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山神廟孤零零地立在細雨中,蜿蜒的山道上,一個穿着蓑衣的人正努力的向上爬着。筆神閣 bishenge.com山道濕滑,此人每走一步,身子都要跟着搖晃一下。
終於,爬到了山頂,一隻手從蓑衣下探了出來。那隻手,皓白如雪,手背上卻露着幾道猙獰的傷疤。
&呀」一聲,破敗的木門緩緩被那隻手推開。一縷光線瞬間從打開的門縫中照了進去。山神老爺安靜的坐在神壇上,雙目平視着正前方,似乎正在欣賞外頭的景色。
身披蓑衣的人擋住了光線,低着頭從破落的木門外走了進去,之後抬起了頭來。
那是一張極為古怪的臉。臉盤很大,眼睛卻很小,加上了兩眼之間的間距過於寬了些,總讓人感覺那兩隻眼睛是隨意擺上去的。鼻中很長,嘴唇卻寬而厚。總之,這是一張讓人看了印象深刻,卻又斷然不會再多看一眼的古怪到有些醜陋的臉。
&說人是女媧娘娘造的。那些長得好看的,是娘娘親手一個一個捏出來的。那些長得一般的,是娘娘在失去了耐心之後,用藤條胡亂甩出來的。我估摸着,像我這般長相醜陋的,是娘娘一不小心給甩偏的。興許是落到了那個泥坑裏,所以才造就了這般模樣。」
那人穿着蓑衣,跪在山神老爺跟前,絮絮叨叨。蓑衣上的水滴了下來,一點點滲到褲腿上。那褲腿原本就已經被雨水給打濕了,此時倒也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人說,此處山神廟的老爺最為靈驗。我誠心而來,只求換一張臉。山神老爺放心,我所求不多,只求換一張能夠看的過去的平凡一些的臉就好。爹娘生我、養我不易,我着實不忍心看着他們日日發愁。我不是沒有想過去死,可我若是死了,爹娘該怎麼辦。
山神老爺,信女誠心懇求。倘若可以換一張臉,信女情願用所有來還。」
雙手合十,跪拜在地,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山神老爺的神像後頭,探出來半個腦袋。似狐非狐,似狼非狼。
&山神老爺垂憐!」
原本平視着前方的山神老爺,突然眼珠子一亮,跟着露出一抹邪光。
&當真願意用你所擁有的一切來換?」
&
&你告訴我,你都擁有什麼,又捨得什麼?」
&個……回山神老爺的話,信女着實不知道自己擁有什麼,又該拿什麼給山神老爺你。」
&知道也無妨,日後再給也行。」
&的?」
蓑衣女抬起頭來,目光快速的在山神老爺臉上掃過。心中自知不妥,趕緊又俯在了地上。
&先簽了這張血契。簽過之後,我自會為你重塑一張臉。至於你要付出的東西嘛,日後我也自會去向你討要。只是,這張血契若是簽了,就不能後悔,你可得想清楚,想明白,想仔細了。」
一張紙從神壇上飄了下來,紙上卻是空白的。
&血契……」
&什麼問題嗎?」
&沒有。」蓑衣女誠惶誠恐的回着:「只是信女不知這血契該如何簽才好。」
&契血契,自然是以你自己的血來訂立盟約的。該怎麼簽,你不知道嗎?」
蓑衣女咬了咬牙,從地上撿起一塊破的瓦片,用力割向自己的手掌。鮮血,頃刻間就淌落了下來。她抿着嘴,將血塗滿整個右手掌心,然後按在了白紙上。
帶着血色手印的白紙重新飄了起來,最後落在山神老爺的神壇上。
&去吧。今晚好好睡一覺,待明日醒來,你自會看見你想要看見的。」
&謝山神老爺!」
蓑衣女重重磕了個頭,起身,彎着腰,慢慢從山神廟裏退了出去。
山腳下,一輛馬車緩緩前行。此時,倘若有人看見了這輛馬車,勢必會停下腳步,多看兩眼。因為在這輛馬車上,並無駕車之人。
從外面看,這不過是一輛尋常的馬車,除了沒有駕車的人外,其餘的東西都顯得極為平常,甚至連車篷都是低調的暗青色。可馬車裏頭,卻是別有洞天,不僅寬敞舒適,且日常用的東西,一樣都不少。
此時,刑如意正半蜷着身子睡得香甜。一張厚實的毛毯將她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狐狸坐在旁邊,閉目養身,只偶爾動下耳朵,來判斷刑如意是否睡得踏實。
車廂內還燃着一支香。這香是他從青丘帶回來的,既可安神助眠,也有保胎安胎的功效。
突然,馬車一個顛簸。狐狸瞬間睜眼,手下意識的攬在了刑如意的腰間。
刑如意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問了句:「怎麼了?」
&什麼,大概是山路難行,我出去看看。」
&在不行,就變個車夫出來吧。反正這山間有的是小動物,隨便捉一隻出來,也夠用了。」
刑如意揉着眼睛坐了起來。毛毯隨着她的動作,落在了腰間。她先是伸了一個懶腰,跟着又重重打了個哈欠:「方才做夢,夢見了一座廟宇,也不知道這夢在暗示什麼。」
