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元宵節內府顯然汲取了去年的教訓,儲備了足夠的糖和糯米粉,以供應五萬餘人的京營、新軍、錦衣衛、御前親軍的元宵節飲食。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對於崇禎再次蒞臨北郊大營同新軍、京營將士共度元宵節,京畿都督府的將領們終於感覺到,皇帝似乎把這一天到北郊大營慰勞軍隊當做每年的固定程序了。
皇帝養成這個習慣,對於這些將領們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畢竟只有多接觸皇帝,在崇禎心裏留下印象,今後他們的提拔也會順暢一些。
不過這些京畿都督府的將領們,總算沒有像去年一樣木楞楞的跟着崇禎屁股後面亂轉,完全不知道如何應付崇禎的視察了。
在都督俞咨皋的安排下,京營的幾位副將、參將,施洪謨、袁信、劉果芳、方孟元,各自調出了一支連隊,向崇禎展現這一年來的練兵成果。
說來慚愧,俞咨皋雖然有一個名震天下的父親,但是他卻學不會父親的指揮藝術。和戚繼光注重於練兵和軍隊的組織制度不同,俞大猷是屬於天才型的軍事指揮家。
比如說像戚繼光這樣的將領打仗,必須要給他挑選兵員然後重頭練起,待到兵士熟悉了軍陣和戚家軍的軍制後,便可上陣殺敵去了。只要讓戚繼光練出了一支軍隊,那麼基本上在野戰中他就不會遭遇失敗,即便敵人再強大。
但是如果你沒有給他練兵的時間,而是隨意挑選一支軍隊讓他帶着上陣,那麼就算是戚繼光親自指揮也是會輸的。
而俞大猷就不同了,他打仗雖然也看重練兵之法,但是對於軍隊的要求並沒有戚繼光這麼高。他最擅長的作戰方式,便是最大限度的發揮手上僅有的軍隊的能力,抓住敵人最為薄弱的環節,一擊而潰。
所以他以獨輪車列陣對抗蒙古騎兵,以水師攻擊不善水戰的倭寇,每次遇到新的敵人,他的作戰方式都會隨之變化,頗有些岳飛所言的,運用之妙存乎一心的指揮理念。
和他同時代的譚綸就這麼評價過他,「節制精明,公(俞大猷)不如綸。信賞必罰,公不如戚(戚繼光)。精悍馳騁,公不如劉(劉顯)。然此皆小知,而公則甚大受。」
而在父親威名下成長的俞咨皋,顯然只是一個常人。他不要說不了解敵人的缺陷,就連自己麾下部將的優勢在那也是茫然不解的。所以他在福建時,被鄭芝龍打的灰頭土臉,連屬下都離心離德了。如果不是崇禎派人招安了十八芝,估計這位將門之後就要畏罪自殺了。
不過顯然俞咨皋的運氣很不錯,作為一個南方將門子弟,俞家是從俞大猷開始發跡的,因此他同邊軍和京營系統完全沒有什麼瓜葛。
被崇禎親自下令調入北京城後,他自然也就成了崇禎最為可靠的軍中支持者,在清除了勛貴在京營中的勢力之後,俞咨皋也算是坐穩了這個京畿都督的位置。
不過隨着新軍的組建和成長,特別是薊州鎮調來的左良玉和遼東鎮出身的吳懷,這兩人同樣也是沒有什麼背景的中下層軍官出身,而且他們兩人在去年同察哈爾林丹汗作戰的時候表現出色,這就讓能力有限的俞咨皋感覺到了威脅。
所以他打算今天在崇禎面前表現一番,雖然無法學習父親的指揮藝術,但是不代表他不可以用戚繼光的《紀效新書》練兵。比起他父親寫的兵書,顯然更注重於訓練和組織的《紀效新書》,更適合他這樣的將領練兵。
不管他練出來的兵能不能打,起碼注重訓練和組織的軍隊在崇禎面前演練軍陣的時候,總是步調一致,很有欣賞的價值。
戚繼光最為注重的還是建立軍隊中的指揮系統,在他的心目中,一隻軍隊最小的作戰單元應當是哨。
伍什隊哨,看起來是四個指揮層級,但實際上只有三級。二伍一隊,四隊一哨,每哨為12人。每四哨人則設置一個把總進行指揮。
這四哨人馬剛好組成一個空心方陣,鳥銃兵、火器兵還有哨官則被保護在這個空心方陣之內。按照每哨一個重型火槍兵的配置,這個方陣內就有了四名可以遠程攻擊的兵力。
當這樣的小方陣組成品字或是五花陣時,方陣和方陣之間的空檔就成了夾擊敵軍的陣地。簡單的來說,戚繼光等於是用人搭建了一個活動的棱堡。
長槍藤牌用於拒敵,短兵則用於近距離肉搏戰,而火槍兵或是火器兵則負責輸出火力。
因此以《紀效新書》練兵關鍵在於兩點,一是要求士兵在戰場上始終能夠服從指揮;而則是要求哨長、把總在作戰時必須要同相鄰的方陣協調一致,既不能突出戰陣,也不能落後。
把總要確保作戰時始終保護住友鄰部隊的側翼,從而始終讓進攻的敵軍處於本方的交叉火力之下。老實說,戚繼光設計的半火器軍陣對於一隻冷兵器敵軍完全是無解的存在。
