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巴蜀休養了三個月,這裏地域偏僻,是處躲避方仙教的好地方,即便如此,俗話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咱們還是選了一處極普通的農戶家裏住下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華伯每日天不亮就去上山採藥,回來之後便一整天窩在房裏鑽研,他說蜀地多山,且頗具靈性,山中便常有奇草聚靈而生,對醫病救人有大用處,可草木一秋,大多都在深山之中默默的敗了,也只有日月曉得它們曾經的絢麗,甚是可惜。
大壯一開始全身心的投入在吃上,頓頓都得變着花樣,常常是剛吃完午飯便盤算着晚上吃啥,的確這幾個月風餐露宿根本沒吃上一頓像樣的飯菜,如今終於安頓下來,恨不能一頓全補回來,不過我知道,他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緩解對烏穎納的想念。再後來好了一些,便也隨着華伯進山採藥,研習醫道,不過對於夏緹體內的梅花蠱卻還是毫無對策。
我就強迫自己更努力的練功,因為一清閒下來,心情反而會變得很糟,有幾次我爬到門前的一棵梧桐樹上發呆,幾個時辰過去了都渾然不覺,腦子越想越亂,失了太素古卷那就像掉了魂魄,雖然現在我們也不曉得它其中的秘密,可既然神通廣大的方仙教都拼命的要得到它,想必意義非凡,而且那是我爹最後的託付,「這部古卷比我們全家的命還要緊百倍。」,不知道這太素古卷中的秘密是善的還是不善的,總之是我親手把它給弄沒了,就算命不要了,也得把古卷追回來,無數次默默起誓,卻心知這談何容易啊!提起「命」,好在華伯,大壯和夏緹我們都還活着,卻不知治化長老在哪裏,是死是活……
夏緹心細,每次見我這般模樣也不多問,只是常拉我出去逛,買些東西散散心,再陪着我到鎮上的小賭坊里賭上兩把,沉悶的心情也會疏解不少。
不過,總得為今後做些打算了,咱們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那無所不在的方仙教,必須小心謹慎,不能落下任何一個細節,連當地小孩兒的歌謠中唱得好,「十面埋伏斬霸王,卻被布袋吊上樑。」說的是韓信將軍,戰必克攻必取的帥材,卻最終被小計所害,意思是做事定要考慮周全,不能一拍腦門就干,否則往往會折在小事上。
經過一番商討,最後我們決定暫時分開,華伯和大壯北上出關,返回家鄉,一來也得回去看看,讓家人安心,二來關於七色花和鬼阿魏,還得再仔細鑽研一下,需要查閱一些古籍,拜訪奇人隱士。
而我們這邊,最重要的就是儘快解除夏緹身上的梅花蠱,想起惡賊張朴所說的,此蠱發作時的殘忍,不禁心頭髮麻,雖然不知為啥夏緹眼下還沒有蠱發的跡象,可誰又曉得下一刻會發生何事呢,得儘快到鶴鳴山尋到王真人,一來他或許有辦法為夏緹解蠱,二來將趙道長託付的天經八卦圖完璧歸趙。等這些事兒都辦完之後,我也想回家祭拜一下爹娘。
分別那天,我們四人在當地最大的酒館裏大吃了一頓,為謹慎行事,這頓酒安排在了樓上最裏面的包廂里,蒸江團燒牛肉連葷帶素擺了一大桌,我們四人推杯換盞甚是盡興,酒過三巡,我提醒華伯和大壯,回到中原定要多加謹慎,方仙教勢力太大,而且極其隱秘,到現在咱們對人家還都知之甚微,想來他們定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
大壯詭異的笑了笑,走到門口向四下望了望,確定沒人偷聽,才將頭湊到我面前,低聲道:「你有所不知,我們早有準備,前些日子跟一位奇人學了些『千面』之術,雖說只學了個皮毛,手段粗淺,不過若將你變換了模樣,一準兒連你親娘見了都認不出你來。」
聽他這麼一說,我有點兒驚訝,要說這「千面之術」,我也有耳聞,那是源於當地唱戲人畫的青衣臉譜,是一種清淡的妝容,色調樸素自然,後來演變成一種易容之術,據說精通此道者能隨意畫出想要的模樣,換句話說將大壯的大臉變成夏緹的模樣也不是沒可能的,不過這雖然只是下九流的戲子手段,可也是絕不外傳的技藝,怎能……,我抬眼見華伯微笑着朝我點了點頭,心知大壯並沒有吹牛。
