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一良三人帶着厚厚的一疊文件離去之後,朱由檢對着呂琦招了招手,讓他上前走到自己面前,這才開口對他說道:「讓徐應元帶上內務府的一個核算組,趁着這個機會把那些涉案人員的財產轉移到內務府的賬目上,讓他放手去做,出了什麼事朕給他頂着。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呂琦應了一聲,便匆匆下去執行皇帝的吩咐了。當房間內再次剩下自己一個人時,朱由檢才再次走到陽台前,觀看起了太液湖上的煙波浩淼。雖然他心裏很清楚,他的這一句吩咐足以令江南不少人家家破人亡,但是他依然沒有任何遲疑。
因為內務府的資金鍊快要撐不下去了,雖說內務府掌握了許多賺錢的產業,但是這些產業還都處於擴大生產的時期,並不能抽調出多少資金。而新軍的快速擴編,卻令內務府背上了沉重的負擔。
20萬人的新軍,一年的吃穿用度便不少於800萬元,若是再加上對邊疆守備部隊的一部分補貼,內務府每年就要補貼給軍隊1500萬元。而現在內務府一年的收入大約就在2000餘萬,剩下的錢還要用來補貼各地賑災、水利工程及承擔宮內的消費,幾乎很少能夠剩下結餘。
此前從揚州鹽商、日本及廣南、馬六甲城搜刮來的財富,基本上又填補到了教育和醫療的缺口當中。但也唯有如此,這幾年大明的財政才能迅速好轉,有餘力投資於地方的交通建設和對邊疆地區進行新田開發。
也就是說,現在大明這部機器能夠毫無障礙的運轉起來,歸根結底還是在於源源不斷的金錢投入在潤滑着。一旦資金投入開始減少,這部機器也許就會退回到老樣子去。沒有了朝廷和內務府資金維持的西北諸多交通水利工程,陝西民眾在走投無路之下,依然會回到歷史的原路上去。
工業化說起來也是一把雙刃劍,在工業創造了比農業更大的財富,養活了更多人的同時,它也是一個不可逆轉的社會變革。從農業解放出來的剩餘人口,在享受了工業所帶來的財富和社會便捷之後,他們也就很難再回到鄉村去做兩腳的牛羊了。
而在工業中接受過組織協作訓練的產業工人,他們所能爆發出來的破壞力,又遠遠超過那些所謂的變民和農民起義軍。
所以,現在整個大明其實就是在同時間賽跑,要麼大明進入到工業革命時代,技術上的大爆發所帶來的巨額財富,能夠輕易的支撐起因為自然災害對農業造成的損失,從而吸收和養活多餘的農業人口。
要麼因為自然災害大爆發,導致農業大衰退,無法承擔的農業人口壓垮大明經濟,從而掀起改朝換代的戰爭,打斷大明的工業化進程。
在整個帝國之內,也許只有朱由檢自己才能看得到這個龐大的風險,也因此他不顧諸多大臣的反對,一直在積極的推進向海外移民的計劃。在目前狀態下,向海外移民不僅可以減輕國內的經濟壓力,還能夠為國家在海外獲取財富。
說的難聽一些,即便這些移民活不下去造起反來,也不至於會影響到國內的發展。這也是為什麼,哪怕京畿一帶的工坊大叫用人荒,他也要堅持將大量的囚徒和後金有所牽連的家族遷移到海外。
在他數次分割了江南的行政區劃,又通過揚州鹽引案、南京科考案打壓了江南士紳的勢力之後,這一次他終於想要從江南士紳身上挖下一塊肉,來彌補大明財政上的缺口了。環太湖一帶,也正是江南最為富庶的地區,實力僅次於晉商和徽商的太湖商幫,正是發源於湖中的東西兩山。
朱由檢琢磨着,能夠從這些人身上挖下一塊肉來,總應該能讓大明財政再堅持那麼一兩年了。
不管朱由檢對大明的未來如何憂心忡忡,但是在其他人的眼中,大明的國勢都是在蒸蒸日上,特別是那些第一次來到京津地區的外國人。
富饒、自由及和平,這世上哪裏還有比這更美好的天堂。跟隨沈器遠走上了天津碼頭的金尚憲,很快就被這碼頭上堆積如山的物資和碼頭上成排下貨的船隻給驚呆了。他實在難以想像,這世界上會存在這樣一個繁忙的碼頭,光是這個碼頭上堆積的物資,大約都可以供漢陽城百姓一月之需了。
直到坐上了來接他們的馬車之後,金尚憲才收回了自己驚奇的目光,感慨的說道:「十餘年未來上國,想不到津門居然已經繁華到了這個地步。」
在大明待了兩年多的沈器遠,對於這種繁華倒是已經習以為常,他這個時候才對着金尚憲說道:「金判,我在船上時就和你說過,朝鮮已經到了非進行改革變法不行的地步了。
我當初剛到上國之時,天津的碼頭還不過是一處小小的木棧橋而已,但是到了今日卻已經變成了方石砌築的石頭碼頭,連海船都能夠直接開到碼頭前卸貨了。這處碼頭附近原本不過是水田鄉村,但是現在也變成了貨棧雲集的小鎮。
