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歸回到太師府的時候,蘭庭已經先一步坐在了斥鷃園裏,這讓春歸很是驚奇:「逕勿今日怎麼又回來了?」
蘭庭眼看着小嬌妻滿臉歡笑踩着輕快的步伐迫不及待往他這邊走,剛被取悅,好心情就被一個『又』字刺漏了風,卟哧哧地空癟下去,沒忍住哀怨:我回來的方式有哪裏不對了麼?怎麼和上回的待遇如此天壤之別?
且這話……該讓人怎麼愉快的回應呢?
春歸也飛快意識到自己這態度有點讓人難堪,越發笑出了八顆貝齒:「想着你得有一段時日不能脫身了,就說上回,要不是家裏生了事我特意知會請你告假,當然是不得空閒回家來,可今日太陽還在天上呢,竟這麼早就回來了,別不是故意給我驚喜的吧?」
蘭庭挑挑眉,覺得妻子怎麼看怎麼像有驚無喜的模樣。
但大丈夫要胸懷大度,不能和小女子斤斤計較。
「我也隔了七、八日不曾着家了,論理也該回來看看,又正好今日有事與陶鎮使商會,下晝就告了假,是想早些回來陪着輝輝說會兒話排遣一番煩悶,沒想到輝輝今日另有約會,這驚喜倒是落了空。」
好吧,他承認自己暫時還沒達到大丈夫的境界,一不小心依然把哀怨的情緒給透露出來。
怎知春歸順其自然便繼續往趙修撰的心裏扎刺——
「啊!又隔了七、八日這麼多天?」
她且在這廂暗暗咂舌呢:果然人不能太空閒,一閒着就渡日如年,還以為自己真得了相思病矯情得孤枕難眠呢,還好只是閒得慌,這七、八天忙着計劃布署,想都沒想起有趙大爺這麼個人來……很好,並沒染上無病呻吟離不得人的懦弱病,還是以前那個獨立自主的女強人。
蘭庭皺着眉頭喝一口茶,覺得這茶水怎么喝怎麼有股酸澀味,且今天的天氣似乎也特別悶熱,眼瞅着將近傍晚還憋得人焦躁煩郁。
春歸直到晚飯時才發覺趙修撰今日的胃口似乎不佳,並沒勸着他「好歹多吃些」,只小心翼翼詢問:「今晚還方便去舊山館安歇否?」
舊山館便是
怫園裏那處琴室的名稱。
「輝輝似乎尤其喜歡那處啊?」蘭庭置箸,想到上回兩人在舊山館裏的一夜纏綿,情緒開始好轉。
「舊山館比斥鷃園幽靜涼爽,尤其適合消暑,今日我看逕勿似乎有些苦夏,便想着不如去那裏小酌幾杯,晚些再用點茶果,便是夜深了,也不用趕着回來,那裏住宿一晚也甚方便。」
「甚好。」蘭庭表示贊同。
一路上往舊山館慢慢踱步,見春歸併沒有閃躲和他攜手同行,趙修撰的心情這才完全恢復了輕鬆愉快,就連路上巧遇了蘭樓、蘭台幾個兄弟,也極有耐性和他們閒話一陣兒,只不過當然拒絕了兄弟們滿懷期待茶話長談的提議,好不容易的二人世界,弄得這樣「燈燭輝煌」豈不掃興?趙大爺視而不見二爺、三爺幾個大失所望的情態。
兄弟們還在頻頻回望呢,趙大爺就又牽起了大奶奶的小手頭也不回直奔舊山館。
春歸瞅着怫園的涼風習習果然令蘭庭不再「苦夏」,終於問出她其實早就想問的話:「逕勿是否在為上回的事故煩心?這事也真是不好處辦,那幾個朝廷的暗樁固然不能拔除,且又不能放縱不顧太孫聽信挑唆後對四叔不利,雖則是什麼桑門士被廠衛一網打盡了,宋國公府也自身難保,可高黨仍然未被連根拔除,也指不定太孫還蓄養有其餘的死士,逕勿總不能由得四叔去做誘餌以身犯險。」
「這事沒什麼難辦的。」蘭庭道:「我今日去見陶鎮使正是因為此事,以我判斷,皇上必定交待了廠衛心腹緊盯太孫,防的就是心懷不軌的奸邪又再唆使太孫行惡,那麼陶鎮使先一步發覺陰謀就是合情合理的事,皇上也當然不會等到太孫已經開始謀刺朝臣才行阻止,四叔不會遭遇任何危險。」
還能利用錦衣衛這樣操作?春歸愕然。
但她一琢磨,這也的確是個萬無一失的辦法,只不過便宜了太孫無非挨一場訓斥,且反而會讓太孫身邊的奸邪暴露,這對於謀儲的大業而言並無收益。
「今日陶鎮使直接問我,是否心生廢儲之願。」蘭庭突然道。
把春歸嚇得慌忙四顧
,當再一次確定了四周無人後才問:「那逕勿怎麼回應的?」
「我承認了以我看來太孫並無明君之質,不過諫言廢儲需行正道,不能走陷害引誘這樣的邪途,如此方才能稱忠於君國。」趙修撰這時且還一本正經。
「這話若被陶鎮使稟告皇上當真無礙?」春歸還是不放心。
「皇上倘若直接問詢,我也唯有這樣奏應方不犯欺君之罪,不過我如今只是翰林院一介修撰,還無權奏諫儲位廢立這等君國大事,且陶鎮使既然選擇了直接詢問,他也不會把我這話主動稟告聖聽。」蘭庭極有把握:「陶鎮使如今的職責是嚴察太孫身邊不軌之臣,我的請求,符合他的職責,並不防礙他忠事君王,且陶鎮使及時阻止太孫暗殺朝臣的罪行,是為固儲位,只有功績而不擔錯責,他能排除險難走到如今的地步,自然能夠判斷如此清晰的得失。」
說完這話蘭庭又看向春歸,帶着微微的笑意:「我向陶鎮使告辭之前,他提起一事,說今日英國公府天陌別館鬧生一起事故似乎是輝輝的手筆。」
「啊!」春歸重重一聲驚嘆。
廠衛果然是令人恐怖的存在,她行事已經這樣小心了,結果還是不能瞞過這些鷹眼。
「是小道硬求着我出手相助,且我想着,這件事也的確關係到沈五姑娘的終生,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沒想到竟然驚動了錦衣衛!」春歸小心翼翼地仰視着蘭庭:「這回是我自作主張了,不會對逕勿有所妨害吧?」
「我現如今都不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呢,陶鎮使本打算說給我聽,我想不如回來聽輝輝的說法更好。」蘭庭微笑,看他這情態倒不像有任何妨害的樣子。
春歸於是把英國公府的事兒細細道來,還沒說完整,兩人已經抵達了舊山館,而且更沒想到的是舊山館今日已經先一步被人佔據——
剛繞過一面碧蘿攀繞的山石,就聞晚風送來陣陣琴音,春歸抬眼一望,只見底閣當中,紅衣女子正在撫琴,閣里閣外,好些個婢女低首靜立。
在往前走幾步,春歸看清了撫琴的女子正是她的小姑子蘭心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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