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薛素再也不是初到京城的村婦了,面對眾人打量的目光,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唇畔甚至勾起了一抹笑意,讓原本嬌美非常的容貌更盛幾分。
察覺到許多男子的眼神中帶着驚艷,楚清河幾不可察地皺眉,側身擋在素娘身前,神情中透出的氣勢極為懾人。
站在夫妻倆周圍的大多都是文臣,最多只能彎弓射箭,誰都沒有上過戰場,與人真刀真槍的拼殺過,此刻察覺到了危險,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失禮了,紛紛移開目光,退後幾步。
薛素只當沒看見周遭的情形,由面白無須的宮人引着,緩步往保和殿的方向走去。
禁宮中俗稱的三大殿,分別是太和殿、中和殿以及保和殿,因高麗並非大國,此次設宴的地點便定在位於最後的保和殿中。
沒有人膽敢在宮宴中鬧事,所以也不必刻意區分男女席,薛素與楚清河被引入殿中,坐在了案幾前,她抬眼一看,發現來的都是熟人,五皇子夫妻就在他們上手,與太子緊鄰。朱斌神采飛揚意氣風發,與旁邊低調謙和的太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累着了?」拍了拍小妻子的手,楚清河低聲問。
「一路都坐在馬車上,哪能疲累?侯爺未免太小心了。」
宮裏面更衣不便,薛素端起茶盞送到唇邊,只輕輕碰了一下,並沒有喝進肚,隨即放回了原處。
譚元清距離遠,雖聽不見夫妻二人交談的內容,卻能看清他們親昵的神態,楚清河眼底的關切之色不似作假,目光一直落在薛素身上,顯然對她十分在乎。
藏在桌下的雙手緊緊握拳,女人面上帶着笑意,心裏卻被妒火灼燒。當年她看不上楚清河這個泥腿子,認為他成了廢人,再無大用,但到了現在,此人已經坐穩了輔國侯的位置,還將薛素捧到天上。
有楚清河做對比,朱斌對她的冷淡顯而易見,除開最易受孕的那幾日,他幾乎從不來到正院,反而經常去美妾的房中,完全不將她這個正妃放在眼裏。
越想越是不甘,譚元清用力咬着下唇,聽到內侍尖銳的通傳聲,這才回過神來,忙收斂了自己的神情,看起來仍是那個端和秀麗的太子妃,挑不出半點差錯。
帝後二人攜後宮嬪妃一併入到保和殿中,也不知是不是補元丹的效用,皇帝竟先前了年輕數倍,面色紅潤、容光煥發,乍一看竟似三十許人,比起皇后保養的都好。
殿中眾人起身行禮,落座後,就有使臣走進來,衝着皇帝表達了對大虞的忠心。
這使臣雖是高麗人,但漢話說的極好,張口便能引經據典,還是京城口音,想來他在大虞生活的時間並不短,否則也不能到這種地步。
這次入宮赴宴,薛素最想看的就是這位高麗公主。
只見一名穿着寬大裙衫的女子緩緩步入殿中,面上雖然戴着薄紗,將姣好的面孔遮住大半,但只看那雙清亮嫵媚的雙眸,管中窺豹,便能斷定這是難得的美人。
「臣女雪妍見過陛下。」
女子的聲音十分柔和,還帶着幾分異域的腔調,漢話雖比不得使臣標準,卻極為動聽,將在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給吸引了。
世間男子大多愛美人,眼見着幾位皇子眼神灼熱,皇貴妃微微一笑,肉聲道,「雪妍公主容顏嬌美,正好斌兒側妃的人選還沒有着落,不知您意下如何?」
皇帝對高麗公主的確有些興趣,但他最愛的女人仍是皇貴妃,既然她已經開了這個口,皇帝自然不會拒絕,也沒讓雪妍摘下面紗,朗聲吩咐道,「將雪妍公主賜為五皇子側妃。」
聞得此言,高麗使臣連連拜謝,他在京中呆的年頭不短,知道五皇子極為受寵,雖非嫡出,身份低微卻比太子更加尊崇,雪妍公主成了這位的側妃,將來說不準就能飛上枝頭,為母國出一份力。
雪妍神態恭敬,從殿中退了下去,看着那衣袖翻飛的窈窕身影,再看看五皇子專注的眼神,肖迎年用力摳着桌角,好險沒將指甲掰斷,
其實她真冤枉朱斌了,五皇子之所以一直盯着高麗公主,是為了防止自己失態,若是他在宮宴上一瞬不瞬地盯着輔國侯的髮妻,在朝臣眼中,便會成為戲臣妻的惡棍,他還想登上皇位,坐上那萬人之上的位置,自然要悉心維護自己的名聲,不肯生出半點紕漏。
在宮裏呆了這麼長時間,依舊沒看到高麗公主的真容,薛素不免失望,水潤杏眸都黯淡了些許。
