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謝宴過後,凌鳶的名聲就徹底毀了,許多人都認定了她在裝模作樣,分明是只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偏要裝出一副菩薩心腸,背地裏還使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委實令人作嘔。
每日都在遭受着眾人的白眼,凌鳶心裏火燒火燎,甭提有多難受了。
好在趙磊沒跟她和離,凌鳶還是趙府的女主人,就算不能將全城百姓的嘴給縫上,教訓教訓那起子奴僕對她而言卻不算什麼難事兒。
好不容易過了幾天舒坦日子,這天凌鳶呆在屋裏歇着,便見丫鬟急急忙忙地沖了進來,面色煞白,聲音顫顫道:
「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帶了一名女子回府,奴婢瞧着,那女人小腹微凸,不會是懷了身孕吧?」
凌鳶整個人都愣住了,她本以為趙磊還有點良心,畢竟自己替他承擔了罵名,哪曾想這男人無恥到了極點,竟將養在外頭的女人接了回來,將她置於何地?
秀麗面頰漲紅如血,凌鳶大步走到前院,看着被趙磊攬在懷中,悉心呵護的貌美女子,她恨得發狂,忍不住破口大罵:
「姓趙的,你竟把這個狐狸精帶回家了?」
趙磊對凌鳶厭惡至極,聞聲回過頭來,冷冷道:
「蕊兒肚子裏懷着我們趙家的骨血,若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趁早從府里滾出去!像你這等卑鄙無恥的婦人,我沒休了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切莫生事,可記住了?」
一口鬱氣堵在了喉痛,凌鳶氣的雙目血紅,卻也不敢輕取妄動。
畢竟趙磊說的是實話,她已經遭到了娘家的厭棄,實在是離不開趙家,否則便會落得一個無家可歸的下場,趙磊就是認準了這一點,才敢肆無忌憚的胡鬧下去。
趙家的事情薛素也有所耳聞,但她並沒有放在心上,等三批糧草全都送到軍營後,她終於鬆了一口氣,呆在小院兒中安心養胎。
楚清河白日裏去到軍營中,夜裏陪着小妻子,雖有匈奴人在關外虎視眈眈,但日子卻不算難過。
匈奴人不善農耕,他們的糧草大多都是從邊關城鎮中劫掠的,如今天氣漸漸冷了起來,吃不飽穿不暖,戰馬也沒了牧草,要是再耽擱幾日,城外滿是積雪,想要獲勝更是難上加難。
這天,城樓上的小兵正盯着遠處,突然瞧見烏壓壓一片戰馬涌了過來,小兵駭了一跳,急忙知會城樓上的兄弟,而後又跑到了主帥面前,將情形原原本本地稟告出來。
「城外的騎兵約莫有一萬人,觀那旗幟,好似是首領巴魯親自帶兵……」
陣陣馬蹄聲逐漸接近,很快就有匈奴叫陣,楚清河身為輔國侯,兩兵相接,自是不能龜縮在城中,否則士氣便會大受打擊,戰局的頹勢也無法扭轉。
匈奴比漢人要高大不少,巴魯身為首領,更是勇猛強健,他身高將近九尺,軀體也十分健碩有力,手握長刀,騎在一匹戰馬上,衝着楚清河做了個劈砍的動作。
男人面色十分平靜,沒有一絲變化,與巴魯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他心裏很是清楚,巴魯看似粗蠻,實際上卻城府頗深,否則也不能坐上首領的位置。
「楚清河,聽說你夫人生的極為美貌,咱們單獨較量,若你輸了,便將你夫人送到我懷裏,讓我好好享受享受……」
此等粗鄙不堪的污言穢語令所有的軍士心火翻湧,恨不得直接衝上去與匈奴拼殺,楚清河眸中閃過一絲殺意,手中握着杆長槍,長腿一夾馬腹,竟不閃不避地衝上前。
巴魯自是不懼,打馬迎了上去,刀槍相交,你來我往,竟有絲絲火星濺了出來,可見這二人用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巴魯沒想到楚清河的身手竟好到了這種地步,如同毒蛇一般,招招對着自己的要害攻了過來,險險避過直刺喉嚨的一槍,巴魯咬了咬牙,長刀一揮,直直捅穿了男人的腹部。
匈奴的軍隊士氣大振,紛紛給首領交好,大虞的軍士卻有些坐不住了,神情緊張地看着輔國侯,生怕他真有個三長兩短。
楚清河等的就是這個關口,鷹眸微眯,只見寒光湛湛的槍頭一陣,竟直直刺入了巴魯的眼珠兒,霎時間鮮血翻湧,腦漿滿溢,匈奴的叫好聲戛然而止,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匈奴沒了首領,便似一團散沙那般,大虞的將士自是不會給他們脫逃的機會,紛紛駕馬上前,提刀狠狠劈砍着敵軍。
