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村莊盡被賊人屠殺,唯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躲在草垛裏面,逃過了一劫。
那年,兩個小孩都是十歲。
那年,他們被顧悲風遇見,收入長生殿。
黑暗的境界當中,一幕幕回憶,被強大的忘憂丹力所封殺,好像一縷縷美麗的色彩,被殘酷的洗掉,變成蒼白。
黑暗之中的青年渾身都在顫抖,喃喃聲傳出,「怎麼能忘記啊,怎麼能忘記……」
可是,記憶還在流失!
他只能看着那一個個片段……離他遠去
一個一個的記憶片段……
……
那年,藍兒便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修煉天賦,而他,則資質一般,很快,兩人之間的差距就拉開了。
……
當年的藍兒成為了地位尊崇的核心弟子,卻依然還不忘每個月來看他。
……
五六年後,藍兒來看他的間隔越來越長,到最後,他等了兩年,終於再次等來了那個倩影。
……
那一年的厲天藍,便已經開始了縱橫天南的傳奇。
她親手為村莊的親人報了仇,並拿回來了一百個頭顱,放在他的面前。
那時候的厲天藍對他說:「小千哥,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我帶你回家,回到曾經的家,你這輩子都可以富貴一生……」
……
那時,他沒有猶豫的就選了第二個選擇。
於是,他成為了長生殿中的「丹魔」之一,以萬千妖獸的精魂融入弟子身上,同化弟子的神魂。
此法萬不存一,大成後卻能夠讓弟子擁有前所未有的戰力,不僅可以作戰,其本身還會成為一顆最強大的混元金丹。
六十年來,陳千每一年都要吞下一百頭妖獸精魂,不能煉化,要與之融合,戰勝妖獸本身的殘暴意念,獲得妖獸精魂當中的特性。
參與這項計劃的長生殿弟子,當初有一千名,第一年,就有八百人死於癲狂,爆發獸性,將身邊的人活生生的咬死。
第二年,剩下了五十個。
如此十年,只有八名弟子堅持到了容納六百頭妖獸精魂。
三十年後,那八名弟子之中,就只剩下了他。
……
黑暗境界之中。
忽然。
陳千嘶聲咆哮:「你們以為我為什麼能夠堅持到現在,如果沒有她,我在融入第一頭妖獸精魂的時候,就已經癲狂而死!」
若非那抹倩影始終存在於自己內心,成為自己最純潔的淨土,他一個最普通不過的人,如何能夠超過那些資質奇佳的人。
這六十年來,他是怎麼活過來的?
他早已經不是為了自己而活!
厲天藍,早已成為比自身更加重要的意義!
六十年如一日,他神魂內部,早已經寄託了六千頭千奇百怪,窮凶極惡的畜生意念……
是……她!
是藍兒!
是那抹倩影,為他提供了一直堅持下去的動力!
至於他…陳千。
他本身早就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他這麼多年……
也早就不是在為自己而活。
「我,就是想要再見一見她,和當初一樣……」
一聲瘋狂的痛苦嘶吼,包含了沒有人能夠理解的感情、堅持。
這是已經達到了瘋狂的執念。
「所以,怎麼可能忘!!」
此刻,陳千的靈魂,代表了記憶的各種彩色碎片,從身上剝離出去,陷入黑暗。
他就好似一副五彩斑斕的畫,要被忘憂丹洗去所有顏色,恢復一無所有的……白!
「啊啊啊啊……」
陳千顫抖的靈魂瘋狂的咆哮,那是沒有人能夠理解的偏執之意。
黑暗境界當中。
一個癲狂的靈魂,雙手狂抓,以一種可怕的意志,從可以將不死大境都洗白的忘憂丹藥力下,抓取着記憶的彩色……
那些散落出去的色彩,被他一片一片抓住,重新塞回靈魂當中。
最後,在他靈魂當中的心臟處,拼湊出一個面容冰冷,膚色白皙的紅衣女子。
陳千痴痴地捂着心臟,喃喃道:「這世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讓我忘了你!」
……
募然,睜眼!
一股冰冷如死亡的癲狂氣息,出現在寂冷的房間內。
「藍兒,等我為你報了仇……」
「然後,我就來陪你!」
沒有感情的聲音落下。
他身形鬼魅的消失在了室內。
竟然讓不死大境都沒能察覺。
顯然,此人早已知道長生殿主和顧悲風會阻止自己,所以,他乖乖地吞下了那顆丹藥。
可是,即便是顧悲風,又怎麼可能想到,一個人的執念會堅強到這種地步。
誰能夠想像到?!
誰能?
…………
聽天峰宮殿處。
周乙聽完了玄天祖靈葉的事情,內心大感動容。
此物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送上門來的造化。
別人或許會在意此物對於修煉上的作用,然而,在周乙看來,此物就是為自己創造世界準備的一塊重要的磚石。
一個世界的創造,需要陰陽五行本源,然而,即便是擁有了本源,擁有了天道,也還是一個普通的世界。
唯有擁有了元氣,世界裏面的眾生才可以修行,成為像主世界這樣的小千世界。
正是因為皇天大世界為元洲大陸提供了元氣,才有了如今的萬千修士。
若是周乙得到了那玄天祖靈葉,那麼他以後穿梭世界,就可以掠奪其他世界的元氣,為創造世界的大道提前積攢所必需的元氣。
諸天萬界,所有擁有元氣的世界,就好像一條條礦脈,意味着,周乙擁有了無數條礦脈,可以開採出無量的元氣,用於建造自己的世界。
元洲大陸還需要寄托在皇天大世界大千祖靈樹來提供元氣,甚至還會因為元氣的平衡,引發六千年一次的大清洗。
而他,擁有着諸天王令,創造的世界,根本就不必受到大千世界祖靈樹的限制。
一旦世界誕生,就是一個完全獨立的屬於自己的世界!
