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謝百久的登船,春歸務必還是要裝模作樣一番掩飾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當落湯雞換了一身乾爽衣裳之後,蘭庭便不再留於艙廳,拜託了楚楚於甲板上另擺了一桌酒菜,提供給謝百久便於攀交的場景。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謝兄不是獲邀於東風館麼?怎麼轉眼又出現在秦淮河上?」對於這位有如神出鬼沒的行蹤,蘭庭自然需要表達疑問。
「別提了。」謝百久搖頭嘆氣道「正是在東風館裏巧遇了故人,怎知他與木末姑娘話不投機,連累得在下也不便久留,又正是受這位故人相邀才登上一艘游舫飲酒敘舊,怎知故人不勝酒力先行醉臥,尊駕也是知道的,在下今日囊中不便所以無法支付酒資,所以那舫主便以為在下竟是欲吃霸王餐,無法喚醒在下的故人,竟使夥計把在下推入秦淮河中!」
「這還了得。」蘭庭雖說着打抱不平的話,然則神情卻甚是平靜「為了一餐飯錢就欲收買人命,謝兄可得報官才能討回公道。」
「還是息事寧人罷休。」謝百久連忙道「在下雖非名士,但鬧出這番風波來也委實自覺難堪,再則因為當時被逼要酒資時也確有不當言辭,方才激怒了那舫主,且秦淮河中畫舫舟艇往來,那舫主也自知不至於鬧出人命,無非是想讓在下落得一場狼狽罷了,總之是追究無宜,倒是需得謝過尊駕援助了。」
緊跟着便是敬酒,殷勤相問蘭庭的名姓,言道一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套話,蘭庭也順水推舟接受了謝百久的攀談,兩人隨着三杯兩盞落肚,晃眼看去竟然還真像一見如故的有緣人。
酒喝得上頭,自然交淺言深。
「今日趙郎君也見了醉生館的楚楚姑娘,未知以為相比木末姑娘如何?」
「在下並未面見過木末姑娘,着實不宜評論。」
「我真是糊塗了,竟然忘記趙郎君未曾與木末姑娘謀面,說起來今日也遺憾趙郎的同伴仿佛更有興於醉生館,導致趙郎君途經東風館卻與館主緣鏗一面了。」
「那是拙荊。」
謝百久於是打了個十分刻意的擺子「趙郎的同伴竟然是……還真是大出旁人意料!」
「楚楚之才華性情深受拙荊欽服及喜愛,在下亦覺不虛此行有幸結識。」
謝百久顯然的怔了一怔,真拿不準蘭庭這話里的真假虛實,呵呵兩笑後不再執着木末這麼個話茬,按照計劃問起蘭庭是打算在金陵城中暫留抑或只是途經。
「盤桓數日而已,不日將往浙江行進。」
「這可巧了,在下也欲往浙江遊歷,未知可有幸能與趙郎結伴同行?」
「並無不可。」
於是乎謝百久達成目的,問清了蘭庭的行程,約定好數日之後在東門宣化渡再見。
而畫舫行至桃葉渡便調頭返程,仍然是在醉生館前停駐,謝百久先行告辭,春歸卻已經和楚楚、陳實約定好了注資合夥的細節,好一番依依不捨的暫時揮別,便跟着蘭庭去往他們下晝時才到十里秦淮便定好的客棧,剛一進門,就見滿臉漆黑的周王殿下迎面而來,春歸是不願搭理這人的,捂嘴打了個哈欠,拉拉蘭庭的衣袖「好睏。」
周王滿
腹哀怨無法發泄,無可奈何的仍然漆黑着臉「三弟既覺睏倦,早些回房歇息吧,我與大哥還有要事相商。」一雙眼睛裏寫着「威脅」兩個大字。
蘭庭無奈,只好沖春歸搖了搖頭,春歸倒也體諒蘭庭身為臣子的無奈之處,很好說話的自己安歇去了,今日她着實無法看周王順眼,只要不用她再同此人虛以委蛇便好。
周王也是拂袖而去,把蘭庭一人撂在了客棧的庭院裏,趙副使好脾氣的沒同周王一般見識。
講道理堂堂的金枝玉葉被拒之畫舫外也的確有點傷自尊。
周王是打聽清楚蘭庭和春歸在這家客棧投宿才跟着來訂了一間客房,但因為訂得稍晚了些,只有乙字號的客房空閒,自然是不如九州客驛那樣豪華舒適,客房裏只在床前擺着一張圓桌和幾張靠椅,對居住環境挑剔慣了的周王殿下入內便忍不住把幾扇窗戶一一推開。
好脾氣的趙副使拈了拈水壺,替自己和周王斟出兩盞已經一絲熱氣不帶的「大壺茶」,他自己率先嘗了一嘗,倒覺得尚能解渴,於是又喝了老大一口。
周王的眉頭幾乎皺成個死疙瘩。
「趙逕勿,你難道就沒自覺解釋解釋,為何我與楚楚就一定話不投機?你們兩個在長酣渡上閒茶浪酒,非把本王給排除在外是何意思?」
蘭庭放下茶盞,長嘆一聲「殿下心有別屬也着實太快,論來殿下這些私事,臣與內子也着實不便過問,可誰讓內子與王妃雖無血緣之親卻有姐妹之情呢?臣堪破殿下已然對木末動心,不好隱瞞內子,內子聽聞後難免為王妃打抱不平,對於殿下自然會心存怨懟,不過內子也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一時郁慮而已,不至於為此耽延正事。」
周王???