&常的一個夢而已,能暗示什麼?」
&過來人說,這女子在懷孕期間都是會做胎夢的。例如,夢見了龍、蛇之類的就會生下一個男孩兒。若是夢見了彩虹、花朵就會生下一個漂亮的女孩兒。我琢磨着,我該不會生下一個和尚吧?」
&尚?」狐狸的臉瞬間黑了黑。
刑如意見狀,忙嘿嘿笑着撲到了狐狸懷裏:「錯了錯了,我說錯了。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該不會是哪個得道高僧轉世下凡來普度眾生的吧。」
&會!」
&然不會,就算要轉世,也是狐狸仙轉世。」刑如意討好的看着狐狸:「你方才不是說要出去看看嗎?趕緊去瞧一眼,若是無事,咱們也可以儘快上路。」
&許再胡思亂想。」狐狸捏了捏刑如意的臉:「凡人有句話,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刑如意吐了吐舌頭,道:「可我不是夜有所夢,是白日做夢。總之,我錯了,求狐狸相公你放過好不好?」
狐狸搖搖頭,指了下帘子。帘子「唰」得卷了起來,一股涼風夾雜着雨絲飄了進來。刑如意隨即抬頭向外看去,只見馬車停在一個湖邊,湖上細雨霏霏,形成了一層霧瘴。
&是山路,卻也是官道,這路上看着也不像是有東西的樣子。」刑如意往前移了移:「莫非是這湖裏有什麼東西?」
&且坐着,我下去看看。」
&心些。」刑如意拉住狐狸的手:「此處山巒重疊,最易藏東西。這馬車,雖是你變幻出來的,卻也帶了一些你的靈氣。此時停下,又是停在這麼一個湖邊,想必是感應到了什麼。」
&非是些山妖湖怪。」狐狸回握了一下刑如意的手:「且還都是些不長眼睛的。」
&君說的是。敢選在這個時候出來,一定是不長眼的。只是你我趕路要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些東西,雖沒有什麼大能耐,卻最是擅長胡攪蠻纏。你若出手,只教訓一下即可。」
狐狸點點頭,彎腰從馬車中鑽了出去。
刑如意等了許久,都不見狐狸回來。雖知道自己夫君本領高強,一般的山精野怪根本奈何不了他。可狐狸單純,若是遇到那種心思複雜的,難免不會上當,誤入到對方的陷阱裏頭去。
將毯子推到一旁,匆匆穿了鞋子,也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剛下馬車,就看見狐狸站在不遠處的湖邊,一動不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定住了。
&臣司!」
刑如意着急的喊出了狐狸的名字。
狐狸回頭,看了下刑如意,然後一個變化到了她的跟前。再出現時,手中多了把傘,正好將兩個人都給罩起來。
&是說讓你在車上等着嗎?」
&擔心你呀。去了那麼久都沒有回來,還以為你被這湖裏的精怪勾了魂兒。」
&世上除了你,還有誰有這般能耐,能將我的魂兒給勾去。」
狐狸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吝嗇於說情話,且這情話總是張嘴就來。最大的缺點便是他說了情話也不自覺,更不覺得自己是在煽情,於是這些情話就顯得有些正兒八經的,讓人聽了,有些怪怪的。
好在,狐狸只在她跟前話多,到了旁人跟前,就是一隻不喜言辭,甚至吝嗇於多說一句話的悶騷狐狸。
&不是遇見了漂亮的湖怪,你幹嘛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
&具屍體。」
&麼?」
&湖邊有一具屍體,且還是一具裸屍。面部朝下,陷在湖水中。從身形來看,應該是一個女子。」
&的意思是,你看女性的裸屍看的入了迷?」刑如意眯起了眼睛,「那女屍的身材很好嗎?」
&與不好的,我也不知道。」
狐狸如實的答着。他見過的不穿衣服的女子只有刑如意一個,對於刑如意口中的身材好壞也沒有什麼概念。他只曉得自家夫人抱着是最舒服的,不胖不瘦,不高不矮,且手感俱佳。
&知道好不好,你還盯着看了大半天。」刑如意踮腳,捏住狐狸的耳朵:「這若是好,你豈不是要看着不走了。」
&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又是什麼樣子?」刑如意氣呼呼的,絕不承認自己是吃味了。
&屍體有些古怪。」狐狸看着刑如意的眼睛解釋道:「屍身雖是白的,卻泛着一層淺綠色。還有,那女屍的臉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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