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徹 第四章 柯藍花

    第四章　柯藍花

    回到聶逐風的竹屋內，凌瑞寒一連三天日夜不眠的照顧聶逐風。這日，凌瑞寒為聶逐風運功療傷後，正欲到外面給他煎藥，卻聽聶逐風「咳咳」的咳了兩聲，凌瑞寒忙轉身回到聶逐風床前，有些着急亦有些欣喜的呼喚道：「逐風？逐風？」

    聶逐風只覺周身如同散了架般疼痛，痛的刺骨鑽心。聽到凌瑞寒的呼喚，他本能的想睜開雙眼，可眼皮卻像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看着聶逐風緊皺的眉峰，凌瑞寒一雙冷峻的劍眉也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逐風，能聽見我說話嗎？」

    聶逐風雖雙目緊閉，但眼球卻在轉動。凌瑞寒知道，這是聶逐風在回應自己的問話。

    凌瑞寒忙道：「不要急，你先歇會兒，我去給你煎藥。」說罷匆匆去外面煎藥。

    在聶逐風昏迷的這幾天裏，凌瑞寒每天都為他運功療傷，奈何聶逐風傷勢十在太過嚴重，而凌瑞寒自己的傷勢也未好，於是幾天下來的運功療傷，於聶逐風來講，不過是杯水車薪。

    凌瑞寒為聶逐風請了許多大夫，可大夫們看過他的傷勢後都搖頭束手無策。更有宮舞瑤所請的神醫莫子驕斷言「如今只能靠他自己的求生欲了，若他意志夠堅定，則尚有一絲希望醒來，若他意志不堅，恐怕就……」剩下的話不必說凌瑞寒也明白，那麼重的傷，若聶逐風求生欲不強，只怕他就算不死，也會成為一個活死人，一輩子也行不過來了。

    從小一同玩耍，又共過生死的摯交好友，其情分豈是他人所能理解的？更何況，當日在不悔崖，聶逐風不讓凌瑞寒動手，表面上是為了遵守約定，實際上，他分明就是要將生的機會留給了凌瑞寒。而聶逐風臨跳崖的驀然回眸，除了決絕，更有深深的無奈和不舍的訣別。

    凡此種種，凌瑞寒不是傻子，怎會不懂？而人非草木，凌瑞寒縱是再冷，也不會對好兄弟的情誼視而不見。

    沒錯，聶逐風有今天的確大部分責任歸他自己，若非堅守着一諾千金的原則，當時他與凌瑞寒一同力戰噬骨羅剎，或許他便不會受如此重的傷。可身為朋友，在明知危險的情況下卻沒有勸阻，導致聶逐風命在旦夕，凌瑞寒的心中又是怎樣的五味雜陳？

    凌瑞寒端着藥碗小心翼翼的為聶逐風喝藥，喝過藥後，聶逐風又是一番努力，終於微微睜開了雙眼，凌瑞寒伸手試了試聶逐風額頭的溫度，還有點燙，可高燒卻也退了不少。

    凌瑞寒皺着眉道：「餓嗎？」

    聶逐風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本想搖頭，卻不料渾身的疼痛疼得他悶哼一聲。

    凌瑞寒道：「我去給你熬粥。」說罷轉身出去。

    凌瑞寒雖然對聶逐風的現狀隻字不提，可聶逐風早在未睜眼之前便試着運功調息，可惜真氣無法凝聚，竟是武功盡廢。

    望着凌瑞寒離去的背影，聶逐風蒼涼一笑，自己現在已然成為一個廢人，卻還是要給好兄弟添這許多麻煩。輕嘆一口氣，聶逐風心中一片悲涼。

    孤傲冷峻，生人勿近的凌瑞寒，竟有如此耐心去照顧一個病患，外人聽了，怕會驚掉下巴吧？！聶逐風自嘲一笑，自己也算有福氣，有個如此真心的摯友，更復何求？

    竹門輕響，聶逐風尋聲而望，側耳傾聽。說話者是位女子，聲音如夜鶯輕啼。

    「凌公子，我來吧！」

    「不用。」是凌瑞寒不解風情的冰冷語氣。

    「還是我來吧！做飯哪裏是男人該做的事？！」

    「不必。」

    「凌公子！」女子的聲音有些激動，「舞瑤知道自己身份卑微，不入凌公子法眼。可我自認我還沒有卑微到塵埃里！我是歌舞伎不錯，可我也有賣藝不賣身的規矩！難道只因為我是風塵女子，所以就連我碰過的東西也會髒嗎？！」