「誰說我心有別屬了?趙蘭庭,你竟然是這樣的小人,竟然背後中傷!」
蘭庭???
周王焦躁之餘險些說出立時把木末送回京都的話,好在還保留着幾分清醒,胸膛起伏一陣,一巴掌扇在蘭庭肩膀上「我這回還真是枉作了小人,罷了,算我自作自受!拜託趙副使趙大爺,好生與我那大姨姐解釋解釋,我當然不至於辜負王妃,王妃只要不認可,木末就別想進周王府的大門!」
說完這話後周王收回巴掌又給了自己一下「我都被你倆繞糊塗了,就算王妃認可,我也不能夠納木末為妾,木末明明是你的紅顏知己!」
看不出趙逕勿竟然是如此陰險的小人!
蘭庭眼看着周王幾乎要跳上房梁賭咒發誓的情境,不由也疑心自己難道這回是當真多心?揉了一揉眉頭,難得幾分難堪「誰讓殿下早前那樣說話,害我一場誤解倒是憂愁了半日。」
周王……
君臣兩個好半天才言歸正題,說起了謝百久此人的蹊蹺。
「我們到了九州客驛才安排人手前往盯看,這一個來回至少耗廢小半時辰,探子去到九回香,謝百久還在那裏吃喝,所以探子輕而易舉就察明了他是投宿在太平里的八達棧,又打聽出謝百久果然在此居留了一月,且別看他出行仿佛是隻身,竟然也帶了不少隨從,跟咱們一樣,賃了個院落住下來,咱們的探子剛剛察明這些情
況,正好有個隨從就回了八達棧,同謝百久說了什麼雖沒能窺聽,但他那隨從竟然從八達棧出來徑直就到了九州客驛,不用懷疑,謝百久也派遣了耳目盯梢着咱們。」周王冷笑。
這就顯然證實了蘭庭起初的判斷,謝百久出現在九回香斷非偶然。
「對方探子應當是發現我與內子前往十里秦淮去,趕着稟報謝百久,於是乎又才有了今日後兩場『偶遇』。」蘭庭道。
周王這時已經聽說了謝百久在長酣渡上的請求,微微眯着他那雙輕往上揚的眼角「謝百久儼然有意接近咱們,逕勿故意允他同行必有打算,眼下也不用再賣關子,我總得清楚屆時應當如何配合才好。」
「我倒以為謝百久接近咱們的目的,還着實有些撲朔迷離。」
「這又怎麼說?」
「他的攀交顯得如此刻意,要這樣我還不能發覺他是居心叵測來歷可疑,也不值得謝百久背後謀主耗費這許多心思對付了,謝百久乃是故意打草驚蛇,那麼咱們又怎會上當吃他這回離間之計?」蘭庭伸出食指,往這間客房裏描得花里胡哨的圓桌上輕輕幾敲「背後謀主能夠洞悉咱們未與家眷同行,而分道自往江南,這份機謀儼然就勝於齊王黨,所以謀主是誰其實不難猜測。」
周王也在略一沉吟後就有了論斷「魏國公鄭秀?」
「魏國公行事謹慎,既然安排了謝百久先咱們一步趕到金陵,又怎會想不到讓這伙耳目居留客棧長達一月之久是個顯然的破綻,極易被咱們察覺蹊蹺,他若真是想行離間之計,便不會讓謝百久如此輕易就暴露了。」
憑鄭秀的能力,當然大可以安排一處民宅,讓謝百久一伙人安置棲身,如此一來蘭庭就算懷疑謝百久是另有來歷,證實起來也頗廢一些周折,比如探明謝百久到底是最近才來金陵抑或一直棲居在此就大不容易,而這一點若然不能確定,蘭庭就無法確斷謝百久的出現是否針對周王監政江南。
當然鄭秀若然真想讓謝百久達成接近他們的目的,更加不會授意如此刻意的攀交了。
蘭庭極早之前就已經關注魏國公府,不過直至如今,他仍然認為他所察知的所謂隱情實則是鄭秀有意讓他察知的事體,鄭秀深諳盯蹤之法,那麼謝百久這回安插耳目盯蹤九州客驛的事怎會輕而易舉就暴露?
可別說鄭秀是鄭秀,謝百久是謝百久,一個主帥的機謀無法決定麾下戰將的能力,蘭庭十分篤定鄭秀對於知人善任方面絕對不會發生如此荒唐的失誤。
「所以謝百久既然已經知道了咱們的身份,且心知肚明咱們也洞悉了他是受令於人,殿下又何須再隱瞞?」
這話的意思就是不需要周王任何配合了。
「至於接下來……其實我也並無確切打算,總之是先讓謝百久隻身上了咱們的船,再見招拆招即是。」蘭庭施施然起身「他說得越多做得越多,透露的線索也就更多。」
周王眼睜睜看着蘭庭行禮,轉身,推門,直到一隻腳已經跨出了門檻……
「逕勿可是欲去如廁,等等,我隨你一同。」
蘭庭……
異常怪異的眼神轉回來盯着周王。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6s 3.983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