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臻眼神凌厲、氣勢壓人,直逼得人喘不過氣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一貫是這樣,不願意給你面子的時候,就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留。
管在場的是皇帝、太后,還是旁的什麼人。他豫王權勢在手,沒人動得了他。
儀瑄倒吸一口涼氣,小心翼翼去看趙晏的神色。豫王這話雖不是對他說的,但也大大駁了他的面子。趙晏微眯着眼,神情冷淡,似看不出什麼,但一雙手緊握着,可看見凸出的青筋。
不能再讓趙臻留在這裏了。
她輕輕一揪趙臻的袖子,趙臻回過頭來看她,不自覺的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溫和下來:「怎麼了?」
她說:「我想回家。」
趙臻彎了彎唇,「好,回家。」他把她打橫抱起來,女孩兒很輕,他抱着一點都不累,反而有種軟玉在懷的滿足感。他的心情不由也變得很好,就這樣把女孩兒抱了出去。
只留下輕飄飄一句:「臣告退。」
待豫王跨出了門檻,儀瑄才回過神來。有些震驚的抬頭,仰視男人弧度凌厲的下頜,嘴角一圈淡青的鬍渣,與她平常所接觸的,哥哥那樣文雅的讀書人一點都不一樣。
她不禁心跳的厲害,臉也微微泛起紅暈。
察覺到女孩兒在看他,趙晏低下頭笑意不明,「害羞了?」
儀瑄的臉因這句話而變得更紅,她雙頰燙的厲害,就不想讓男人看見,把臉埋到男人的衣襟處,瓮聲瓮氣道:「放我下來,我能自己走。」
她覺得怪怪的,明明豫王是她的仇人,但為什麼,他好像……真的對她很好?
難不成,他是真的喜歡……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覺男人身上的味道好聞的很,應該是龍涎,但又加了些別的香料。
趙臻看看懷裏的女孩兒,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於是放她下來,卻很固執的牽着女孩兒的手。
「你……豫王殿下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儀瑄覺得自己該找點話題。
「你娘怕你出事,派人來告訴我你進宮了。」
竟然是劉氏……儀瑄捏把汗。不過話說回來,今天若不是趙臻,怕不是這麼好收場的。
趙臻想了想,心裏還在不放心,低頭看着她問:「皇上……真沒對你做什麼吧?」
她連忙搖頭,「沒有。」頓了頓,又說:「皇上也是被人設計了。殿下,今日的事,您覺得是太后的意思嗎?」
能藉此機會離間豫王和太后的關係,便為趙晏除去了一後顧之憂。
趙臻眸色微微一沉,望着天邊浮雲不語。蕭太后想把蕭子云嫁給他,他是知道的。今日召儀瑄入宮的也是蕭太后。而儀瑄無論跟了誰,他都有辦法搶過來,唯獨皇帝……他若搶了,就是悖逆不倫。
「不是太后,是蕭子云。」他冷靜道。
太后心思簡單直白,不擅陰謀詭計,但蕭子云……當初假扮婢女混入王府,為了勾引他而做下的那些事,與今朝如出一轍。
「可若無太后默許,蕭子云一人如何能夠做到?」蕭子云怎樣她才不在乎,撐死了就是個被男女私情羈絆住的小鄉君,她要的是趙臻和太后之間生出嫌隙。
趙臻聽了卻好笑,「你不喜歡太后?」
「恩,不喜歡。」
她眼瞳晦暗了一下。這份不喜歡,從十多年前就開始了,一直延續至今。
趙晏看她神情落寞,不自覺的就心疼起來,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心。他的手指粗礪,弄得她怪癢的。
「我知道了,你不喜歡她,以後不會再讓你進宮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幾乎是在哄,倒讓儀瑄不好意思了。
趙臻用馬車把儀瑄送回了家。先是劉氏迎了出來,問長問短。儀瑄並沒說在宮裏發生的事,只說自己累了,要回房休息。
「儀瑄,你什麼時候換了一身衣服?」劉氏覺得奇怪。
母女倆正順着遊廊走,不遠處有一人負手而立。穿着乾淨的天青色道服,墨發用髮帶繫緊,氣質乾淨凜冽,正凝神看着池塘中擺尾的魚兒。
劉氏這才告訴儀瑄:「你長柏叔叔聽說你進宮了,也是掛心得很。偏偏今日朝臣不得入宮,只好來這裏等着。」
儀瑄抽了抽嘴角。怎麼這一個個的,好像她進宮就是去歷劫一樣,比她還緊張。
「娘,您先回屋吧,我去向叔叔請個安。」
劉氏點頭答應了,看了溫長柏一眼,又實在放心不下,拉着女孩兒的胳膊叮囑:「儀瑄哪,娘叮囑你一句。長柏雖是你的叔叔,但他還未娶親,對你也實在好的太過了,我就沒見他對紅玉有多關懷。你要自己當心些。」
