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的抗議有效,三名比賽監督被趕過來的領導一人敲了下腦袋,趕緊灰溜溜的走人。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他們自己也挺無語,只是出於好奇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腳下就像生釘,再也走不動道。
結果沈崇也沒得逞,他其實還想進去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可惜比賽組委會講規矩,這大庭廣眾之下的,哪能讓你進去,不然豈不翻了天!
如果你真想搞這些歪門邪道,那你下次早點準備,我們把你弄成比賽監督啊!
比賽依然在繼續,隔間裏的情況稍有些變化。
雖然再沒人在欣欣隔間門口長時間駐足,但很明顯這些比賽監督巡視途中出現在欣欣那條過道里的頻率比別的地方高多了。
這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十名監督都這樣。
欣欣像一塊磁鐵,那些比賽監督則像是被磁鐵吸住的鐵粉。
他們總不由自主的往那處匯聚,然後有意無意的直往畫布上瞅。
他們不敢多呆,只在路過時假裝走得慢點,然後往裏面看看,隨後或是吐着舌頭,或是神不守舍,或是搖頭晃腦,又或是失魂落魄。
總之他們就是一副很震驚,很受傷的表情。
「這群人到底在搞什麼?」
評委席上,侯秋華老師疑惑道。
蜀都美院副院長緊皺眉頭,「不然我下去提醒一下他們?」
侯秋華想了想,「算了,他們現在做得隱蔽,也沒幹擾到比賽選手。我們進場的話容易惹人閒話。」
「也對。」
沈崇觀察力何等敏銳,當然也留意到了這群比賽監督的小伎倆,但他也不想表現得太過敏感,只要這些人別影響欣欣,就讓他們溜達吧。
以沈崇對欣欣的了解,這種現象只有一個解釋,她花出來的東西技驚四座了。
她不可能亂畫。
隨着比賽進程推進,陸續有選手打報告申請食物。
參賽選手大多正處生長發育期,正是長個子的時候,消化快,高強度腦力勞動更會加快能量消耗。
沈崇與封吹雪的注意力則一直放在欣欣的隔間裏。
奇怪的是比賽時間都走到快兩個半小時,時間已到中午十二點半,幾乎所有參賽選手都或多或少吃了點什麼,欣欣居然還沒舉手。
「怎麼回事?平時這時候她早就想吃飯了,今天這麼累,她怎麼還不要吃的?」
沈崇喃喃自語,可給他心疼的。
封吹雪也茫然,搞不懂狀況,「我明明給她說過要皮蛋瘦肉粥啊,奇怪,會不會是她畫得太專注給忘了?」
沈崇搖頭:「不太可能,小孩子高強度用腦又餓肚子的話,很容易造成血糖過低,腦袋會昏昏沉沉的,哪能忘?」
情況有變,沈崇實在安心不下來,又去找負責人問過情況,確定欣欣沒暈倒,還是精神抖擻着在畫畫,心裏才稍微踏實些。
終於,下午一點到達,隨着侯秋華老師手拿話筒高聲說道:「請所有參賽選手即刻停筆,比賽結束!如果繼續作畫將被視為自動棄權!」
在侯秋華老師講話的時候,最先那名高個監督已經再次站到隔間門口。
別的大孩子倒不用太擔心,但欣欣年紀小,按照通常認知這樣年齡的孩子可沒那麼聽指揮。
不過欣欣並沒要他多費心,早在侯秋華宣佈結束瞬間便嗖的畫完最後一筆,打完收工。
接下來是打分環節,因為青少年組的特殊情況,這個環節被弄得比較複雜。
為減少不必要的工作量,先由比賽監督與評委會以最快速度篩選出六十四幅水平差距明顯的畫作。
這部分畫作將會以糊名的形式在比賽場地邊展示,評審團與學生家長都可以現場查看。
如有意見可以提出質疑,評委老師將會做出現場點評,但代價是這就暴露了糊名畫作的作者是誰。
當然評委老師一般不會一棍子打死,最後通常會扔下一句,「孩子的天賦還是不錯的,可能是今天發揮不好,也可能是選題出了問題。望再接再厲,孩子還有很大上升空間。」
當然了,也有些人的畫作會被直接判「死刑」。
不但今天沒機會,在這方面也沒才華與天賦,趁早改行拯救人生。
不過爛到那個程度的家長通常悶不做聲,哪能自取其辱。
按照原計劃,另外六十四幅晉級畫作則會被評委們先行打分,再統計分數,最終公佈結果。
不過由於賽制改變,打分環節稍微變動,評委們的封閉式打分變成了賽場邊的公開打分。
屆時評委們將坐在評委席上,由於臨時變動實在沒空間給學生家長和學生安排座位,大家只能或站或坐的聚集在一起,對六十四幅晉級畫作逐幅品鑑並打分。
當然,這六十四幅同樣糊名。
學生和家長除了能認出自己的畫作之外,別的畫作作者都不知道是誰。
這讓不少心懷鬼胎妄圖給欣欣飆低分的家長的鬼蜮伎倆胎死腹中。
得知這情況後沈崇心頭大石落地,只要自己別傻乎乎的暴露出去,那起碼在大眾評審這環節不會吃虧了。
穩!