腹部傳來陣陣疼痛,楚清河強忍痛楚,繼續殺敵,等到敵軍退走時,他身上的戰袍已經被鮮血染透,好在甲冑的色澤本就十分黯淡,表面上倒也看不出什麼,只是若湊近了,便會有極為濃重的鐵鏽味湧出來。
楚清河手下的侍衛知道閆神醫就在小院中,這會兒絲毫不敢耽擱,徑自將侯爺送了回去。
閆濯正好在院子裏搗藥,看到面色慘白的男人被抬到近前,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壓低了聲音吩咐:
「快把人送到客房,莫要讓夫人聽到動靜,她月份大了,萬萬受不得驚嚇。」
眾人進了廂房中,閆濯將甲冑解開,又用匕首切斷了衣料,待看清楚楚清河腹部的傷口時,饒是他行醫多年,此時也不由皺了皺眉,覺得很是棘手。
從布包里取出金針,刺入到孔最、隱白、神門幾處穴位,等止了血後,又拿起金針與羊腸線,將傷口仔細縫了起來。
就算楚清河已經陷入到昏迷之中,經受到這樣的折磨,他依舊能感覺到痛楚,現在死死咬着牙關,額間也滲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薛素正在房間裏,兩腿上放着繡籃子,裏面裝的是給小娃做的衣裳,先前她已經給寧安做了一件兒,總不好厚此薄彼,忘了肚子裏的這塊肉。
她的女紅雖然比不上繡娘,卻也不算差,今日不知是怎麼回事,竟頻頻刺破指尖,眼見着殷紅的血珠滲入布料中,女人不由疊了疊眉,心裏總有些不安穩。
轉頭看着秋菊,薛素開口發問:
「侯爺還沒回來?」
「主子,眼下天還沒黑呢,侯爺哪能離開城樓,估摸着等晚上便能回府了。」
薛素嘆了口氣,卻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戰亂一日不平息,不止邊關的百姓沒有好日子過,就連她也時常提心弔膽,生怕那人有個什麼好歹。
從下午等到了深夜,居然一直沒有消息傳回來,薛素再也坐不住了,挺着大肚子走到堂屋,將府邸中的侍衛叫到跟前。
「可是軍營中出了什麼事端?你們莫要瞞我。」
侍衛們站在堂下,瞥見夫人慘白的臉龐,眼底不免帶上了幾分猶豫。
見狀,薛素也猜到了幾分,當即冷冷一笑:
「你們不說是吧?不說我就親自去軍營問,軍中足足有數十萬大軍,我就不信沒一個人會說出實情。」
話落,薛素大闊步往門外走,還沒等邁過門檻,便發現閆濯沉着臉走到近前。
「素娘,侯爺沒事,只不過受了點輕傷,此刻正在將養而已。」
原本閆濯準備將此事隱瞞下來,但他左思右想,總覺得有些不妥。畢竟楚清河的傷勢並無大礙,與其讓素娘提心弔膽,還不如將事情說明白。
嫣紅唇瓣抿成一條直線,薛素閉了閉眼,早就猜到了會是如此。
「他在哪兒?」
「就在廂房,剛喝了藥,已經睡下了。」
小手扶着後腰,女人頭也不回的走到廂房,甫一推開門板,便有一股怪味兒逸散出來。
現下雖沒有落雪,天氣卻冷的厲害,屋裏放了兩個炭盆子,血腥氣與湯藥的苦澀被熱意一激,味道濃重數倍,讓人十分難受,但薛素卻恍若未覺,一步步挨到了床邊,待看到男人緊閉的雙目、蒼白的面色時,她死死咬住牙關,免得落下淚來。
指尖放在楚清河鼻前,待感覺到微熱的氣息時,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侯爺是如何受傷的?」
站在旁邊的侍衛根本不敢隱瞞,恭聲作答,「匈奴首領巴魯突然攻城,侯爺出城迎戰,用長槍刺破了巴魯的腦袋,自己也身受重傷。」
即使侍衛只說了寥寥數語,但薛素卻能想像出當時的場景有多麼兇險。楚清河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幾乎能稱得上是以命換命,若他運道不佳的話,也不知能否活着從戰場上回來。
緩緩坐在床沿邊上,她從袖籠中取出帕子,輕輕擦拭着男人額角的汗珠。
大概是聞到了熟悉的香氣,楚清河緊皺的眉宇漸漸平復下來,薄唇一張一合,也不知究竟說了什麼。
薛素彎下腰,湊在他耳邊,總算聽清了這人的話。
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要是沒懷有身孕的話,薛素會寸步不離地守在楚清河身邊,但腹中還有一個孩子,她不能任性,在房中呆了一個時辰後,便回去歇息了。
翌日清早,薛素起身洗漱,而後便來到了廂房,手裏端着茶碗,給男人餵水,不錯眼的照顧着。
等到第三天時,楚清河終於睜開雙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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