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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端鬧出這樣一樁事,不僅呂家遭殃,溫家也覺得羞慚,眾人大大的掃了興致,三令五申封住了下人的口,送兩人離了溫府。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儀瑄坐在馬車上,裹了件秋香色的薄毯,油光水滑的,一直逶迤到腳底。她靠在馬車的板壁上,閉着眼,表情木木的。似乎是覺着不舒服,挪了兩下身子,把腦袋枕在趙臻的肩膀上。
趙臻順手攬過她的腰,又用手指掃了掃她的頰。誰知打攪到她睡覺,女孩兒便皺起眉頭,打了他一下。
脾氣還挺大的。
朦朧睡到了王府,女孩兒睡眼惺忪的睜開眼,懶得走動了,兩隻手繞在趙臻脖子上讓他抱。趙臻嘲笑了她一句,還是把她一路抱進王府。女孩兒仍裹着那條毯子,裹的嚴嚴實實的。一路上丫鬟小廝侍衛們見了,都本着「非禮勿視」的聖人祖訓,乖乖把頭低下。
儀瑄也不算困,只是和呂潁之糾纏耗費了太多體力,而且她怕想起那些事情,就睡了一路。睡醒了,方才的事就如做夢一般,又遠又不真切。
她迷迷糊糊聽到趙臻說:「呂潁之春闈的名次,只管往末了安排,別讓本王在殿試上瞧見他。至於呂文賢,他教導出這麼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也不堪在禮部當差了。」
接話的人好像是傅繇:「殿下的意思,是要革了呂文閒的職?」
「不錯。你去安排。」
傅繇稍作沉默,眼睛往儀瑄身上一瞥,也不多言,只是道:「這些事情向來都是魏襄做的,臣怕……」
「魏襄?」趙臻不悅的皺了皺眉,「他做得你做不得?難道要本王親自教你不成?」
傅繇聽這話音,殿下當真是惱怒了的。殿下惱也沒錯,他私心裏是想給魏襄求情。他不相信章和琰說的那些,偏偏殿下深信不疑,還押了魏襄進大獄。
王妃這般得殿下歡心,若是她能為魏襄說上兩句話,事情或還有轉機。他這樣想着,禁不住又看了儀瑄一眼,她安安靜靜在趙臻的懷裏待着,小臉瓷白,睫毛梳下來,濃密幽深的,像羽扇。
儀瑄被趙臻抱進屋裏。趙臻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掖好被子,坐在床邊無聲看着她。女孩兒烏髮如緞,流動灩灩的、醺醺的光華,就這麼恣意鋪散開,卻絲毫不能奪去她容色的美。
儀瑄忽然睜開眼,一副柔弱的神情,又噗嗤笑了出來。
「笑什麼?」趙臻有些尷尬。
「殿下盯着我發痴,當然好笑。」
趙臻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彎下腰,摟住儀瑄,頭就枕在儀瑄的胸口,這就這麼抱着她,一言不發,卻好像已經道出了所有似的。
「殿下……」
她輕輕喚了一聲,眼神柔軟下來,用手指輕輕梳過男人的黑髮,又緩緩撫摸過他眉骨,他的鼻樑和他的唇。她的手從他的唇上滑過時,他親了親她的指尖。
她一笑,眼神變得淒迷起來,「你為什麼不問我?」
「什麼?」
「為什麼不問我,我是不是在和呂潁之私會?」
一切是那麼順理成章。她和呂潁之先後離席,又是在這麼一個隱蔽的地方,只是呂潁之忽然獸性大發,她情急之下才拿簪子刺了呂潁之。
趙臻閉上眼,「我不想知道。」
然而,怎麼會不想知道呢?只是怕聽到一個不和心意的答案。與其清醒,倒不如糊塗些。
「不是的。」儀瑄沉默了一會兒開口:「我並沒有和呂潁之幽會。我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他。」
他待她這麼好……她總該跟他說清楚的。否則讓他心裏留下了一點芥蒂,她都覺得有愧。
趙臻果然笑起來,更加摟緊了她,「嗯,我想也是。」
儀瑄又用手指在他的發間梳着,慢慢的問他:「你將呂潁之打的怎麼樣?他畢竟是紅玉的心上人,若真有了什麼三長兩短,紅玉怕是要恨透了我。」
她停頓了半晌,又輕輕的笑,「也是,不管怎樣,紅玉都恨透我了。她性子不壞,就是太單純了些……殿下,如果呂潁之的傷養好了,能不能讓皇上為他倆賜個婚?」
她一直沒什麼朋友,難得有紅玉這個姐妹,她是真想為紅玉做點什麼。
趙臻說:「放心。呂潁之死不了。賜婚倒不難,回頭我跟皇上說一聲就是。」
儀瑄的手指無意間摸到了一塊疤,就在趙臻的左肩,細長的,崎嶇的,摸着很是猙獰,她不由的一嚇,「殿下這傷……」
「兩三年前的了……」趙臻思索了一會兒道,「行軍打仗,身上多少會有些傷疤,跟那些讀書人可不一樣。」
