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直升機在空中盤旋。
「是拒絕者的直升機,對,臨時借的,所以來晚了,沒撈着架打。這會兒也是借他們的頻段,跟你們說幾句……沒事就好,大家都很擔心,辛苦了……我們就不落地了,直接回去,怕萬一有任務。」
「劉世亨幾個聯繫上我後就回頭了,估計會來醫療站找你們……嗯,你們幾個再待幾天吧,商家的人在駐地待得還挺老實的,不用擔心……別管有事沒事,你們都好好檢查療養一下。」
「對了,要是上面領導找談話,記得多提幾句咱小隊。」
「哈哈,我得先把板擦顏色想好啊……怎麼,我有點得意忘形了是吧?就是得意啊,該我得意,我勞簡半輩子沒有一次像今天這麼風光過,團裏面估計得熱鬧翻天了。」
「總之,好樣的青子,好樣的吳恤,好樣的溫繼飛……」
勞簡的笑聲爽朗,精氣神十足,說了半天才終於捨得放開通話器。
因為是臨時借用的頻段,給鏽妹、米拉和賀堂堂剩下來,就只有匆忙打一個招呼的時間了,氣得三人說話都冒煙……通話中斷,直升機遠去。
「是鏽妹和勞隊他們吧?」溫繼飛仰着頭,從一群醫生護士和傷員身後走過來,差點兒腳下拌蒜,但是臉上樂呵得不行,坐下來後直接往草地上一趟,雙手抱頭,翹腳看月亮……整個人那個得意啊。
「在高興什麼?」韓青禹忍不住問。
「她們在說,一刀無匹溫繼飛,哈哈哈哈。」溫繼飛一下笑起來,笑得又賊又囂,一點兒沒去回憶自己當時曾有過的尷尬和無助。
「知道嗎?只要我不出下一刀……我從此就是和你們倆大約差太多的高手了。這個印象有了,以後你倆越猛,別人就以為我越猛。」
溫繼飛翻過身來,仰頭看着韓青禹說:「所以你倆要加油啊,至於我呢……為了這一世英名,我已經想好了,老子絕不出下一刀。」
韓青禹和吳恤無奈地互相看了看,心說那萬一以後打架,對方直接派高手對付你……
「話說我給我這一刀取了個名字,你們要不要聽?」溫繼飛有這個特長,之前韓青禹的鏽妹漩渦斬,名字就是他取的,後來被金色邵玄篡改,才變成了鏽妹梨渦斬。
「不聽。」韓青禹說。
「叫驚神一刀。」溫繼飛硬說,然後問:「怎麼樣?」
韓青禹想了想,「不怎麼樣,我覺得不如叫神經一刀。」
溫繼飛想了想,「也行。」顧自笑了會兒,又說:「那要不要我給你們今晚的招式,也取個名字?」
「不要。」「不要。」韓青禹和吳恤異口同聲。
「要吧。」溫繼飛執着說:「就吳恤那個,你連人帶槍砸人群里,砸死砸飛那一下,叫……叫蒼穹之箭,或者見着退散,怎麼樣?」
吳恤看他一眼,堅決搖頭。
「那就這麼定了,隨便叫一個。」溫繼飛說完看向韓青禹,「青子你最後那一下……」
「青子最後那下怎麼了?」聲音從旁邊傳來,透着擔心。
一排新的擔架在旁邊放下來,這時候因為醫療站只有b區可用,傷員除非特別嚴重,救治完成後,都會暫時安置在這邊,等待天亮,等安全排查結束。
說話的是冉秋玲,她的左腿已經重新打上了石膏,正嘗試着想坐起來一點。
再看旁邊,小梨幾個也同一批完成傷口處理,被送過來了。
韓青禹連忙上前幫冉秋玲扶起來靠好,拿了被子和枕頭,給她墊着,說:「我們沒事瞎聊呢。」
「真的沒事嗎?」冉秋玲伸手摸了摸他臉上血痂,又看看他身上,擔心心疼問。
其實身上確實是有些疼的,但是因為身體的強化,現在暫時感覺不算很強烈,韓青搖頭笑一下說:「沒事。」
一旁的小梨還在抹眼淚,她傷口還疼呢,脫離了危險後不用堅強了,就變得很嬌氣。
「哄哄去。」聽青子說沒事,看着確實也還好,驚嘆之餘冉秋玲放心了,當即認真指示說:「今晚對於101醫療站的醫生護士們來說,心理上的創傷,大概其實都挺大的……蔚藍的醫療站一直都算安全,她們沒經歷過這些,堅強完了,其實都有陰影。」
韓青禹點一下頭,「嗯。」
「那還不快去哄哄啊?見着的都哄哄,現在最適合去安慰和鼓勵她們的人,就是你了,因為那場戰鬥的場景,會一直留在她們腦海里,你出現,就能讓她們覺得安全,安心下來,知道麼?」冉秋玲又說了一句,笑着偏頭示意一下。
當姐的這麼說,一方面是實話,韓青禹現在在醫生護士們眼中,確實是最能讓她們安心的人,另一方面,姐姐多少也還有一點兒,最後再嘗試幫弟弟找點火花的意思。
可是這並不在韓青禹的技能範圍內啊,他聽話去了,走到小梨和另外幾個受傷的醫生護士旁邊,站着想了半天,回頭問:「怎麼哄?」
冉秋玲:「……」她想要不我還是放棄吧?