考慮到時間有限等諸多原因,每幅畫的品鑑時間不超過四分鐘。
時間一到,所有學生家長與評審成員同時上交打分表,並由工作人員進行統計取加權平均值,並將在下午四點至五點間公佈最終結果。
對於評審團里的大師們而言,他們給出最直觀的感受哪用得着四分鐘,基本上手一看,心裏便能將畫作者的水平琢磨得九成准。
但對學生家長和參賽選手而言,四分鐘的品鑑時間實在太短,打分要多精確是不可能了,純粹靠緣分。
不過考慮到基數夠大,每個人都按照第一印象給出初步判斷,綜合平均下來,倒也能八九不離十的看出差距。
畫畫是個在某種程度上特別直觀,但品鑑上限又極高的藝術。
普通人的第一觀感本就是傳世名作的考核標準之一,這種模式不太專業,但也相對準確。
隨着參賽選手按照隔間順序魚貫而出,欣欣終於在高個監督的陪同下從裏面走了出來。
欣欣滿臉漲紅,走路的腳步都有些虛浮。
沈崇哪能問她畫得怎樣,抱起來就趕緊去找吃的。
都把小心肝累成這樣了,畫成啥樣根本無所謂好吧,填飽肚子要緊。
「慢點,欣欣你喝慢一點!別嗆着!」
「欣欣你還要吃?這都第三碗了啊!」
「哇,可以了可以了,最後一口,吃下這口真再不能吃了!」
在欣欣大口大口喝稀飯的當兒,那邊人群里已傳來陣陣鬨笑和喧鬧之聲。
不到十五分鐘,六十四幅「車禍現場」被迅速篩選出來,其實都沒輪到評委會出馬,比賽監督在用手持低速吹風吹乾並收攏畫作時就已經無所遁形。
參賽選手水平參差不齊,出現這種情況並不奇怪。
一些家長是希望子女在美術這條路上走出條康莊大道,但也有不少人抱着重在參與的玩票心思。
有些人被嗤笑聲氣得面紅耳赤,但卻死死拽住自己孩子,又或者捂住孩子的嘴巴,又或者再三強調千萬不能說出去,等比賽結束了咱們再把畫拿回家裝起來。
孩子水平相對較高的家長們則帶着各家的娃像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一幅畫一幅畫的看,每看到一副菜出新境界的,都點評一下,又或者樂一樂。
每當他們以為某一幅畫爛出了新高度時,卻總又能在這排畫架後面發現「新天地」,然後又是一片嘖嘖稱奇之聲。
其中最興奮的就是那油膩大媽,這人簡直神了。
她那娃水平顯然不錯,並明確的告訴她發揮得很好,這六十四幅「悲劇」里沒他。
油膩大媽頓覺長臉,再次扮演起意見領袖的角色,仗着自己的半吊子水平各種指手畫腳高聲點評。
更扯淡的是她每次發現「新天地」,都會用詢問的目光往沈崇和欣欣吃飯的角落飄。
她的目光所向更又帶着其他家長一起往這邊看。
大家眼神都挺複雜,既是在嘲笑沈崇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有錢爹,又是在同情欣欣這麼可愛的瓷娃娃攤上個神經選手爹。
「我反正不相信這個小女娃能畫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剛才那些比賽監督肯定是在看稀奇,看她怎麼爛到新境界的吧?哎呀。你們看這個色彩,天吶,簡直稚嫩得像三歲娃娃調的,就是那小女娃吧?」
「喲喲喲,這副,你們快看這副,這線條是蚯蚓吧?彎彎繞繞的,線都拉不直還來參加什麼比賽啊!」
「這個這個,大家快來看這個,我的天,我怎麼看着每幅畫都像那個小女娃畫的?」
「哇,這幅畫才畫到一半吧?留白一半?這是什麼新的表現手法?」
她相當興奮,反正她兒子晉級了,並且表示奪冠有望,她有恃無恐。
當然她並沒有留意到,在自己每次點評時人群中總會投來一兩道想掐死她的目光,畢竟她的注意力大半放在沈崇和欣欣身上。
全程陪同並維持秩序的比賽監督被她這志得意滿的樣子弄得不勝其煩。
如果不是規則不允許比賽監督提前泄露,那一米九的高個監督真想狠狠扯住這大媽的耳朵,求求你不要再秀了!