儀瑄睜大眼結結巴巴:「娘……您這是……說的什麼話……」
劉氏見女兒不明白,拿食指點了點女孩兒的腦門,嚴肅道:「真是個傻孩子。你要嫁給豫王這件事,就長柏一直上書反對,若不是對你心存他想,又怎會如此?你和他是同宗,斷斷不可犯禁,知道了?」
儀瑄鬱悶的揉了揉腦袋。她和溫長柏之間簡單純真的兄妹情,竟也能被劉氏想歪。
「我知道了娘,長柏叔叔見我有些讀書的天分,才格外照看我的,您就少操點心吧。」儀瑄推着劉氏走了幾步,笑得純真無邪,「您先回去,我說幾句話就走。」
劉氏離開。儀瑄慢慢走到溫長柏身邊。溫長柏依舊盯着水面,魚兒擺尾打出漣漪,一圈圈散開。
「我沒事。」儀瑄開口。
溫長柏這才側過臉來看她,笑容有些不明不白,「當然沒事。有豫王護着,能出什麼事?」
儀瑄覺得他這話怪怪的,但又說不上哪裏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明天開始,你就不要再上書阻止我和豫王的婚事了。」
溫長柏難以置信,捉住她的手問:「你說什麼?」
他的手很冷,儀瑄嘆息,「我上次給你的手爐呢?怎麼又沒帶?」
「你回答我。」
儀瑄撇了撇嘴道:「既然趙晏希望我嫁,那我嫁就好了。這是個接近趙臻的好機會。」
回來的路上她想了很多。趙臻待她很好,婚後也會待她好,她不必擔心趙臻娶她是有什麼陰謀。而她,從來也沒厭惡過這個男人。儘管他權勢滔天,還算計過她。但她必須承認,這是個很厲害、很有手段的男人。
他們不會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但若能用自己的婚事換來趙晏高枕無憂,她也認了。
反正從趙晏登基的那天開始,她就不認為自己會有一段美滿的姻緣。
她不奢求。
溫長柏不自覺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的儀瑄生疼。儀瑄動了動手腕想把他甩開,溫長柏卻始終不放手。
他怎麼了?
溫長柏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忽的將手鬆開,躲避儀瑄的目光。
「沒事。你當真想好了?」
儀瑄點了點頭,眼神堅定,「想好了。」
溫長柏生硬的勾了勾唇角,閉上眼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你多小心。」
他沒有再說別的。
過了兩日,宮中突然傳來消息,蕭子云被奪了鄉君的封號,趙玉柔的駙馬也被重新提審,案件由魏襄主理。
很明顯是趙臻的手段。趙晏不至於為了她,跟太后撕破臉。
她心裏隱隱是高興的。
算起來,她和太后之間的齟齬還是因為趙玉柔。當年,趙玉柔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刁蠻跋扈不可理喻。九歲的她,在宮裏陪着趙晏玩耍,撞上了嫡公主的儀仗。那時正值冬天,趙玉柔命她跪在雪地里,並且讓人盛了一碗冰雪從她的衣服里撒下去。冰雪刺着她的皮膚,凍得她哭出了聲。趙晏被宮人控制住,拼命扭動自己小小的身軀,衝到趙玉柔面前說:
「公主討厭我,就沖我來,不要欺負我的朋友。」
那是她第一次聽到趙晏說出「朋友」這個詞。
趙玉柔當時便笑了,她說:「可以,你去雪地里跪上兩個時辰,我現在就可以饒了她。」
趙晏二話沒說撩起衣服就跪下了,清瘦的臉在雪光中顯得單薄,他咬牙輕輕道:「對不起。」
也就是那一瞬間,她對這些欺辱趙晏的人都有了憎恨,她對權力有了渴望,她希望把這個人送上皇權的至高點。
這不是不可能。雖然她只有九歲,卻已經能將朝中形勢分析的頭頭是道,她爹甚至因為聽從了她的建議而獲得了兩次升遷。
再後來,她將太子趙慎逼到絕路。先帝駕崩那日,趙慎依舊被關在宗人府,不僅是趙慎,宮裏的皇后、妃嬪,甚至宮外的皇子們,全都在北鎮撫司的監視之下,一步也出不去。
能夠接近先帝的,只有趙晏,和一些支持趙晏的大臣。
趙晏就這樣登上了帝位。
儀瑄收回思緒,靜靜啜了一口茶水。忽然有婢女在外面敲了敲門,稟報說:
「娘子,和靖長公主剛到府外,此刻被夫人接了去,說要見你。」
和靖,是趙玉柔的封號。
儀瑄有些錯愕,趙玉柔來找她?這女人事怎麼那麼多?
「就說我不在。」她可沒興趣替駙馬求情。
「溫姑娘當真無情得很。」突然有人推開門,怒氣沖沖的樣子,「怎麼?還沒嫁進王府,就當自己是王妃了?本宮堂堂長公主,豈是你說不見就不見的?」
儀瑄無奈。無權無勢就是這樣,誰都能踩上一腳。她以前身為鎮撫使的時候,趙玉柔可是對她畢恭畢敬,大氣都不敢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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