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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裏的孩子不少,因為窮的緣故,這些孩子有點兒什麼好東西,被別人看見了,也都會瘋傳一陣子,弄得人盡皆知。
比如說那件衣裳,料子普通,顏色普通,看起來也沒什麼特點,上面還補了不少補丁。
那麼一件看起來沒什麼特色的衣服,之所以會被鈴蘭記住,還是因為那衣服身上的紅色補丁。
窮人家是很少能夠弄來顏色那麼鮮艷的布料的,村子裏結婚,能夠穿上一身紅色的喜服就已經是一件非常風光的事情了,很多的人家嫁女兒,多數都是穿着一身新衣裳,最多衣裳上面繡上一些紅色的花啊什麼的。
那紅色的布料還是村子裏的一個娃子父親在城裏撿的,說是別人家姑娘的紅蓋頭,那天正好趕上別人家搶親,姑娘被人從轎子裏扯了出去,紅蓋頭便掉了下來,然後被那娃子的爹給撿了回來,然後又被那娃子的娘給裁了,給娃子當了補丁用。
原本那麼好的一塊料子,不應該做補丁的。
雖然說是蓋頭,但是這布也是不小的,誰家生了娃,給娃做一件衣裳還是足夠的。
但是誰讓那娃的娘親心眼兒小呢。
愣是說娃他爹是偷藏了人家新娘子的蓋頭,定然是迷上了那個小妖精,在村子裏鬧了一陣子,再然後,這好布料就被那娃的娘親給撿了個破碎,最後就成了那娃身上的補丁了。
那紅蓋頭上面是做了刺繡的,所以這補丁上面也有一些刺繡的痕跡,也是因此,鈴蘭才認了出來。
那小乞丐很顯然也看到了鈴蘭的目光,當下神色也有些慌張不定起來了。
倒是鈴蘭,在和那孩子的目光對上之後,手一番,拿出一塊碎銀子,在手上顛了顛,對小乞丐示意了一下。
這動作小乞丐熟得很,再加上鈴蘭年紀不大,看起來甚至比小乞丐還要小上一些。
這要是個大人那小乞丐肯定是要衡量一二的,但是一個嬌小姐,小乞丐就沒那個顧慮了。
當下笑眯眯的上前,一副點頭哈腰的狗腿樣子。
鈴蘭也沒和這小乞丐廢話,伸手把這一兩銀子丟到了小乞丐的懷裏,小乞丐笑眯眯的把銀子揣到了自己的懷裏。
然後,鈴蘭手再次一番,一錠少說也有五兩的銀子便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銀子一出來,小乞丐當下眼睛都不會動了,如果不是走進了,看見了鈴蘭身上帶着的刀,說不準就要直接上手搶。
鈴蘭顛了顛自己手上的銀兩,然後聲音略微有些沙啞的說道。
「你身上這一副的補丁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
小乞丐眨巴了一下眼睛,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那些破碎的紅色補丁,一雙黑豆眼當中閃過了一絲精光。
鈴蘭就像是沒看見那乞丐眼中的貪婪之色一般,很是自然的說道。
「我看你年紀小,也不和你說虛的。那補丁原本是我家小姐的蓋頭,之前不小心遺失了,今兒看見了,你告訴我剩下的布料在哪裏,今兒,這衣服我就買下了。」
這年頭,普通人家的姑娘名聲還是很重要的,至少那些貼身的東西是不會讓外男得到的。
那小乞丐一開始還以為這補丁有什麼玄妙之處,想要多訛詐一些好處。
但是誰能想到,弄了半天居然是人家小姐的蓋頭!
這小乞丐這這城鎮當中也混了很長時間了,腦子裏當下回想了一下,便想起了當初那場搶親事件,在看看自己身上這補丁,當下便忍不住一抖。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當初那搶親的可不是什麼好惹的,這麼一想,小乞丐瞬間秒慫,但後點頭哈腰的說道。
「這位小姑奶奶,那蓋頭可不是我撿的,就算我有熊心豹子膽我也不敢幹出那種事情來。這衣服是我在亂葬崗的坑裏面弄來的,死人的衣服罷了,想來那殺千刀的混帳東西應該是被天收去了!」
亂葬崗……
鈴蘭的目光微沉,但是面上還是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她只是攏了攏自己的袖子,然後把銀錠子放在了桌子上。
「行了,把這身衣服脫下來,你就可以滾了。」
小乞丐一聽,連忙如同大赦,飛快的脫了衣服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忐忑了一會兒,看鈴蘭沒什麼反應,便賠笑着伸手,小心翼翼的把銀錠子抓在了手中,最後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鈴蘭沉默的又坐了一會兒,目光落在那褪色了的補丁上許久,最後才在小二那裏打聽到了那個所謂的亂葬崗的位置,這才抓着這件髒衣服離開了。
亂葬崗,一想到這個地方,她便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
鈴蘭是希望這只是一個意外,一個人的身死不能代表所有人都遇害了。
鈴蘭是這麼告訴自己的,但是等她真的找到了那個亂葬崗,看見了那坑中的一堆屍體的時候,她的目光還是縮了縮。
這些屍體都已經面目全非了,一些腐食鳥還停留在那些屍體的身上,但是就算這些屍體已經面目全非了,她也能夠從這些屍體的穿着上面認出這些人的身份!
鈴蘭不清楚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畫面,但是她的心裏卻是異常的平靜。
甚至,她還非常冷靜的從上面跳下到了坑裏,行走在惡臭的坑中,踩着這些屍體,目光銳利的查找着些什麼。
她第一個找到的是那個男娃,他的屍體還算是比較好一些,也許是因為是被壓在別的屍體下面的緣故,除了腐爛了之外並沒有被腐食鳥啃食過的痕跡。
第二個是老母親,在她看見老母親那被腰斬了的屍體的時候,就算淡定如鈴蘭,在那一刻也是猛然鼻頭一酸,眼睛一熱。
但是想像中的眼淚並沒有落下,她只是淡定的深呼吸,然後伸手,把老母親的屍體清理了出來。
最後被找到的是老父親,他是這三副屍體當中最悽慘的,本身被吃的也就只剩下一副骨頭架子了,但是衣服還是那一身,鈴蘭一眼便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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