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向會場的人群並不顯得低落,他們一邊走,一邊互相熱情地討論着,關於剛才那場超級之間的對轟,以及之前韓青禹斬向葉簡的那兩刀。
聯盟各國前來與會旁觀的代表們,各色的面孔夾雜在其中,也用各種語言嘰里呱啦互相議論,嫌不夠還加上手舞足蹈的比劃。
就在剛才,蔚藍華系亞方面軍一個20歲的周年新人,正面硬撼了雪蓮葉簡兩刀,把葉簡的雙刀斬斷了。
而且他吐完血後再回來,竟然還能收拾東西開會。
在這個屬於武力的世界裏,這無疑是一件很重大,很令人震撼的事情,因為葉簡這個名字本身,實在太大了。
所以就算大家心裏都知道韓青禹佔着武器上的便宜,在真實實力上其實遠遠不敵,他對士氣、人心的激勵,依然是巨大的。
因為希望和期待,總是對人心最大的激勵。
正是因此,今天不管是葉簡的出現和脫逃,還是李森令所有人意外的當場叛變,他們所帶來的打擊和影響,都被無形中降低了很多。
很快,這件事情就會被作為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遞出去,傳到聯盟各國,也傳到雪蓮、遠航們那裏。內容關於喜朗峰上的那個人,1777的韓青禹,以及老外們口中的theqing或theking……
「今天虧了。」結局已定,韓青禹這次連斷刀都沒撈着。
20歲時候砍過葉簡兩刀這件事,對於韓青禹本人而言,其實沒啥大的影響。但是這次戰鬥他會牢記住,這是他參加蔚藍至今,第一次完全意義上虧本的戰鬥。
幾個人跟着人流,轉進會場大門。
425的李王強團長在一排排的長椅中間站起來,遠遠地招手,讓他們過去。他笑容滿面,看起來很得意的樣子。
韓青禹找到位置,把木匣子橫放在座位下,坐下用腳後跟抵住,然後拿了一塊藍晶源能塊在手裏玩。
部隊的醫生過來要替他做身體檢查,被他禮貌謝絕了。
現場會議還沒開始,整個會場的人都在找自己的位置,跟熟人打招呼,據說可以同時容納8000人的星辰館,顯得鬧哄哄的。
此時時間,是1991年9月1日上午,9:36分。
「第一天的議程其實沒什麼意思,大概就軍團長講幾句,他是真的每次都只講那麼幾句。然後全軍各部門,再各軍的領導,上去做各家工作的總結報告。」
「勳章那些都得等明天,今天能看的,大概就只有軍銜晉升那一塊了,除了青子,你們幾個的軍銜,應該也都會破格往上拔一拔……沒準還有我和勞簡幾個,哈哈。」
「但是咱們也只是在名單里過一下,能上台的,至少得是今年升少將。」
作為有過多次與會經驗的老油條,李王強主動給團里的年輕人們介紹全軍大會的具體情況,一邊說,一邊跟路過的熟人打招呼,把韓青禹幾個拎起來顯擺。
同時間,會場後方的休息室。
老參謀把手上的小塊白紙打開,細心數了數裏面醫生配好的各色藥丸,小心放在桌面上,又端了白開水來。
「我算看明白了,那小子自己,其實真不在意他今天砍了葉簡兩刀,他壓根一點都不想摻和他弄不懂的事情,什麼權力、地位啊,理念,道理啊,他都不理,就只盯着自己眼前那點東西。」
耳邊聽着老參謀語氣帶笑的說話,陳不餓仰頭一把把藥丸全扔進嘴裏,這些藥他一天三次,吃了得有十來年了。以他的實力,身體其實不怎麼容易生病,所以當他真的病了,藥物的作用也很有限。
一口氣把白開水喝完,陳不餓轉頭有些鬱悶和無奈,說:「所以我說他沒出息啊。氣得我肝疼。」
如果是沖韓青禹這一年來做過的那些事跡,這個人絕對應該作為重點對象立起來,當然也能立得起來。但是他本身的性格,又實在不合適。這讓陳不餓很犯難。
大概的情況,他挑着擔子走山路,走了很久了,肩膀很酸,想挑個人將來接一點擔子,好不容易發現一個合適的,那個人卻一心只想到林子裏摘幾個果子吃。
「是麼?」老參謀笑起來,說:「我倒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唯一目擊軍團總部,軍法處。
李森眯眼適應了一下眼前的燈光。審訊室沒有想像中的陰森可怕,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老友們的優待,或者是他們也還沒適應這突然而來的變化。
