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嶽深邃,嵩山如奧。
夏天了,所有綠色都裸露着攤開在山野田間,槐花,樟樹花,梔子花,野薔薇的清香瀰漫在蒸蒸空間,知了不知累得慌,吃,吃叫着……
熱風挾持着灼灼陽光撲面而來,嵩陽書院門前怎麼連棵樹也沒有耶,整一個人 肉燒烤!更麻煩的是非越還得迎着刺眼的太陽隨時觀察那個人什麼時候出現,還要顯得自然。就這樣,非越在毫無遮攔的山野上站成了一顆歪脖樹。
非越一顆心撲撲騰騰的又焦急又捉急,什麼時候老娘,呃,姑奶奶,小姑奶奶受過這份罪!
今天非越因為心裏裝事,來的太早了點。
盼星星盼月亮,瞧這大白天的,終於盼來了個人影,趕快把驚詫的表情安裝到臉上,再眯起眼遠遠的瞭仔細了,倆人,一對,老夫妻樣子。嘔,不是,那就卸裝,無所事,伸個懶腰,繼續等,等。唉,非越整的沒點脾氣,單方面求人嘛,怨天怨地怨自己也不能怨人家丁點,你約會人家了嗎?你敢說人家遲到嗎?
通常在你不經意間你等的人就來了。
賣糕。賣嘎。
非越迎着麥高經意的走了過去。
你小子,等得本閨腳脖子都酸了,再不來,靜脈都曲張了,坑娘的,怎麼才來呀!
「唉喲喂!」非越逼真的吃驚樣子,真不愧為演過女二號的,「你不就是那誰嗎?」
非越嚴重告誡自己,偶遇!這是偶遇!邂逅橋段,千萬別給演砸了。
麥高自然能認出眼前的人,男人對美女的記憶全不是一般清晰,「你不就是那個,你誰呀你。」
「你誰呀你」是麥高擰住脖子模仿當初非越的女聲。
非越立時轉成嬌羞狀,假情真意切的說:「抱歉了啊,那天承蒙大英雄救援,一直沒有來得及道聲感謝,小女子心中實在不安。」
麥高心說沒來得及?那會子你不挺傲嗎,跟個禿尾巴孔雀似的,時間充裕的足夠你背完《三字經》了,但嘴上還是說:「客氣客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輩俠義之士應盡的本分。」牛b轟轟的還帶山谷回音。
非越熾熱的眼神望向麥高,「敢問英雄大名?」
麥高知道自己的確鼎鼎「大名」,但那是在兩道通殺令的威力之下顯示出的大名鼎鼎,不值當什麼的,於是不得不迴避道:「賤名不足掛齒,吾乃嵩山客是也。」
非越恭維道:「這是否就是傳說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
麥高回曰:「哪裏什麼龍蛇走象,草莽倒有一個。」
非越上步恭恭敬敬做了一個揖,說道:「不知在下可有福緣能夠得知英雄府上住址,電話,微信,qq或者msn,也好日月聆聽教誨,常伴高人左右。」
麥高鄭重還了一個揖,標準京腔答曰:「承蒙錯愛,閣下是否把我的台詞給搶去了,這可如何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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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風爽爽的早晨,掛在嵩陽瀑布上面的夜色尚末褪盡,冰潭中凸起的岩島,打坐着啟東和麥高二人。
麥高按照啟東的提示,把瀑布分解成細微的分流和聲部,然後再行分解。用心習練旬日,麥高已然可以看到滴滴水珠縱橫飛濺而連起的縷縷水線,也可以聽出不同聲部的音流輪唱。
啟東對麥高諄諄呵護的無微不至,但是!帶路不帶替,傳法不傳功,按照啟東的說法,帶替相當於削足適履,傳功無疑於揠苗助長。帶路可以讓麥高少走彎路畸路從而提高修習速度,正法則可以使麥高矯枉截直,高屋建瓴從而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造句話說:「高師未必出名徒,名徒勢必出高師。」
啟東對麥高的幫助可以說是太過分了!然而相對於啟東而言,這個從夕陽里走出來的年輕人,無疑是系統大神為嵩山門派的送溫暖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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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潭口,衛道士攔住正在探頭探腦的非越,「你一個閒散弟子瞎轉悠個什麼勁,這裏是你能來的地方嗎?」
非越踮起腳尖往冰潭裏張望,望不着什麼,就蹦起蹦跳起跳的看。衛道士近前繼續驅趕非越,端的好耐性,若是個男的恐怕早打一邊了。非越乞求衛道士說:「我的好道長,你行行好,我找我師兄。」場面上,稱那人一聲師兄,算自己吃點虧,到目前為止,非越並不知道麥高的名字。
衛道士絲毫不為所動,冷冷道:「這裏頭沒有你師兄,只有掌門道尊和掌門同學兩個人。」
「什麼掌門同學?」非越怎麼沒聽說過。
「就是掌門同窗同桌的同學。」
好你個小子都跟掌門道尊稱同學道同窗了,我們卻連面都見不上。
非越討好的向衛道士行禮,「小哥,通融通融。求拜見掌門同學。」
衛道士聞聽此話略轉恭敬,「你認識掌門同學?」
非越不置可否「嗯」了一聲。
「那好,」衛士瞧這小妞漂亮得緊,也搞不清狀況,只好拿出一張會客表格給非越,「你填下吧。」
怎麼還興這個?又不是朝見皇帝,哼,你以為呢,堂堂一派掌門,勢力堪比皇帝,稱謂不同而已。