還好小梨自己活潑,主動說了,「我想吃小酸梨。」
這就好辦了,摘小酸梨的地方,之前小梨幾個人帶韓青禹他們一起去過,離得並不遠,以韓青禹的速度,基本上可以說是去去就回。
「行,那你等我一會兒。」回頭看了看,韓青禹叫上了吳恤,既然要摘嘛,就多摘點,那麼多傷員,人手一個總是要的,也許酸了甜了,傷口能不疼一些。
他沒叫溫繼飛,怕他跟不上,在路上摔死。
「順便摘些花吧,春天山花多,多摘點。」兩個人往前走了沒幾步,冉秋玲在身後,像是突然才想起來說。
韓青禹木一下回頭。送花這個事,他不是第一次幹了,不過上一次的效果似乎並不是很好……但是姐姐有命,而且說得似乎也有道理,想了想沒辦法,他只得點一下頭。對於101醫療站,韓青禹也是有感情的。
月照山崗,兩人快去快回,回來的時候,小酸梨抱了滿懷,山花塞滿了各個口袋。
一露面,當場許多人就都笑了,笑出溫暖來,一掃陰霾。
「成了」,溫繼飛跟着笑了半天,最後總結一下,擠兌說,「蔚藍第一送花郎,死鐵直人韓青禹。」
…………
凌晨,4:40分左右。
手術室門口,沐祈劍終於被替下來了,出門腿軟,乾脆坐在了地上,摘了帽子和口罩,手上拿了一瓶葡萄糖喝着,身邊放着廚房剛臨時做的盒飯。
腳步聲傳來,沐祈劍聽見抬頭看去,有些濕漉凌亂的頭髮落向耳後……
一個臉上有血痂子,穿着染血作戰服,背負死鐵直刀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
「那個,辛苦了。」聲音有些平淡過了頭。
不敢直接往人手裏遞,韓青禹把一支映山紅放在她旁邊椅子上。
他是被姐姐強迫着來的,事情本身,並不是不願意去做,事實能在這樣的一個晚上,看見醫生護士們臉上的笑容,他也是開心的,他只是不習慣。
腳步看似平靜而去。
但其實,沐祈劍看出來他眼神里的窘迫了,想想也是,這傢伙可是出名的木頭人,死鐵直人……這是被誰壓迫的呀?有趣。
拿了山花在手裏,看了看,忍不住燦爛地笑起來,沐祈劍在身後大聲說:「謝謝青子。」說完又自己小聲嘀咕了一句:「謝謝你。」
一名護士回到了休息室,放下手上托盤,身形晃了晃,坐下來緩了會兒氣,低頭自己挽起來衣袖,把手臂翻轉過來看了看。
她的衣袖下有一道傷口,本以為已經自然止血就沒事了,結果剛才工作中,傷口又崩開了,直到有病人看見她衣袖上染的血,開口提醒,她自己才發現。
傷口有些髒,拿棉簽蘸了藥水,小護士自己開始處理傷口……「嘶」,疼得咬牙皺眉,直抽涼氣,緊緊閉着的眼睛裏一下子湧出眼淚來。
等她再把眼睛睜開,朦朧的視線里,一個人從門口走進來……是韓青禹欸。
「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小傷口,而已。」
「嗯,那個,今天辛苦了。」韓青禹笑了一下,從身後拿出來一束山花,放在她身邊的小桌上。
連謝謝都來不及說,護士看着他轉出門口,愣了愣然後笑起來,看一眼桌上的山花,伸手拿起來,咬在嘴裏,繼續處理傷口。
一點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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