以上國之富饒,尚且要變革圖強,我們朝鮮不過是海東一小國,有什麼資格故步自封,抱殘守缺呢?」
金尚憲的內心終於有些動搖了起來,朝鮮王派遣他們兩人前來大明,是為了向大明解釋,朝鮮同後金簽訂盟約並非出自真心,而只是權宜之計,希望大明皇帝不要因此降罪於朝鮮。
而沈器遠似乎並不這麼想,這位在大明當了兩年多的朝鮮大使之後,出於對朝鮮內部黨爭及官吏腐敗的不滿,加上這兩年在京城聽多了改革派的言論,因此倒是起了只有改革朝鮮才能改變朝鮮任胡人宰割的命運。
只不過從前想要改革朝鮮,是一件極為渺茫的希望,畢竟想要說服朝鮮王和那些把黨爭視為生命的守舊大臣們,簡直是一件難以完成的艱巨任務。所以沈器遠選擇了向廢光海君靠攏,並拉攏了林慶業等軍將,試圖作為說服朝鮮王改革失敗的後手。
不過他現在顯然遇到了更好的機會,後金的再次入侵,不僅極大的削弱了朝鮮內部的紛爭,也令的朝鮮王的威望大大的衰落了下去。而大明官軍再次替朝鮮復國,也令朝鮮百姓對於大明的好感升至了最高。
在這個時刻,沈器遠無疑看到了改革朝鮮的機會,只要大明能夠支持朝鮮進行內政改革,那麼就有可能壓倒朝鮮王及守舊大臣們的反對,讓自己獲得主導朝鮮改革的權力。而同樣對朝鮮現狀不滿的金尚憲和之前的主戰派,則被沈器遠看成了最好的同盟軍。
從離開朝鮮開始,到抵達天津為止的這段路程上,沈器遠都一直在遊說金尚憲,直到今天才算是有了一些眉目。看到金尚憲露出深思的神情,沈器遠不由合上了嘴,等待着金尚憲慢慢醒悟過來。
就在朝鮮使節前往京城的途中,朱由檢已經收到了這個消息。對於朝鮮所謂的解釋,他其實並沒有放在心上。他更看重的是,大明究竟能夠從朝鮮得到什麼。
他招來了中央銀行的汪逢元和總理衙門的馮銓,向兩人說道:「朝鮮事務,朕希望由你們接手處理,就不必再麻煩禮部的那些官員了。
朕以為,現在重要的不是朝鮮之前向後金作出了怎樣的妥協,而是應該放眼在朝鮮打算以什麼的行動彌補自己的過失。
朕曾經聽說過這麼一句話,一個國家的興起,一個國家的滅亡,都是財富積累最快的時期。雖然朝鮮現在還沒有瀕臨滅亡,但是這樣一個殘破的國家想要重建起來,無疑也是獲取財富最好的時機。
因為後金的入侵,舊的社會秩序已經被打破,而新的社會秩序又沒有完全建立。只要我們稍稍加以引導,那麼朝鮮就會按照我們的需要去建設,最終成為東亞經濟貿易體系中的一員。
朕相信你們也很清楚,即便朝鮮輕易的被後金所擊敗了,它也還是一個人口超過六百萬的地區大國。朝鮮的農業技術並不比大明落後,因此就目前來看,它的糧食還是可以輸出一部分的。我們要做的,就是不要讓它將糧食盈餘輸送到後金手中。
另外朝鮮多山,礦產資源豐富,只是大多集中在北部,一直以來都沒有獲得有效的開發。如今朝鮮各地都已經被後金蹂躪到這種程度了,朝鮮王對於地方上的控制力就更微弱了。
趁着這個機會,尋找到朝鮮內部的合作者,改革朝鮮的政治,投資交通建設,開發朝鮮的礦產。既可以為我國的鋼鐵擴大市場,也可以把大明元深入到朝鮮國內,這才是和朝鮮使臣接觸的最重要內容…」
於此同時,在京城朝陽門內的外國人街區,吉川幸助正和一群日本藩士們做告別。作為松野重元的外甥,他僥倖躲過了返回日本和幕府進行戰鬥的戰役,在北京工商學院內進行了完整的學習。
雖然身為一名武士,但是他身上已經看不到一點武士的痕跡了。吃穿用度和明人毫無區別,在京城學習的最後一年中,東西日本各藩,包括江戶幕府都派出了藩士和旗本前來學習,只不過他們大多報考的是陸軍和海軍學校,如吉川幸助這般投入工商學院的,可謂是寥寥無幾。
不過作為最先在北京求學的吉川幸助,對於各藩及江戶幕府的武士都是一視同仁,照顧有加。再加上他的學識淵博,倒是令他在京城的日本人中名聲極好。
崇禎六年秋,吉川幸助得到了大阪總督葉雨軒的聘,邀請他進入總督府擔任經濟奉行。崇禎七年春,吉川幸助準備動身返回日本,陪同豐臣千代前來明國並求學的真田幸昌、毛利勝家、高野平太等人,便在外國人街區的一家日式酒家內為其餞別。
宴席將盡,眾人都面紅耳赤之時,喝的醉醺醺的吉川幸助舉杯向眾人高呼道:「此去大阪,余將為諸君打好基礎,待到諸君歸國,當再無東西之分,也無藩國幕府之別。願我日本亦如大明,國勢蒸蒸日上,終成一統…」
房間沉默了一陣,真田幸昌和毛利勝家率先舉杯應和道:「諾,為日本一統而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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