楚清河捏了捏她不帶半個繭子的指尖,還微曲指節,搔了搔癢。
任誰也想不到嚴肅刻板的輔國侯竟會如此,薛素瞥了他一眼,低低哼了一聲,也沒把手抽回去,乾脆聽之任之了。
宮宴整整持續了數個時辰,在走出保和殿前,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侯爺請留步。」
夫妻倆一併回過頭,看到俊朗尊貴的五皇子,薛素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低垂眼帘,恰到好處地隱藏起自己的厭惡,免得被人發現端倪。
朱斌甫一走近,便嗅到了惑人的桃花氣息,他喉結略滑動了下,嘴角帶笑,問道,「侯爺,近來邊關起了戰事,不知您是否願意去到戰場,為國效力?」
楚清河自是願意的。
但他深知,朱斌這人心機深沉,幾次三番想要置他於死地,現下迎到面前,也不知葫蘆里究竟賣得是什麼藥。
「聖上任命承恩侯為主帥,想必也能帶領軍士守衛疆土,楚某賦閒在家,若貿然前往,恐怕會動搖軍心,便在此謝過殿下的好意了。」楚清河語氣平靜,表面上沒有半分對於權勢的渴望。
朱斌笑意不減,眼神從薛素麵龐上划過,待瞧見女人略微凸起的小腹時,他心神一震,險些將自己的目的給忘了。
「若侯爺有意的話,吾可以跟父皇美言幾句,讓他疑心盡除。」五皇子上前一步,聲音壓低了些許。
五皇子自認對輔國侯有些了解,知道這個從最底層爬上來的將領,也有幾分骨氣,腦袋裏想得全是保家衛國,他的提議肯定會給楚清河帶來巨大的誘惑,屆時此人去到邊關,幫肖家父子守城,就算匈奴再是悍勇,也不會生出絲毫差錯。
楚清河拱了拱手,再次說道,「多謝殿下美意,臣只聽從聖上的安排,時間不早,先告辭了。」
說罷,男人拉住了小妻子的手,帶着人快步離開。
朱斌滿臉愕然,只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楚清河竟然不願去到邊關,難道他要眼睜睜地看着玉門關被匈奴攻破,百姓遭到鐵蹄踐踏嗎?
內里憋着一股鬱氣,哽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的,這種感覺委實難受,讓五皇子俊美面龐都漲成了豬肝色,看起來無比詭異。
能來到宮宴的官員,身份不低,一個兩個都是人精,根本不會做出那等自討沒趣的事情,紛紛加快腳步,從五皇子的視線中消失。
等走遠了,楚清河才放緩腳步,眉宇處透着濃濃擔憂,忍不住問,「剛才離開太急,肚子可難受了?都是我不好,沒有及時避開五皇子。」
薛素笑眯眯搖了搖頭,拉着男人的手按在小腹上,刻意板起臉道,「你兒子健壯的很,根本不會有事,咱們快些上馬回家吧。」
坐馬車往侯府的方向趕去,甫一進門,便瞧見了穿着襦裙的小姑娘,薛素眯了眯眼,問,「又去店裏了?」
聽到嬸娘的聲音,蓮生腳下好似生了根一般,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腦袋恨不得埋進胸口,那副模樣既好氣又好笑。
「剛從私館回來,表舅開了個方子,說要買些藥材,做出新的湯劑,也能攬到更多的客人。」
閆濯是薛素的表兄,蓮生便隨了輩分,直接喚一聲表舅。
「你不想入宮直說就是,為何要先斬後奏?」她走到蓮生跟前,手指點了點小姑娘秀氣的鼻尖。
蓮生吶吶辯解,「臨到近前才決定不去的,前幾天一直都在思索,嬸娘莫怪。」瞥見面色黑沉的叔叔,她又補充了句,「叔叔也莫要怪罪。」
「罷了罷了,這次便先饒了你,下回若有什麼想法,實話實說即可,可記住了?」
蓮生點頭如搗蒜,哪有不應的道理?
夫妻倆回到房中,坐了這麼久的馬車,薛素不免有些疲憊,她好似沒骨頭那般,歪在軟榻上,杏眸半睜半合,顯然是累極了。
楚清河不動聲色地走到門外,吩咐秋菊備水,等屏風後響起陣陣水聲時,她才回過神來,藕臂如蛇般纏上了男人的頸子,低聲哼哼着,「不知侯爺願不願意伺候妾身沐浴?」
男人身量極高,站在小妻子面前,自上而下正好能瞧見微微敞開的襟口,精緻的鎖骨泛着粉暈,就跟花瓣一樣嬌嫩。
他雙目灼亮,緩緩頷首,嘶啞地吐出兩個字,「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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