，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環節。
下一刻，史密斯先生的臉上不復平淡，他明顯的變得激動了起來，似乎得到了一絲明悟似的喃喃自語：
「偉大的神啊，您，您終於願意注視我了……我一直在向您祈禱，一直在向您致以最真切的懇求，我為您建立了一個信仰您的聖國，希望您能夠回應我們的祈禱……」
他的聲音並不大，明明只是喃喃自語，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是響徹四周，深入靈魂一般的重重敲擊在所有信眾的心靈之中。
什麼意思？
神明在這個時候真的投下了目光，在注視着我們？
所有及時反應過來史密斯先生這段話意思的人們，都是精神莫名一震，感到一種從未感受過的詭異，讓他們的大腦皮層一陣一陣的發麻。
在所有人的意識中，突兀的響起了一陣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旋律。在冥冥之中的引導之下，他們紛紛下意識的抬頭望天。
下一秒鐘，他們都感到自己的腦袋短暫的暈眩一下，所有的人全部都把嘴巴張開到了一個誇張的幅度。
一瞬間，在他們的腦海里，無論是天空中的雲彩，地面上的城市，城市之中的人們，甚至是這個世界本身……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這時候直接消失不見，失去了任何存在感，因為有更加強烈、絕對無法忽略的「存在感」出現了。
祂是如此偉岸，在天空中淡漠俯視着大地……不，那恆星般的目光根本就是在俯瞰着整個星球。
沒有任何人能夠形容自己到底看到了什麼，除非他們擁有超越三維宇宙的更高視角。那並不是因為體形太過巨大，而導致視野無法容納，不可盡窺全貌。
而是因為那是凌駕於人類，屬於上層次元的存在。
根本就無法理解，就仿佛是螞蟻感覺不到高度，只是生活在時間和平面的世界中。而在現在出現的上層存在的面前，無論是人類還是這顆星球，都像是紙上的圖畫一樣輕薄失真。
那是。
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