不會被別人在元氣上面把控住。
元氣,這才是修士耐以生存的最重要的東西。
此刻,周乙看着手中的捲軸,心中自語:「玄天祖靈葉的贈出時間,是三日後的中午,那時候,所有達到天才要求的人,都可以往祖老山一試,由一代祖老親自測試天賦,並贈出。」
正當周乙思索着玄天祖靈葉之事的時候。
忽然,他身體怔住了,一塊散發着暖意的銘牌,讓他感受到了灼燒靈魂的滾燙。
「少爺,發生何事?」黃粱看見周乙面色有異,關心的問道。
周乙深吸一口氣,道:「黃叔,沒事,多謝你告知我這些,我現在要打坐了,您沒事的話,先離開吧。」
黃粱聞言,也不疑有他,便告退了出去。
等到黃粱老奴離開後。
周乙閉上眼睛,取出了那塊帶有暖意,卻讓靈魂都感覺到了滾燙的銘牌。
玄道宗銘牌。
這上面,傳來一道信息。
只有四個字。
「出來見我。」
本來就是最簡單的四個字,但因為周乙清楚這四個字是誰發來的。
所以,這四個字立刻充斥了一股十足的冰冷殺意。
這傳信的人,就是他的師姐……
蘇秀裳。
雖說這個女子與自己八年來從未有過深的交集,但是自從她上次在荒原上幫自己攔住厲天藍的那一刻起,周乙便真心的當她是自己的親人。
此刻,周乙深深呼吸一口氣,而後走出了聽天峰宮殿當中。
負責接待四方大地個人勢力的洞天,雖說是洞天,實際空間很大,從每個宮殿互相之間間隔百里,以防引起衝突就可以看出,這洞天的佔地廣闊。
周乙離開了聽天峰宮殿當中,順着身份銘牌的指引,往東疾行三百里之後,來到了一處高山之上。
那裏,一個藍衣女子,衣衫單薄的站在那裏,髮絲隨風舞動,然而清瘦的身體上,卻因為周乙的到來產生了滔天的殺意和怒火。
周乙從天空之上降下,落在了師姐的面前。
二人對峙。
周乙緩緩地說道:「師姐沒有再見到我的第一瞬間出手,說明你我姐弟之間,還有說話的空間。」
蘇秀裳卻是語氣冷若寒冰,道:「跪下!」
周乙身體不動,道:「為何要跪?」
蘇秀裳眼角陡然生出無邊怒意,咬着牙道:「欺師滅祖,弒師之人,不該跪嗎?」
周乙看着蘇秀裳,自嘲笑了。
欺師滅祖?
蘇秀裳卻是更怒。
「你,竟毫無悔恨之心?」
瞬間,她全身氣勢蓬勃爆發,竟然比當初的余天雨還要強大三分,玄元靈藏一行,蘇秀裳的修為增長可謂一日千里。
此刻的她,竟然比摩訶巔峰的余天雨更加強大數倍!
周乙此刻卻是紋風不動,神色冰冷的看着蘇秀裳。
「我並不懼怕來見你,此來只為說明……」
「我的確欠他八年撫養之恩,但是,從那日起,我便不會再跪他了……」
蘇秀裳冷喝一聲:「你!再說一遍!!」
這一刻,蘇秀裳的氣勢如鋪天蓋地般的碾壓過來,讓周乙全身骨骼嘎嘎作響。
但下一刻。
周乙身上道道煞氣逆卷而上,絲毫不懼的看着蘇秀裳,道:「你可知道,他是怎麼死的?」
蘇秀裳聞言,拳頭攥緊,深深呼吸,但眼神依舊冰冷,「你說!」
周乙看着蘇秀裳,道:「他是自殺!」
聞言,蘇秀裳立刻變色,「不可能!」
即便有聽天峰的人早就來說過,李天罡是自斃在聽天峰之前。
可,她怎麼可能會相信!
然而,周乙緊緊盯着蘇秀裳,道:「為什麼不可能。」
「他的確養育了我八年,可是,他也是我的仇人。」
「那日他來到聽天峰,親口向我大哥說明了當年情況,隨後自斃山莊門前,以償我周府血債。」
「就是他,令我親生父母雙亡,令我於大哥分別八年。」
說到這裏,周乙的眼神也變的凌厲許多,「試問,若換作是師姐,被一個滅門仇人收養,八年都在認賊作父,你又該如何?你還該跪他嗎?」
「這個人,我是該繼續跪他,還是該親手殺了他,為我父母,為我周家千餘人雪仇?」
這一問,周乙語氣凌厲,卻是如一把錐子一樣,刺進了蘇秀裳的內心。
聽聞周乙這一連串的反問,蘇秀裳身體一震,不由得後退一步,「你說……你家滿門被滅,是……師傅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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