    「……不是。」依舊是冰冷的語氣，屋內的聶逐風不禁苦笑，自己這個好兄弟還真是不解風情。

    過了一會兒，凌瑞寒端了一碗剛熬好的粥進來，身後，是一個美若天人的女子。

    這女子云鬢花顏，眉眼如畫，身姿婀娜，顧盼傾城。聶逐風心神一盪，心道：「好個傾國傾城的女子。」

    凌瑞寒端着一碗粥坐在床邊便要餵聶逐風，聶逐風強忍疼痛笑問：「你朋友？」

    凌瑞寒面無表情的道：「恩人。」

    聶逐風一口粥差點噴出來，咳了半天，凌瑞寒皺着眉幫他順氣。

    聶逐風平息了一會兒，微笑着對宮舞瑤道：「姑娘請坐。」

    宮舞瑤勉強一笑：「多謝聶公子。」

    聶逐風眉頭一挑，有些意外的道：「姑娘知道我？」

    宮舞瑤道：「風刺寒劍的威名，便是三歲孩童都會知曉，舞瑤雖是一介女流，卻也仰慕二位俠客久矣。」

    聶逐風垂下眼帘略一沉思，立刻明白原來眼前這絕色女子便是迷倒無數英雄好漢的「雲霞閣」花魁宮舞瑤。

    聶逐風身子微微動了動，凌瑞寒知他心意便輕輕扶他靠在床上。周身如粉身碎骨的痛令聶逐風挺拔的眉峰緊緊皺在一起，額上，已有細密的汗珠。

    宮舞瑤開口道：「凌公子，聶公子，舞瑤聽說百花谷有一鎮谷之花，名叫柯藍花。聽說此花甚是神奇，有令白骨生肉之效。」

    聶逐風苦笑「白骨生肉？那不過是傳說罷了，世上哪有什麼珍花奇草可以使死人復活呢？人之命，天也。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

    宮舞瑤道：「聶公子不試試怎麼知道效果如何呢?白骨生肉雖是懸了些，可其治傷的功能定是其他藥草所不及的。」

    聶逐風還待說什麼，凌瑞寒冷酷的聲音打斷了他。

    「那花在哪兒？」

    聶逐風為難的看了凌瑞寒一眼，正對上凌瑞寒一雙透着堅定的星目。

    宮舞瑤道：「具體位置外人是無從得知的，不過百花谷後山有一處山洞，乃百花谷禁地，柯藍花或許在那兒也未可知。」

    凌瑞寒垂下眼帘似在思考着什麼。聶逐風道：「瑞寒，算了。百花谷我也聽過，江湖傳言百花谷進得去出不來，太危險了。」

    凌瑞寒修長的手握了握手中的「黑蛟劍」，聶逐風一見此情便知凌瑞寒是鐵了心要去百花谷。

    聶逐風皺眉道：「我如今已是廢人，生與死也都是天定，我不能再搭上你。」

    凌瑞寒抬起眼帘，一雙星眸冷酷而銳利，他看着宮舞瑤一字一頓的道：「照顧好他。」

    宮舞瑤站起身道：「你若去便帶上我，我三年前曾與百花谷右護法有過一面之緣，當時她被人追殺，藏於我的車中，方得以避難。同時武林中人，相信這份面子她也會買於我，到時不必太難看。」

    凌瑞寒方欲拒絕，卻不料聶逐風道：「如此，便麻煩姑娘了。」

    凌瑞寒如何不知聶逐風打的是什麼主意？想他凌瑞寒本就只有聶逐風這一個朋友，對其他人一概是生人勿進，冷酷如他，寧願單獨行動也不會和陌生人行動，更何況是宮舞瑤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凌瑞寒是斷然不會同意她跟自己一同前去的。而凌瑞寒還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對女人毫無辦法，並不是他憐香惜玉，而是宮舞瑤並不是壞人，更何況，她還是他們倆的救命恩人。如此，讓凌瑞寒頭疼去吧！拖住他哪怕一時也是好的，聶逐風實在不想再讓他為自己冒險了。

    凌瑞寒看都不看聶逐風一眼便斷然拒絕道：「不行！」

    宮舞瑤有些不悅：「為什麼？！」

    凌瑞寒依舊簡短的兩個字「危險。」

    聶逐風懊惱道：「知道危險你還去！」

    凌瑞寒皺眉不語。

    聶逐風捂着胸口又咳了起來，竟是咳出血來。

    宮舞瑤道：「不若我們三個人一起去吧！」

    聶逐風皺着眉擺手道：「咳咳，此去百花谷危險重重，瑞寒自己都自顧不暇，咳咳，帶上我這個廢人就更被拖累了。咳咳。」

    凌瑞寒劍眉緊皺，眼神明暗不定，想來也是矛盾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