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死靈國度
似乎已能感受到瀰漫在周圍濃郁的死之氣息,不免煩悶地一皺眉,暗綠雙眸依稀可瞥見那病怏怏而毫無生氣的景象,只覺雖未入晚秋,但那稀疏的黃葉卻一反之前孤苦地搖曳在樹梢,無力地在空中徘徊了一圈便兀自緩緩低垂入土壤的懷抱,貧瘠的土地乾裂卻不見一絲生命活動的跡象,那空曠的大道上已很少有樹木的影子。於放眼望視中,那偉岸的石質城牆也令人未嘗不產生源自內心的震撼。
只可見那身穿哥特系連衣裙的羸弱女孩,深粉色的長髮似已梳理的順暢,微翹着捲兒披散在修長的背部上,唯有幾縷雜亂耷拉於肩頭泛起微薄的冷光,暗紅的瞳孔為法帽映下的晦暗所遮擋住大部分,無形中卻凸顯了些固有的陰暗及可怖之感,而那蒼白的皮膚卻毫無血色,依稀可見其中細小的青色靜脈分叉蔓延,如獨自形影的旅人,似無任何羈絆可阻擋那洗清原罪的腳步。
「死靈的國度,就在遠方了呢。」成熟而高雅的女性聲音中略帶些與近人之間的柔和感,那是一個擁有一頭紅色長直發的少女,修長的平劉海似掩飾什麼般將雙眼盡數隱掩於其內,清爽的白色短袖襯衫緊貼於身勾勒出胸部的微凸,黑色燈籠褲時而掩映於厚重法袍的蔭蔽,只有手中那死神鐮刀尖銳的刀鋒透徹出冷光,由鎖鏈相連的十字架時刻因身體移動而力度大小不一地敲擊着長杖發出清脆的迴響。
「呵,死靈嗎?」嘲弄似的聲音中略帶着些期待的滋味在內,暗綠的眼眸竟悄然隱現出點點淡薄的微光,阿麗西雅仿若對那死靈之城裏的一切都充斥着濃烈的求知慾望,但還是努力克制自己振奮的心靈,強裝無所事事的樣子大步邁向前去,那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幾分,身穿的潔白長衫上緊束着棕色皮質馬甲,寬鬆的中長褲將小腿裸露在外,依稀可見那腿部隱約而現的肌腱輪廓,沉重的巨劍為身軀的移動而緩緩拖斜着,尖銳的劍鋒透射出陰冷的光芒。
於逐步向城市的邁進旅程中,只見眼前是那巍峨的城牆環繞着山巒蔓延入天際,偉岸的石塊為時間所打磨洗刷,在表面印下了凹凸不平的深刻痕跡,貧瘠的土壤上已長滿了稀疏的雜草,在風中「嘩嘩」地發出沉醉的輕響聲。此時三人漫無目的地隻身邁步於寬闊的山路,雙眸在悄然中遙望到城牆上耷拉懸掛着的,或是為長杖所支持住的木板及紙張,如用人的鮮血而可怖地在上面書寫了一些文字,看上去應為大陸的語言。
阿麗西雅猛然欺身而上,暗綠雙瞳陰冷而警敏地細細觀察着木板上的字體,身形悄然隨着城牆蔓延的方位向里而行,扎為馬尾的墨綠長發被清風所吹拂,唯有幾縷髮絲不受控制地飄起四處亂竄,更顯沉重及冰冷的寒。快速移動身軀,同時眼眸隨着身軀的移動而敏捷地觀察着周圍木板或紙張上書寫的文字,嘴裏也因此不由自主地喃喃出幾個簡短且毫無任何關聯的單詞,「生者勿入,死者歡歌......逝者的安寧之所,死靈永遠主宰此地......這裏不歡迎任何神氏的前來,凡有勾魂者格殺勿論。」
「是會擾亂人心神的詞彙呢。」溫柔的女聲緩和地傳入耳畔,晨曦兀自搖搖頭,隱現的紅瞳悠閒地注視着那用鮮血而書寫的文字,竟透徹出一絲不明的鄙夷之色,自然地伸手梳理劉海不再去管待閒暇之務,左手卻毫無不適感地輕鬆把持着那死神鐮刀的長杖,還時不時無聊一擺弄起,紅直發披散在身後已然觸及大腿根的位置了,又似長久沒疏剪過般,可卻絲毫不覺干擾行動的樣子。
「到了,死靈之城。」沙啞的聲音中不涵蓋一絲情感,仿若是尋常般無表情地注視着高聳入雲的城牆呆滯,紅瞳似感受到那濃郁的死靈氣息而深幽幽不見底,蒼白的皮膚中幾乎只有唇瓣透露出血液固有的鮮紅色彩,輕身邁着小碎步留駐於城門之前默默觀望許久,待後兩人跟隨而上,繼而仿佛於不自覺中拉下帽檐小許,暗紅雙眸望視到守門的死靈衛兵而微微發顫,嘴中兀自低喃,「曾經,還記得是繞道而行的。」