程序上好像出了些差錯,李森站在門口,主動解下來身上的源能裝置,放在桌上,又從左手臂取了綁在衣袖裏面的一柄短刀下來,放到裝置旁邊,摘下來胸口的兩銀一銅三枚蔚藍守護勳章,整齊放在源能裝置的金屬盒上面……
最後,他把肩章也摘了,和勳章一樣,平整地放在裝置上面……做完這些直起身來,李森猶豫了一下。
「如果可以,我想死在戰場上。」
軍法處的老友回頭看了看他,沒說話。
…………
喜朗峰戰場營地。
白色的雪山被層層疊疊的防禦部隊紮營向外,圍住了。黑色的大尖主艦依然停在山頂,那裏似乎也建起來了一個營地,這兩天開始,不時有各國來的科研人員上山。
賀堂堂叼着煙坐在1777小隊的營地門口看山,人是蔫的,說不上沮喪,但是倆眼睛完全無神的樣子。
劉世亨走過來,在他旁邊坐下,皺眉也看了一眼喜朗峰,「嘖」,神情語氣都有些焦慮……連着擦了好幾次火,他都沒把煙點上,說:「這特麼的,咱們到底什麼時候撤下去啊?不是說分批撤離嗎?一直也沒個准信。」
「我這幾天就沒看到有撤離的,除了傷員。」賀堂堂沒轉頭說:「不但沒撤,好像還補充了一些人來。我怕這次沒準還得打一仗,跟人打……大概雪蓮、清白煉獄那類玩意,該來的估計都會來。」
「真的假的?!」劉世亨一下急起來,他一直就害怕上戰場,之前韓青禹、吳恤和鏽妹他們幾個在,他都慌得不行,何況現在他們不在。
「那我哪知道真假啊,但是你看這陣仗,可不就是隨時備戰的樣子麼?而且從那天早上起,超級們就都沒露過臉了……超級防超級,是這個理吧?」
賀堂堂倒是不怕再打起來,只是青子他們不在,他有點不習慣。
「堂堂。」劉世亨突然小聲喊了他一聲,語氣聽起來事情挺重大的樣子。
「嗯?」賀堂堂轉過頭看他。
「你來。」劉世亨拉了賀堂堂起來,小心繞開小隊其他人,帶他走到營地後面坡下的一處山溝里。
「到底什麼事啊?」終於站下來了,賀堂堂困惑問。
劉世亨直直看着他,「你能不能把我腿打斷?」
賀堂堂懵一下,「什麼?!」
「幫我把我的腿打斷……我自己試了下不去手。」劉世亨神情眼神里裹着巨大的焦慮和恐懼,「我一天都不想再這裏待了,真的,幫幫我。」
「……」賀堂堂一下惱火起來:「你神經病啊?!」
劉世亨眼神有些尷尬,「我……」
「我跟你說,我賀堂堂干不出來這種事。」賀堂堂指着自己鼻子說:「你特麼的也不許做,不許丟青子和1777的人。」
「那關我什麼事?!」劉世亨突然一下情緒崩了,大聲而激烈地道:「青子牛比,能打,關我什麼事?!我不能打啊。1777小隊想要顏色,又關我什麼事?!我一點無所謂啊。老子就想活着,回家而已。哪怕殘廢,我去守基地呢,只要能活下去……」
賀堂堂被他突然歇斯底里的樣子弄得有點懵。
「所以,老子跟你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明白了嗎?現在我不想跟你們混在一起了,行不行?!別特麼整天要求我跟你們一樣。」
劉世亨說完轉過身,把左腳踩在樹幹上,而後抽出戰刀,翻平。他準備用刀面把自己腿拍斷。
比劃了一下……兩下。
「拍吧,拍完我背你回去。就說是對練,我不小心下手太重,給你打的。」賀堂堂在他身後說道。
劉世亨轉頭看他,「真的?」
「真的。我想了一下,理解你。不過我不能幫你,你自己咬咬牙吧。」
「那,行。」
劉世亨轉回去,抬手又比劃了兩下,三下……戰刀上下撲風,呼,呼。
賀堂堂站後面看着,憋着笑不出聲。
劉世亨最後一轉身,不看賀堂堂,一邊把刀收起來,一邊說:「算了,我等萬一真要打起來了再拍。」
兩人一前一後,順着山坡往上走。
「那是什麼啊?!」劉世亨突然站住。
上午十點的天空,突然黯淡了下去。短暫的陰沉過後,濃重的紅彩從天空黑洞一般的某處映出來,籠罩整個喜朗峰頂。
「梭形飛船……好多。」漫山遍野的人,都站出來了。
沒有大的,一艘都沒有。視線中至少數百架梭形飛行器,如鳥群一般湧出來,而後分散開來,落向喜朗峰,也落向周邊高原各處。
劉世亨:「這,不會是因為上次牽引,其實完成了一半吧?然後因為青子,大部隊被卡住了,最後出來這些。」
賀堂堂笑起來,「嗯,簡直送菜啊,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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