非越「唰唰唰」填好表格。
衛道士接過來,瞧着瞧着眼睛都瞧圓了。非越心說我哪個字不對你言一聲。
衛道士眼睛瞪圓的原因是表格最下面「關係」一欄,非越填的是「尚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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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潭裏,衛道士進來報說:「有個閒散女弟子請求拜見掌門同學。」
麥高看啟東壓根沒心思管這事,便說:「叫進來吧。」
非越一路小碎步過來,古人稱做「趨」,先拜啟東,拱手鞠躬,恭恭敬敬的,「拜見掌門道尊!」
啟東微微頷首再無其它反應。
非越轉過小角度,「拜見師兄。」
那邊啟東「哦?」了一聲。非越何等人物,可不僅僅電視觀眾心目中的偶像派,人家演技派加腦筋急轉彎絲毫不讓碼莉蓮?夢露,3.1415926秒後,「弟子非越,拜見師叔!」
妥!剛才叫師兄的時候心裏還怨念着場面上吃點虧就吃點虧罷了,這會倒好,岔了輩了。
「怪蜀黍,壞蜀黍,那種蒸了煮了吃的小蜀黍。」非越在暗地裏找平衡。
麥高心裏的那份得意呀,卡在喉嚨口發揮不出來而隱隱的作痛,忍笑幾至憋成內傷,倒氣幾至臨界疝氣。
場面上忽就充滿了詭異的安靜。
啟東覺着了什麼,斜睨麥高的神情古怪,又偏偏頭向非越打量,小妮子的嘴都能掛醬油瓶了,還微微晃着身線。
「小友,貧道是否應該有個見面禮什麼的?」啟東這邊問詢着那邊拿眼往袖口裏面瞅,啟東顯然搞不清麥高和非越的關係,不過能找到這裏嘛,呵呵。麥高看向非越,只見非越正用手做揖狀猛力求自己呢。
「那應該的。」麥高很熟絡的語調。
非越忙打手勢謝謝謝謝。
啟東掏出一本書看了一下,麥高瞄住一個什麼拳字,非越伸長脖子充滿期待的眼神。誰料啟東「嗖」的一聲又給扔了回去,嘴裏面還喃喃自語的,「太深了。」
啟東又拿出一本,麥高挪挪屁股靠緊靠,這回瞄準了,是什麼什麼轅劍法,《軒轅劍法》!這回真的發了!
「這個你們沒用的。」啟東邊嘟囔着又給扔了回去。
啟東從袖口裏面一本本的往出拿,又一本本的塞回去。記得有句話說袖裏乾坤大,啟東掌門敢不敢把嵩陽書院的書都塞進袖子裏?就這麼着麥高的頭一寸一寸的挨近啟東的袖口處,只差一腦袋扎進去了。
「幹嘛?」啟東警惕的瞪住麥高,然後像抓小雞,掐着麥高的脖子把他提溜回原位,接着一巴掌打在他屁股。
非越「o」起紅唇,不可思議的看着啟東。整個江湖中,掌門道尊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據說十年前征討黃山門派的時候,啟東掌門以一己之力接連打敗敵方掌門連帶十大高手,赫赫霸氣毫無側漏,而這會跟麥高掐脖打屁,那神情那動作活脫脫三四歲頂多四五歲兒童一個。
終於,啟東找出一本書,要塞回還沒塞的當間,回手遞給麥高,「你先學會,教她,完了把書還了,」並且鄭重叮囑道:「這書上有書院的藏書戳,孤本,丟不得的。」
麥高把書前書後顛來倒去琢磨了半天,問啟東說:「沒什麼藏書戳呀?」
啟東大驚道:「你弄錯了,不是這本。」撲上來就搶。
麥高抱書逃竄,腆笑道:「你沒弄錯,就是這本。」
借出書,潑去水。啟東無奈,只好順坡下驢,「這本書送你了,千萬注意,不要貪冒進度,循序漸進。教她的時候,更加注意。」
「dendenden den——」麥高吆喝起貝多芬第四交響樂的敲門聲,高舉起書面亮相非越,《橫行八刀》!
非越的兩隻眼睛頓成雙喜狀,唉呀我媽呀!越越要振興,越越要騰飛啦,呀拉索,那就是青藏高澳澳澳……澳元!
江湖上傳言,橫行八刀,殺神斬妖!這麼個絕學級別的刀法心法,如果按照正常程序走,非越再過十年也學不着。雖然目前修為尚淺,但只要學會半招半式的,斬殺個半神半妖的總還可以吧。
非越心裏抑制不住的高興哪,上前就想抱上麥高蹦跳一番,麥高急忙閃身躲過,嘴裏也沒閒着,「別介,別,拿我當興奮劑不是,別等你高興勁過了,罵我趁機占你便宜。」
非越高興頭上,嗔道:「你就得瑟吧你就,多稀罕啊,多少人想抱都抱不着哪。」
這話麥高信!麥高也想,可啟東掌門就在旁邊上,如果這個原因不重要,那未重要的是,人家非越根本就是拿自己當道具哪!試問人家拿你當嗩吶吹兩聲,你就自戀的認為人家多麼的想親你,你還是拉倒吧。
啟東回憶起《橫行八刀》是一次關鍵比武時的賭注,因為自己並非喜歡刀,所以後來就沒有再翻看過。
啟東告誡兩人說,《橫行八刀》可不是三兩年就可以學完的,不過錘鍊心法,邊學邊用,利多修煉何樂而不為之呢?
非越熱烈的看定麥高,「原來我們以為你是一個奇人,原來你就是。」
麥高現擺一個酷pose語言,「別崇拜叔,叔只是一個傳呼。」
非越真想一個基本拳法打過去,「切!給你一點陽光你就燦爛,給你一點唾沫星子你就泛濫。」當然非越不敢拿叔侄關係說事,啟東掌門就在那裏杵着哪!
「輩不同不相為謀,古語誠不欺我也。」麥高陰陽怪氣的說。
非越橫眼向麥高,「要不是打不過你,我早就跟你翻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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