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部的人來時,正是午時;天上一片雲彩都沒有。太陽靜靜地懸在空裏,給大地的生靈傳遞着溫暖。沒有一絲的風,空氣不動的凝滯着。街頭的柳枝低垂着,懶懶地的如病人一般;仿佛在預示着一件不同尋常的事要發生。今天是不同尋常,w公司公關部除了委派出幾位背景很深的要員外,還重金請來了國家質檢總局裏的一個官員。為了妥善且有效的處理此事,可見老外是花了力氣的。閔和溫與他們見面不到五分鐘,還沒來得及寒暄和闡述這裏的麻煩,n市的質檢局的局長以及主管質檢的副市長就接踵而來了。副市長與局長一一和質檢總局的這位領導握過手後,就直言不諱的說:「w公司在這裏發生的這點小事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躺?打個電話不就完了嗎?」「商務部的司馬發令,我怎麼好撥他的面,不來不行啊。」「那我們先吃飯吧,邊吃邊聊。局長,飯安排好了嗎?」「安排好了,在皇后大酒店,市長你看行嗎?」「行!」……..
在酒店的飯桌上,w公司公關部的人,被質檢總局的這位領導給予了「深刻」介紹。而後,就語重心長的對質檢局的局長說:「質量監督,是我們神聖的使命;是國家保障消費者免遭劣質商品危害的『驗金石』,我們在工作當中必須要有確鑿的證據,要憑藉事實來對生產企業負責,不能偏聽偏信,因為這也是一場『特殊』的戰爭。」「我知道我們肩頭所賦有的使命,但這次w公司所生產的東西,從市場的銷售網點到他們自己的庫存都被查出多項指標不合格的事實,我們也是根據實際情況才作出這個處理決定的;至於他們因此而與z公司產生糾葛,我們也是無能為力的,實在是出於對自己責任和對消費者的考慮。」局長的這幾句可以說是說滴水不漏,副市長和質檢總局的領導都露出了讚許的目光。就在他們三人意會彼此的心意時,w公司公關部的一位被稱做部長的人說:「我們懷疑產品被人做了手腳,能不先解除停業整頓的命令,讓我們一邊生產,一邊由你們出面調查此事?」「這恐怕不合適?」局長淡淡的說。「為什麼?」部長問。「如果你們懷疑被人陷害,可以通過公安部門進行解決,我們可以配合;但我們不能去做偵破工作,因為我們沒有破案的職能。」「那停業整頓的命令,你看是否可以取消?」「其實取不取消,對你們來說意義不大;即便是你恢復生產,z公司能相信你們嗎?」「這個我們會努力去爭取,只要你取消禁令就行。」「那就取消吧,w公司畢竟是來我們國家做客的,我們就給客人一個『機會』。」質檢總局的領導很詼諧的說。「既然你說話了,那我就爭取在一周內將此事辦妥,如何?」局長很「大度」的說。「局長,就是會幹事;來!為總局領導親自蒞臨指導我們的工作乾杯!」副市長不失時機的把話口封的死死的。在舉杯的那一瞬間,質檢總局那位領導給副市長送來一個感激的眼神。從他的眼神里,副市長讀懂了那些話語背後的全部含義,也明白了他今天到此實屬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官場啊,有時候就是失去自由行為的「刑場」,他心裏悲哀的感慨道。
在官場上能夠一諾千金那是一種品德,也是一種能力和信譽,質檢局局長就是這樣一位非常善於此道的行家。他很守信譽的在一周內把解除合作公司的停業整頓的通知送到了國家質檢總局的那位領導手裏,自然那位領導對這位局長是大加讚譽。他只所以要誇讚這位局長:一是局長給足了他面子;二是沒有媒體的參與,也沒有壞的影響。面對這樣一位會幹事的局長,質檢總局的這位領導不誇讚幾句,覺得自己不夠「水平」做總局的領導。對於w公司公關部的人來說,最硬的「山頭」很順利的被拿下了,但接下來的事也並不輕鬆。首先得想辦法讓職員復工,其次要讓z公司重新接受合作公司的產品並開始銷售,最後就是要想辦法查清產品不合格的真正事由。這一系列的問題解決起來並不容易,需要一定的時間,過硬的手段,最要緊的是要有一個能夠在合作公司里說的話的人。