一問詳情,才知道剛到這裏時發生的一件奇事,那日我和夏緹去了鎮裏,留下華伯正在院子內曬藥材,忽然一段唱調悠悠傳來。「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懽心。願賜問而自進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
聽嗓音是個女人,唱腔婉轉動聽,卻透着一股悲傷和哀怨,一種悽美感吸引了華伯豎耳傾聽,一曲唱罷又是一曲,一連唱了三曲,忽然華伯就聽見「嘩啦!」一聲落水的響動,心知不妙,立即喊上大壯向外衝去。
老遠望見山坡下的海子裏,有個人落了水。華伯和大壯急忙衝下山坡,跳入海子中,將落水那人撈起,那是一個瘦弱女人,奇怪的是她穿着一身戲服,被水一打,臉上的妝容也花了,能看出她已經不年輕了,而且面色有些暗黃,生着幾塊隱斑,少說也有四十歲上下。
救上岸時,那女人已手腳冰涼,人事不省了,華伯費了好大勁兒才將她救了過來,可女人一醒來便嚎啕大哭,非但不感激他二人的救命之恩,反而連踢帶打,哭鬧着要再尋短見。
華伯見狀,心生憐憫,便問其緣由,那女人心神恍惚,起初搖頭不語,後來可能是見華伯言語真誠,才斷斷續續的講出了實情,原來此女自小家貧,六歲便賣給了戲班子學藝,由於她天生一副好嗓音,生的也算俏麗,加上聰慧勤奮,豆蔻之年便已登台獻藝,不到二十歲就頗有了名氣,在當時也算是一方名伶。
雖說風光了半生,可畢竟花無百日紅,半年前她就覺得唱戲時氣息不足,力不從心,也瞧了不少郎中,用過的方子不下幾十種,卻都收效甚微。肉體的衰老對於一個戲子來說是致命的,任你從前有多賣座,也逃不過被唾棄的命運,自古便是如此,看戲的也只在意戲中人,而戲子的最終命運都很悲慘,在台上時光鮮奪目,等唱不動時便被淘汰,能勉強餬口的就算上輩子積了德,淪為乞丐或是娼妓的比比皆是。
這女人雖已年逾不惑,可身為名伶怎肯沿街行乞或是委身青樓,被戲班子掃地出門後,便在此地安頓了下來,日日苦練,本想着日後還能重回戲台之上,可半年過去了,氣息不足的症狀非但沒有消失,反而面色也變得暗黃,還生了許多暗斑,人心中的希望破滅時就會陷入一種絕望之中,這才想尋了短見。
在她哭訴時,華伯仔細觀察了她的氣色,又切了切她的脈,問她是不是一年前得了一場大病,寒症,躺了許久才好,之後便手腳發涼,晚上睡覺常被憋醒,月事也時有時無。
這女人聽了這番診斷驚訝的點了點頭,顯然全被說中了,便問華伯自己得的究竟是什麼病。
華伯告訴她,她的脈相沉遲無力,重取關時,脈如浮木,是典型的氣虛血虧,日子一長便會面黃暗,生斑。當下便給她開了劑「四君子方」調理,所謂的四君子方就是用當歸、茯苓、白朮、甘草四味藥材調製而成,故稱「四君子」,雖是個常見的配伍,但煎藥時需非常仔細,對氣血虛之症方有奇效。
那女人本已絕望,起初也是將信將疑,可華伯說出的症狀和她一般無二,加上這有病亂投醫,當下也是千恩萬謝的回家照做了,結果不出半月,身子竟奇蹟般的恢復如常了。
之後華伯又給了她一個祛斑美膚的秘方,用等量木瓜和白面用水調糊敷於面部,五日一次可祛斑;少許珍珠粉和白芷粉混合豆腐,再加入面調成糊狀敷於面部,日一次,每次半炷香便可令皮膚美白如初。此時那女人對華伯堅信不已,回家一試,果然一個月後再見她時,容光煥發如少女一般。
她見了華伯,哭跪在地上,感激不已,的確這種恩情對於一個將一生都獻於台上的戲子來說,比從湖裏救起她十次性命還大。
那女人非得嫁給華伯為妾,說是做牛做馬的報答,華伯自是不肯接受,可這戲子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是個有恩必報的性子,自知無以為報,最後只能破例將她「千面」易容的絕技教給了華伯。
聽完,我點了點頭,這的確算是一件奇遇了,不過大壯說那女戲子最後告訴華伯,她的易容手段雖然高明,可最多只能算天下第二,因為她年輕時親眼見過有人不需藉助任何外物,便頃刻間變化容貌,差點兒沒將她嚇死,這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她教給華伯的千面手段其實不過是一種高明的化妝術而已,不過,想要發揮到極致,還離不開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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