「果真是死靈管轄的城市,到處連一點活人的氣息都沒有啊。」略帶嫌惡地擺手,阿麗西雅似乎有些不大習慣周圍死氣沉沉的景象,煩悶地低頭不去注視其他,只是徑直在守城護衛冷冰冰的關注下硬着頭皮走入城鎮之中,在這時才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暗綠雙眸望向城內的種種之景,似乎瞳孔因此而微微擴大了些許,不由再次呢喃,「死靈?」
眼前依舊是一派死寂的景象,可從中卻隱隱滲透出油然而生的小許生機,寬敞的街區中行走着形形**的人,各種商販駐守在攤位前售賣着商品,熱鬧非凡而擁有濃郁外界特色的場合卻不免使人為之詫異,仿若自己並不處於那僅由死靈搭支而起的城鎮中,就像是日常散步於街道時的情景,只覺心靈不由恍惚於人群中,猛然回歸現實四顧望去,雙眸瞥見城中住民快速行進的腳步,而那發色無一不是隸屬於死靈的灰白,透出絲絲可怖之感。
「吶,挺熱鬧的集市呢。」晨曦於此微微一笑,同時身軀自由地在集市中遊走,似已沉醉於那莫名的狂熱情感,便隨而毫不顧忌地在心儀的攤位旁搶購生活的必須用品,還一手拿着那長裙打量,自來熟地與商販爭討着價格,只覺那商販似遇到敵手般無奈地垂頭伸手做了個手勢,而晨曦就像一個勝利者將那貨物一併收取,其手法熟悉似已長久淪為行家。
「呵,也就只能顧着購物了嗎?變態購物狂。」冰冷的聲音中帶着絲絲不屑,阿麗西雅隨而鄙夷地對晨曦的方向比了一個中指,確信無人關注到她突兀的舉動,才快速的放下裝作無所事事的樣子哼着小曲,同時當雙腳正欲再深入城鎮中時,卻猛然聽到身後傳來卻又不似死靈的男聲,警惕地一回頭而望,雙眼只覺格格不入的一人晃悠悠地從城外走來,一頭金髮耀眼而於此時更顯突兀。
「有旅人,來了。」只聽聞那空靈的聲音於耳畔顫顫迴蕩許久,身邊的雪凌也淡淡地開口敘述着,一身哥特系連衣裙自然低垂輕拂於身,修長而寬大的袖口隱約勾勒出手臂的弧形,脖頸上那黑色裝飾物中詭跡的十字架透射出陰冷的芒光,細小的鎖鏈交錯相連斜躺於肩與喉的微凸之處,紅色的眼眸為陰霾所掩映,寬大法帽的錐形帽尾曲折宛轉沒入昏暗的蔭蔽。
那是一個擁有一頭金色短髮的少年,那柔順的頭髮自然而略顯蓬鬆地緊貼於耳廓,暗金色雙眸流露出笑意,卻又為幾縷過長的髮絲所遮掩了一角的風光,高挑的鼻樑及頗具西方特色的面貌,看起來較為矮小的身高似乎只比雪凌高上半頭多而已,整潔的白色常服似乎很細緻地穿於身軀上,松垮的袖口上悄然飾有金色十字飾物,胸口的口袋上如刻意而為般置放了一支羽毛筆,柔順的白羽邊緣染上了些金黃之色,仿若一個天生的執筆者,高雅的身姿緩慢向幾人的方向移動,卻又展開如天使般絕美的笑容,自來熟地揮手打了個招呼。
此時晨曦仿佛意識到了什麼般稍作停頓,手中的動作逐而放慢了原有的速度,雙眸偶然注視到那金髮少年慢悠悠走來的身影,似乎因此而詫異地一頷首,如發覺此間異樣那瞳孔於紅髮的掩映下猛然縮小化作扭曲,呆滯地顫顫吐露出簡短的詞句,「神之執筆者……竟會出現於此。」話音畢落之時,只覺那少年正面帶笑意似非刻意般隨人群踱步而行,胸前佩戴的羽毛筆羽翼灑下斑駁的陰霾。
「嘛,神王叫我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哦,你明白的巴薩。」暖人心扉的輕柔男聲好似隱隱表明了說話人的當前愉悅的心境,如天使絕美的微笑中卻沒有一絲飾掩的意味,輕聲在晨曦的耳畔低語,隨後便從那潔白的常服胸口的口袋裏掏出那根羽毛筆,同時手中由光芒匯合而成一本印有如神族語言般金色符文的筆記本,可周圍的死靈住民卻仿若無見視此般,依舊持續着原有的動作,只覺那少年快速地提起筆在本中龍飛鳳舞地書寫了幾筆,似在記錄些常事,稍後便端重地合上本子,期間停頓的時間也只有幾秒而已,雖不能看清其中的字,但也可猜測到那字符的雜亂無章而已。