這些天w公司的精英們聚集在一起商量着用什麼辦法讓職員們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復工,討論來討論去,終究沒能「討」出一解決問題的辦法,到是「論」出一個設想,那就是給職員們增加薪水。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職員們看重的應該是自己的收入,其他的他們並不特別關心,因為那些東西與他們畢竟有着相當遙遠的距離,也是他們不願去思考的東西;這就是他們幾位的共同認識。但,雖有這樣的認識卻沒有落實這事的能力,愁苦的情緒很自然的籠罩在這幾位w公司駐中國的要員身上。看着他們一個個頹廢的樣子,閔提出,是不是向王總說明這裏的情況,讓他做出一個明確的指示以後,我們再做下一步的工作。其他幾位無奈的說:也只能如此了。第一步他們只能做到這個程度了,下來怎麼去落實就只能等候王的指示了。但等歸等,他們畢竟是來解決問題的,不能閒着。所以第二步的行動也隨即開始,他們先是找劉凱文和宇文朝霞談以後產品銷售的問題,但得到的回答是要w公司先付清賠償金;如果繼續要z公司來銷售合作公司的產品必須先預付一年產品合格的保證金;對於中方公司突然提出的這個條件,令老外非常意外,溫不服氣的問:「你們這樣做不是在違背合同嗎?」「違背合同的是我們嗎?」宇文朝霞不客氣的回敬道。「難道是我們?」閔很挑釁的問。「如果生產出不合格的產品,我們有拒絕銷售的權力。合同里的這一條我想諸位還清楚吧!」劉凱文冷冷的問道。「那是意外,是陰謀!」溫高聲抗爭道。「證據呢?有什麼理由或證據能夠說明這是一個陰謀呢?」「我們不是正在查嗎?」「那就等你們查清了我們再談。」「能不能邊銷售邊商談呢?」「要是你們處在我們的位置,你們會嗎?」「既然和你們溝通不了,我們去與你們的老總去談。」「隨便!」談判在不和諧的氣氛里結束了,閔和溫沮喪的說:「要恢復原來的樣子,怕是難了。」「不見得。中國的事要用中國人的辦法來解決。」公關部的副部長輕鬆的說道。「什麼好辦法?」閔問道。「請客、送禮、找人、說情。」部長很有把握的說道。
接下來時間裏,他們就頻頻出現在省城的各家高級酒店裏,邀請一些要害部門的要員「品酒」議事,希望他們能夠出面解除w公司的燃眉之急。來的人自然是痛快的答應了,答應打電話去勸解一下;但他們預備的禮物卻沒送出一份,都說小事情不用客氣。忙忙碌碌近一周,事情依舊處在僵硬狀態中,沒有絲毫進展。那位部長也是黔驢計窮了,無奈之下他只得「班師回朝」去復命了。
走的那天是個下午,溫和的太陽輕灑着溫溫的熱力。天上的雲顯露着鉛的色彩。街道各處依然迴響着流行歌曲的聲音。一夥伙男女仍舊談笑風生。一朵朵月季依舊在喧囂的聲音里綻放着自己的嬌艷。結伴的鳥雀還如以往般在空裏打轉。一切都似乎與來時沒什麼差別,惟有心情是不一樣的。來時的「雄心」不在,有的全是「敗軍」之後的懊喪。他們在與溫和閔握手道別的時候,那位部長對閔說了一句:「感覺這家公司里,藏着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利用不到這股力,問題永遠解決不了。」「我明白,謝謝提醒。你回去後,要王總儘快做出決定,時間長了我們怕是真的就沒挽回的餘地了。」閔淡淡的說…….