我真想把你吊起來扔進裏面的評審室!
讓你看看欣欣小朋友畫的到底是什麼!
沈崇同樣被人群時不時投過來看稀奇的目光搞得不勝其煩,但這時候他知道說什麼都沒意義。
算了,爺我身家幾百億,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我丟不起這人!
李鴻牧湊上來說道:「沈先生,我們查清楚了,那個女人是蜀都電視台二台的一名編導。怎麼說?」
沈崇眉毛一挑,「然後?」
「我們還查到她之前做那兩檔節目的賬務有問題,她吃了不少錢。」
沈崇眉毛繼續挑,「這麼可惡?那不能忍啊!我們都是有正義感的良好公民,得嫉惡如仇,所以我覺得可以考慮給蜀都電視台舉報一下。李哥你怎麼看?」
李鴻牧點頭,「沈先生說了算。」
屁股不乾淨的人真不能輕易得罪有錢人。
口嗨倒是舒服了,但別人動動手指,就能毀了你的人生。
如果這油膩大媽只是嘴賤,但在工作生活里還算厚道,沈崇不會針對她,平白掉身份。
不過,她既然讓沈崇不開心了,自己手腳也不乾淨,世俗得讓人不喜,那不妨略施懲戒。
油膩大媽還不知道大難臨頭,硬生生給她一路發揮完了整整六十四幅「車禍」。
她縱橫菜市場多年,就靠着一張賤嘴未逢一敗,今天也是得意忘形,不光得罪了沈崇,天知道還得罪了多少人。
不過那些人的悲哀就在於,就算狠得牙痒痒,偏偏不好站出來說什麼。
自家娃畫得確實辣眼睛,只是怎麼碰到你這樣一個嘴炮帝,倒了八輩子血霉。
等欣欣吃過飯,那邊評委老師終於撤下這六十四幅「慘案」。
侯秋華再度上台,「請所有參賽家長與參賽選手都到這邊舞台來。我們將會在舞台上逐幅展示,那邊的大熒幕上也會有投影,不過我們希望所有有評分資格的人都近距離的觀摩一下,爭取讓自己的打分更專業。」
最終評審終於開始了。
在湊過去之前,沈崇與欣欣再次強調,「欣欣你等會萬一看到自己的畫可千萬不要說漏嘴。」
欣欣納悶不解,「為什麼啊?」
沈崇很想告訴她,這些大人都好壞,他們知道你的畫就會給你故意打低分。
但他覺得不能這麼早給欣欣灌輸這種黑暗的東西,輕咳一聲說道:「那個,反正就是不要說嘛。等大家都打完分再說好不好?」
欣欣嘟着嘴,不是很高興。
她想不通,明明就是自己畫的,為什麼不能告訴別人。
明明我畫得那麼用心,我那麼喜歡這幅畫,我畫得那麼好看。
好東西就是該分享給大家。
我為什麼不能講?
沈崇沒聽見她答話,只當她是答應了,畢竟欣欣一直都很聽話。
雖然有時候問題特別多,總喜歡問十萬個為什麼,但她可還沒到叛逆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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