趙臻笑着,雙肘撐着床,腦袋慢慢靠近儀瑄的臉,在她唇上啄了一下,問她:「怎麼?嫌棄我了?」
「沒有。」儀瑄臉一紅,垂眸道:「只是覺得……很心疼。」
心疼……趙臻不免有些發怔。他有過的女人,全部視他的傷疤為功勳,崇拜並臣服於他的強悍。她是唯一一個,告訴他心疼的。
雖然那不過是一段年少輕狂的日子,為了那求而不得的人,瘋狂找尋與之相似的人。
他的心已經安定下來。
「都過去了。」他捏了捏她的臉,笑着抱她坐起來,蜻蜓點水般吻過她的臉,「你放心,這世上還沒有誰能打垮我。」
儀瑄默然。其實是有的。因為他對她,從來都不設防。
下午的時候,儀瑄小睡了一會兒。趙臻去處理些事情。快至傍晚,胡知賢又被請過來,看了看儀瑄的腳傷,留下兩副藥,提醒她不要下地走動。
儀瑄也覺腳傷是嚴重了些,不敢不聽話,叫雙兒拿點清粥小菜,隨便用些。
「紅玉和王爺怎會突然出現?」儀瑄邊喝粥邊問。
雙兒心有餘悸,垂首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王爺見您和呂潁之都不見了,有些擔憂。大小姐是跟在王爺後面出來的。」
儀瑄放下粥碗,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盯着雙兒頭上的梔子出神,「我總覺得今日的事蹊蹺……呂潁之再不濟也是詩書之家出來的公子哥兒。前幾番見他,明明不是這個樣子的。」
雙兒不以為然,「人是會變的。他對您存有非分之想,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怎麼您還為他開脫呢?」
她不是為他開脫……總覺得,憑呂潁之的膽子,不至於。
不管是不是有人作梗,她都得提起精神來。她要看看,是誰這麼大膽子跟她作對。
雙兒又提起了別的事,「王爺將魏大人收監了,就關在北鎮撫司。您覺得怎麼辦好?不如讓咱們的人悄悄解決了他,這樣便沒了後顧之憂。」
儀瑄瞥她一眼,「是長柏叔叔的意思?」
雙兒點頭。
儀瑄沉默不語。殺了魏襄?她暫時還沒有這個想法。魏襄固然可恨,可她對趙臻都狠不下心,又有什麼理由去殺魏襄?
如果趙臻觸了魏襄的官,從此讓魏襄遠離朝廷,這才是最好的。
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儀瑄問是誰。
「臣傅繇有事拜見王妃。」
儀瑄一怔。傅繇來找她做什麼?她披了件衣服,沖雙兒使個眼色。雙兒去給傅繇開門。
「傅大人。」儀瑄微笑問好。
傅繇下拜叩首,而後直挺挺的站在那裏,低頭不敢直視王妃容顏。儀瑄笑道:「傅大人不必拘禮,快坐吧。」
傅繇本要推託,可雙兒已經搬了圓凳到他身後,他道了謝,猶豫着坐下,神情明顯的局促不安。
「傅大人有什麼事嗎?」儀瑄問。
「是,是有事。」傅繇皺着眉頭,不知如何開口。
「傅大人有事直說。」儀瑄忍不住玩笑,「難道我惹了大人不快?專門乘王爺不在的時候來指責我?」
傅繇一愣,苦笑道:「王妃說笑了。臣今天來,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是什麼?」儀瑄忽然明白過來,看了雙兒一眼道:「雙兒是我心腹之人,不用迴避。」
傅繇點點頭,不再顧慮直接開口:「臣是想請王妃為魏大人求情,求王爺饒恕他。」
儀瑄表情一僵,和雙兒交換了個眼神,又笑道:「這些朝政上的事,我怕是不方便管的。」
傅繇嗐了一聲,說:「王妃不知內情。這魏襄是被人陷害,卻無辜進了大獄。北鎮撫司重刑,進去的人,很少有能活着出來的。如今只有王妃說的話王爺還聽一聽。王妃若不救魏大人,只怕他……」
儀瑄心神一緊,表面上卻還裝作不在意,「你說魏大人是被陷害的?那是誰陷害他?」
傅繇忿忿,「自然是章和琰。自己防守不力,竟將責任全部推卸給魏襄。」
他竟以為是章和琰……儀瑄忍不住側首一笑,手抵在下巴上咳了咳,問:「殿下對魏大人用刑了?」
「是。」
「魏大人曾救過我……這樣罷,我答應你,求王爺饒魏襄一命,但僅限於次。」
「這便夠了!」傅繇感激不已,站起來向儀瑄作揖連連,口中道:「王妃救命之恩,我先代魏襄謝過!」
儀瑄安然看着他,目光一閃笑道:「只是我有一個條件……傅大人若能辦到,我也一定保魏大人性命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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