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和儀瑄商議決定,下月初七趙臻生日之後,便啟程去西北。筆硯閣 www.shushenwu.com 更多好看小說
趙臻向皇上遞了摺子,皇上很快就批閱了,同意趙臻返回西北。
其實對趙晏而言,趙臻無論在西北還是京城都是有利有害,但在京城或許更好掌控一些。但畢竟以國事為重,他不是個昏君。
初一這日,儀瑄按例進宮朝見太后。身着絳色飛鳥紋褙子,鵝黃細褶裙,頭上挽了一個雲髻,點綴金箔花鈿,斜飛金絲累鳳步搖,很是大氣莊重。
上次她在宮內險些喪命,趙臻便不願她再入宮,不過端王妃乘教琴之際,勸她與太后冰釋前嫌。就算平時不去看望她老人家,初一十五也得做做樣子。又主動提出來接她,儀瑄就答應了。
儀瑄剛一出府,就看見青帷朱漆的馬車。秦氏掀開帘子,招手微笑:「快來。」
儀瑄登上馬車,與秦氏並肩而坐,馬車動起來。秦氏握着她的手,安撫她道:「太后也是聽信了讒言,並非有意為難你。你待會兒站在我後面,跟着行禮問安就行了。」
秦氏目光微微惆悵起來,看着儀瑄,欲言又止。儀瑄笑問她怎麼了。
秦氏踟躕良久,終是道:「等去了西北……自己心。」
「好。」
秦氏似乎還有別的話想說,最後只是笑了笑。
進了宮,太后還在梳洗,命婦們都站在門外等着。眾人一見儀瑄,都上來巴結,儀瑄懶得應付,就只不咸不淡的笑着。
「請娘娘們進來。」太后的貼身嬤嬤把門打開,略一屈身。
命婦們魚貫而入。
這次請安,太后並未對儀瑄表現出特別的關注。只是談話難免涉及豫王回西北之事。
「聽說豫王妃要同豫王一起回去,可是真的?」有人問。
「是。」
「都說豫王豫王妃感情好,看來不是虛言。西北那荒蠻之地,窮山惡水的,王妃竟也願意相隨。」
儀瑄面若芙蓉,緩緩微笑道:「初七府里舉辦王爺的生辰宴,各位若有閒暇,可一齊過來。」
眾人聽了都驚喜,忙接話道:「自然是要來的。」
太后大病一場後,面容憔悴不少,傅了層白·粉,白的有些瘮人。她盯着儀瑄看了一會兒,開口說道:「波斯新進了一個胡姬班子,舞跳的不錯。豫王妃,你帶回去助助興。」
儀瑄抬眸朝太后看去,見她神色平淡,手臂懶懶搭在扶手上。
太后拉下面子向她示好,她便順杆子下了,「多謝太后美意。」
蕭太后動一動唇角,算是回應。
眾人又說了會兒話就散了,秦氏留下來陪太后解悶兒,儀瑄一個人回去。
她剛走出仁壽宮宮門,便被一宦官攔住了去路。
「給豫王妃請安。奴婢奉皇上的旨意再此等候王妃。請王妃移步乾清宮,皇上下朝後便會過去。」那宦官如是道。
趙晏要見她?
儀瑄想了想便不疑。趙臻回西北,趙晏表面不在意,實則內心焦灼,自然有許多話要囑咐她。
儀瑄點點頭,「我這就過去。」
乾清宮儀瑄上輩子常來,一花一木她都清楚無比。過了芳菲四月,海棠花便不盛了,滿眼綠肥紅瘦。倒是樹底下,堆堆疊疊的都是殷紅的海棠花瓣,竟也無人清掃。
「也是怪了,皇上寢宮他們也敢這般偷懶?」雙兒驚奇。
儀瑄望着那滿地的海棠花,目光微微黯淡,說:「倒也不是宮人偷懶,是皇上不許人清掃的。」
「為什麼?」雙兒問。
為什麼?那是她說過的話,她說她喜歡落花,喜歡看花瓣被風吹起來的妙景。自那以後,趙晏就在不許宮裏清掃落花了。
甚至於妃嬪居住的宮苑,也被下了禁令。
往事讓她眼中多了幾分柔軟,以至於看見趙晏時,臉上也是掛着明朗笑意的。
趙晏微微一怔,只覺她臉上流動的明艷,像極了他心裏那人。
「王妃好像很喜歡這棵樹。」趙晏的手撫上樹幹,怔怔看着地下的花瓣出神,「你姑姑也喜歡。」
他臉上閃過一絲陰鬱,很快就沒有了。
「是嗎?上次妾身來,還是花朵滿枝的,如今卻敗了。」
女孩兒的笑容隨着陽光下的金鈿閃爍,水潤的眸,嬌俏的鼻,看的趙晏心裏微微一動,好生奇怪的感覺。
他移走目光,面色也冷淡下來,像故意在疏遠。
「你陪豫王去西北,可是你家裏人的意思?」
「不是。」儀瑄頓了頓,又說:「妾身乃王爺之妻,自然和王爺不離不棄。」
不離不棄?