紅瞳無神地注視着那少年,雪凌似有些恍惚的樣子,繼而低垂下頭微微一呼氣,伸手突兀地拉下那帽檐,如旁若無人般瞳孔與那人絕美的暗金色雙眸相對長久,瞳孔有些死寂地顫顫縮小,眼帘垂下使睫毛在那抹暗紅上映透出斑駁之影,如與那人早已相識般無力地搖頭,仿若明白對方表達的意思,低聲呢喃緩緩回應道,「很抱歉,斯諾意。」
「什麼!?」暗綠雙眸似乎因兩人的相識而猛然驚愕呆滯,原本緊握巨劍劍柄的手卻不由自主地放鬆開來,但帶着獨有的警惕感,仿佛要看透對方的心理,準備尋找一個絕佳機會扣殺那人的舉動,心境卻油然而生不明的怯意,努力晃了晃頭褪去雜念,只覺那少年柔和而頗具感染力的聲線在耳廓久久迴響。
「那是距今四五年左右的時候,我們見過一次面呢雪凌巴薩,和克羅爾蒂斯優薩。」被叫做斯諾意的少年悠閒地敘述道,奇異的詞綴仿佛如先生小姐那樣的意思,暗金雙眸詭異而流露出暢懷,隨而折轉身姿便向死靈城內似遊蕩般邁步走去。而眾人的腦海卻猛然隱約印下似若刻意傳達給她們的那深刻的話語,依稀為,「我奉神王之命下界調查,各位巴薩可以稱呼我為意優薩,期待改日相見。」
與此同時,就於眾目睽睽之下,那少年矮小的身影輾轉隱沒入人海的蔭蔽,繼而消逝不見蹤跡。似乎因此而舒緩一口氣,阿麗西雅無可奈何地伸手捂着雙眼靜思良久,仿佛擺脫煩躁的氣焰後才緩慢站起,隨而猛然掄起巨劍向人流中走去,而晨曦也只是無能為力地搖搖頭,雙眸瞥視到雪凌如在瞰望什麼般呆滯地注視着遠方出神,那地域似聖彼得羅亞的所在之處,關切裝地想要說些話語,卻硬是卡在喉嚨中央發不出聲響,只得強咽下去,不再多言。
「洗清罪孽之血,更待何時......」雪凌兀自低喃着話語,沙啞的聲線已然無力再言,嘴中只是重複着那詞句良久,仿佛這詞已深深印入腦海中無法揮去,隨而使勁將頭上的法帽按壓下試圖帶來些安全感,可還是因濃郁的恐懼而戰慄顫抖。隨着人群搖晃地前行仿若行屍走肉,鮮紅的唇瓣如凋零的薔薇滲透出可怖的顏色,隱現於昏暗蔭蔽的紅瞳一角遙望着那聖都的所在如虔誠的信徒,乾涸的喉嚨嘶啞而顫抖地發出聲音,「真的,可以嗎?以死亡相酬......」
雙眸中立即浮現出那女人狂妄獰笑的情景,緊閉雙眼企圖阻止回想的腳步,可耳畔依舊迴蕩着在心靈刻下戰慄而恐懼的笑聲,那顆心臟似禁錮於牢籠的桎梏,隨着鎖鏈的逐漸纏繞而猛地顫抖,以及手槍上膛似乎即將開啟殺戮的機械制動響聲,濃烈的火藥氣息使心神壓抑沉悶,緩緩在擁擠的人群中站穩腳步,奪得一方立足之處,紅瞳已然空洞如死寂的夜空般昏暗無力。
「我很抱歉,也許日後的決定會影響到你們,但是,請不需插手。」以極其微小的聲音對自己似對並肩的夥伴敘述道,低垂的紅瞳空洞不見底,微張的唇瓣如沾染斑駁的血花,於此就像是留戀地注視着那兩人長久,悵然若失拉下帽檐將心神禁錮,身形如那死靈般隱沒於人群,空靈的聲音再次迴響繚繞心頭,「沒人會希望,詛咒的根源得到歸宿。」
「也許,沒有這些夥伴,就了無羈絆了,是吧......命運。」
「就像你一樣,死去,很簡單是吧,只要遺忘,就行了。」
「向那樣,將原罪的靈魂焚盡。」
一切仿佛立即崩壞瓦解,劇烈扭曲而失去原有的光芒,只覺黑暗悄然蔓延了心扉之地,冥冥中詭跡的紅瞳在昏暗的庇護下瞪大凝視着自己挾帶如黑洞般深沉的吸引,莫名的噁心充盈心扉,耳畔是長此以往的嘲弄聲,厭惡,懼怕及殺意。
默默緊靠牆角忍受着其中的冷眼嘲諷,身形顫抖之中卻視見了那飽含真切的手向她伸來,猶豫地伸手輕觸,卻猛然為一股力所拉出陰霾的狹小禁錮,隻身站於黑與白的交界線,遙望白的那處,是兩人熟悉的身影,由黑影褪去化為原有的形態,微笑着向她迎來,可自己卻不知如何,是退後再入黑暗的庇護,還是......
認同罪孽的刻印,化為原罪。
我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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