公關部的人回去兩天了,王的指示依舊不聞其聲。這可急壞了閔,她是想藉助加薪來拉攏職員的心。不管開不開工,先讓職員們回到工作崗位上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了;因為,職員如果不能到崗的話,所有的設想和所有想做的事都是枉然的;只有職員們上崗了,公司里進進出出有人了,那才具備解決其他問題的基礎;否則,就算其他的問題都逐一解決了,崗位上卻沒有人,一切都是白搭。這個讓她心焦的事情天天都在她腦子裏旋轉,讓他寢食難安。這幾天,她心裏開始責怪起王總來了。她甚至有點看不起這個姓王的了,再她看來,既然是一個公司的老總,既要有縝密的思維,也該具有雷厲風行的快速、果斷的「大將」之風;如果遇到一些難題就一味的婆婆媽媽,一味的沉默無語;必將難以把握事態的良性之果,拖拖拉拉的處理事情就是一種慢性自殺行為。然而,她急歸她急,王的指示依舊不見其蹤不聞其聲。
合作公司現在雖然亂成了一鍋粥,大小事都已找不到管事的人了。整座辦公大樓顯的特別空曠,就算是小聲說話,也會有嗡嗡地迴蕩之音;膽子小的,冷不丁的絕對會受到驚嚇。雖已看不到原有的「繁華」,但這般蕭瑟的寂靜,也像是預示着某種慘澹結果的先兆;就如人在死亡前夕的迴光返照。不管公司亂到什麼程度,宇文強依舊把持着原有的態度——不聞不問,依舊看看書、喝喝茶,興致高的時候就找幾個朋友聊聊天、品品酒,日子對他來說幾乎每天都是精彩的。但他心裏覺得這樣的日子很難熬,畢竟人不是物品,不能夠閒置起來。人是需要休息不假,但時間不能過長;如果休息的時間一旦超過了一定的長度,人就會暴露找事要做的強烈欲望。
宇文強心裏清楚,就算再難熬他也的忍着,不能有任何多餘休息之外的「動作」;假如,自己一個不「老實」就會被老外看出破綻,就會使得自己精心策劃的事宜「流產」,那樣自己真的就成了「萬人」唾棄的角色了。現在,老外雖說沒有什麼大的動作,但他能感覺的到,一場真正的較量就要上演了。
老外自從上次中方委派的兩副總談判了一次後,就不再聽到他們的任何聲息了。這讓劉凱文感覺特別的「孤單」,所以不甘寂寞的他,積極且熱情的跑到z公司去向老總請示下一步對老外的排擊手法。z公司的老總見他如此強烈的想把老外趕走,就毫不保留的把公司的真實意圖和目的告訴了劉凱文。並且商定,要求法院近期再度開庭審理z公司向w公司索賠一事。同時,再度借用媒體,把事態盡力擴大化,要藉助法律這隻「手」,把老外逼進死角,讓其在媒體以及同行的言論之下「繳械投降」;使得z公司在不違反合同的基礎上收回原屬自己的生產工廠,併合理的拿他一筆賠償金和違約金。這樣的設想和願望當然是良好的,但就他倆商量的辦法,在劉凱文看來不具備爆炸性,沒有碎其「骨肉」,斷其「筋骨」的威猛之力。他心裏對他們的方法很不滿意。但他自己卻想不出一個更高更絕的招術,他不知道該怎麼切其「要害」,送其「亡命」,所以心急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人常說急中生智,這話今天在劉凱文的身上顯露了。就在他悶頭抽煙苦思冥想的當口,腦子裏突然就閃出一張微笑可親的臉來——宇文強,想到這他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許多。他心想:辦法我不用自己去想了,明天一個電話什麼都有了;如果宇文強的妙計果真能讓老外拔步出局,那我就有了另有「重用」的資本,就有了離開z公司的路徑;如果真能如此,我的事業必將會有一個新的起點、新的高度,說不定會有「平步青雲」的好運氣。他這樣想着,不自覺的笑了;舒心的樣子讓人一覽無餘,美的滋味就如吃了天界裏的「蟠桃」。在這萬般愉悅之下,他樂呵呵的向他老婆喊道:「老婆!拿酒來!」「幹嗎?幹嗎?一個人喝什麼酒?」他老婆很不情願的質問道。「我高興,高興知道嗎?別掃我興,快拿來。」他興致勃勃的說道。酒很快就被他老婆送到了他的面前,當他打開酒瓶,將一杯醇香的老窖灌入口中後,就開始眯眼搖頭,那神情仿佛他已經成了「神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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