他是聽錯了麼?
這個棋子,竟然告訴他,要與趙臻不離不棄?
趙晏先是皺眉,眼中露出濃重的不滿,再是譏諷的笑了,微微勾唇看着她:「你別告訴朕,你與趙臻夫妻感情甚篤,你待他——一片赤誠。」
儀瑄垂首,她沒辦法對趙臻一片赤誠,命中注定。
趙晏看她的反應,略鬆口氣,笑道:「朕可是對你給予厚望,你別忘了,你還欠朕一個人情。」
上次為了救江七白等人,她許諾過,要答應他一件事。
儀瑄面無表情看着他:「你說罷。」
「不會叫你為難。」趙晏笑笑,「你只要在西北,監視趙臻的舉動,每月給朕寫一封信來,告訴朕他明里暗裏都做了些什麼就夠了。」
確實不算過分。每月一封信,充其量,只是一顆讓趙晏安心的藥丸。
儀瑄甚至生出些愧意。眼前這個男人,才是她一手造就的君主,她曾發誓永遠效忠的對象。
「陛下。我答應您。」儀瑄屈身一福,笑容溫柔,「我會每月給您寄信來。」
趙晏沉眸看了她許久,女孩兒身上的香氣很淡很淡,之前他都沒有注意到,今天卻清楚聞見。
那是一股幽冷的氣味,以沉水為主料,輔以蘇合、顫風、白檀等。
他不會聞錯,那是芷羅身上的香氣!
趙晏神情遽然變化,雙眼晦暗陰戾,嘴唇抿着冷冷的弧度,忽的大手箍住女孩兒的兩肩,將她按到海棠樹的樹幹上。
儀瑄疼得一聲驚呼,完全不知所措。
他怎會突然如此?
「陛下!」
趙晏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冷冷盯了她一會兒後,突然埋首下去,伏在她的頸間。
女孩兒肌膚瑩潤如玉,絲絲冷香沁出。
的確是芷羅的味道。
男人的身體輕輕顫抖,儀瑄幾乎以為他哭了,但他抬起頭來時,依舊是俊美無儔的一張臉,雙眼冷淡不帶絲毫情緒。
「你是誰?」他問。
「我自然是溫儀瑄。」
她表現的鎮定,心中卻很慌亂!不知趙晏從哪裏看出的端倪?
趙晏聽到這個名字,仿佛從夢魘中驚醒一般,神色複雜的看了她一會兒。
他太失態了,竟然將一個丫頭認成她……
趙晏把人放開,特意退了兩步站着,冷淡問:「你身上熏的香料,是從何處得來?」
原來是……因為香料。
儀瑄頗感無奈。她每次進宮前,都會特意穿着沒有用香料熏過的衣服,沐浴時也不加任何東西。就怕被趙晏聞出來。
鼻子倒是挺靈。
儀瑄在心裏腹誹了一段兒,開始胡說:「哦,這香是姑姑配的。我覺得好聞,就向她討要了方子,照着樣子也配了不少。陛下覺得難聞嗎?」
趙晏心中竟感到一絲失落,很快又釋然了,閉眼深吸口氣:「你走吧。」
這天下或許有人會像她,但終究——都不是她。
儀瑄點點頭,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定睛看了他一會兒,說:「先皇后已逝,陛下當節哀順變,另立新後。且皇上登基多年,一直未有子嗣……有時候,子嗣也是穩定社稷的一道良策。」
趙晏沒有子嗣,被推翻之後,理所應當是兄弟登基,所以太子黨才那麼囂張。
她一直想勸趙晏立後,但每次一提到這個話題,趙晏就會玩笑說讓她來做皇后,給他生個嫡長子,將來繼承皇位。
弄得她根本沒法說下去。
現在換了個身份,她還是要勸。這是臨行前,她對他的忠告。
「王妃管的也太寬了。」趙晏狹長鳳眸帶笑,「先皇后喪期未滿一年,朕自然不會再娶。至於子嗣——朕後宮那些女人不會生孩子,朕有什麼辦法?」
「……」儀瑄扯了扯嘴角。
不會生孩子?每次妃嬪侍寢前,都要喝下他賜的避子湯。他竟然還怪妃嬪不會生孩子?
無語。
「看來是宮裏的妃嬪不合陛下心意。」儀瑄努力笑笑,「那就從民間選一部分端雅秀致的女子,陛下以為如何?」
她為了趙晏,也是操碎了心啊……偏偏這孩子總不聽她的話。
如果可以,她真恨不得幫趙晏選個皇后——書香世家的溫良賢淑的姐。
「實在不必。」
得,她管不了了。
「那就請陛下多多愛護自身,保重龍體。」儀瑄鄭重看着他。
趙晏這人十分的偏執,有時候批奏摺徹夜不眠,有時候不肯吃飯,有時候無端端的大發脾氣,更可怕的是,他覺得痛苦的時候會傷害自己。
她很不放心。
趙晏被她看的愣了一下,繼而點頭莞爾:「只要王妃做好答應朕的事,朕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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