當然,這種戰術對於現在的歐洲軍隊來說,還是有些落伍了。不過這不是戚繼光落伍了,而是歐洲火槍和火炮技術的發展,已經使得歐洲軍隊開始向全火器的近代軍隊轉變了。
如果戚繼光有幸生活在這個時代,又能親眼目睹歐洲正在進行的三十年戰爭的話,那麼他也同樣會修改自己的練兵方式,提高火槍兵的比例。
應該來說,在過去這一年裏,淘汰了五分之三、四人員後的京營,能夠留下來的都算是素質較好的兵丁了。
而崇禎不遺餘力的提高這些軍士的伙食供應,又不斷的加強他們的體能訓練,現在這些軍士看起來,都可算得上健壯魁梧了。
京營一個連264人,分成4個把總哨。這些軍士們穿戴上了甲冑,又舉着各式的旗幟,看起來花花綠綠挺有氣勢的。
能夠在崇禎和諸位將領的面前表現,這些軍士今天也是頗為賣力氣的,畢竟現在軍士的待遇實在是不錯,在不斷招募擴編的新軍面前,他們也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前程起來了。
更何況,關於京畿都督府準備組建待遇更好的野戰部隊的消息,京營中的軍士們也已經聽說了。吳懷麾下的騎兵聯隊,左良玉麾下的車騎營,顯然是他們競爭不過的。但是這些軍士們也不願意,輸給新軍那些才吃了一年老米飯的鄉巴佬。
《紀效新書》中雖然還有車營和馬營的訓練方式,但是俞咨皋很聰明的選擇了最為簡單的步營,那兩種部隊雖然適合於北方,但顯然不是他這個不熟悉北方作戰的南方將領能夠訓練出來的。
而且車營和馬營不僅耗費巨大,對於軍士的組織度和訓練度要求更高,畢竟車營和馬營需要的作戰範圍更大,因此對於將領的指揮要求自然就更高了。
就這種小規模的演習來說,還是隊形緊湊的步營看起來更有美感。在經過了崇禎建議的隊列訓練之後,京營將士的協調能力顯然比那些直接練習傳統軍陣的軍隊更強一些。
起碼在崇禎身邊的幾位總參謀成員,都對京營進退有度的軍陣表現深感意外,他們可是很清楚這隻軍隊在過去是個什麼樣子。
以現在這隻軍隊展現出來的模樣,雖然不知道他們在真正的戰場上會變成什麼樣子,但起碼已經遠遠超過他們見過的宣大邊軍了。不客氣的說,把這隻軍隊拉出去嚇嚇人已經是足夠了。
聽着這些總參謀部成員的評論和稱讚,站在崇禎邊上的俞咨皋,總算是有了幾分揚眉吐氣的感覺。被鄭芝龍打的落花流水的過往戰績,是他常常被那些言官詬病虎父犬子的最好例子。
俞咨皋雖然是個庸人,但也不願意整天被人拿他來同父親比較。最讓他反感的,便是這些攻擊他的言官,無不想把他從京畿都督府都督的位置上趕走,這真是嬸嬸也忍不了。
不過這些總參謀部成員的誇獎,還沒有讓他樂昏了頭,他還是一直悄悄的注意着皇帝的臉色。他很清楚,他現在的一切都來自於崇禎的支持,沒有皇帝對他的欣賞,他早就被人抓着福建戰敗的小辮子下監牢去了。
和那些總參謀部成員的觀點不同,崇禎並沒有被這些京營軍士的表現所驚艷到。畢竟這些軍士的列陣速度也好,整齊度也好,都不及後世的高中生,因此也很難讓崇禎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當然後世的高中生是從小學開始,依賴於上學時基本無間斷的做操,早就已經把隊列的訓練方式刻畫成了自己身體的本能反應。讓這些京營將士同後世的高中生比隊列,還是太欺負他們了。
雖然崇禎也知道,排成隊列和走正步不代表能打仗。但是他同樣認為,隊列訓練和正步訓練所需要的服從性和趨同性,正是近代軍隊和舊式軍隊的分隔線。
隊列訓練雖然不能教會這些軍士如何打仗,但是卻能夠讓這些軍士以最快的時間找到自己在新隊列中的位置。在現在這個時代,兩軍作戰時出現傷亡最大的階段,往往是一方開始崩潰的逃亡階段。
一隻能夠隨時恢復陣型的軍隊,就算是被擊敗了,也不會出現最糟糕的整軍潰敗情形。而正步訓練的趨同性,將會讓個人更容易的融入所屬的軍隊集體。七八個暴徒大概能夠驅散上百個個人,但卻不會是五、六個軍人的對手,這就是集體歸屬感的作用。
思考了半天之後,朱由檢終於不再去思考下面的軍隊究竟是不是花架子的問題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就是了。
「京營將士操練的不錯,但是沒有對手檢驗他們的訓練成果,朕總覺得還是缺了點什麼。新軍不是也操練了一年了麼?還有澳門和西班牙的軍官,不也各自訓練了一支連隊了麼。乾脆就讓他們兩兩對陣,讓朕看看他們練得究竟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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