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乃是西定州中,一處江湖前輩歸隱之後的住處,其老主人號稱一雙鐵臂神拳,縱橫西定一州,當年也曾經在扶風江湖中行走,掀起過江湖風雨,老來歸隱,已有十年沒曾出手,無人知其武功修為。
可他當年歸隱的時候,就已經是六品中武功純熟的高手,十年過後,或許已更為精進一步。
最差也有六品巔峰。
而且經過十年靜修,內力想必也已越發醇熟。
王安風抬眸看着這青牆高瓦,無聲息躍起,手掌只在牆身上輕拍,整個人已扶搖直上,數米高牆,轉眼便已躍了過去,此時已快到日出時分,正是人最睏倦的時候,可這趙府中,竟還有往來巡視的家丁。
三人一組,各自手上都提着個燈籠,照亮左右,筋骨粗大,手腕上帶着精鋼拳甲,粗布纏繞,顯然都具備不俗武功,甚或比這西定州城中尋常巡捕都要厲害三分。
王安風翻身上去的時候,這些家丁正從旁邊小院中走進來。
少年神色未變,暗吸口氣,整個人如同沒有了重量一般朝着外頭翻落,只用腳尖輕輕搭在牆上,這夜色正暗,他的輕功又遠超這些巡衛家丁,這些人都身具武功,離着他也不算遠,竟然未曾發現他的蹤跡。
正當此時,這外面街道中也傳來腳步聲音。
王安風微微一怔,便看到了五名穿着朱衣的捕快自街道東面走過來,此時常人皆是睏倦,哪怕後面的幾個捕快也不時打個哈欠,可為首那股捕快精神卻極好,雙目圓睜,隔了數十米,王安風都可察覺到那視線當中的暴戾和憋屈。
暗運瞳術,王安風視線拉近,便看到了那濃眉大眼的巡捕臉頰上一個紅彤彤的巴掌印,倒像是去青樓找樂子的時候,不肯付錢,被花姐兒老媽媽狠狠打了一巴掌。
只是那巴掌印有些粗大,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那巡捕視線朝着王安風這邊掃視過來,而在這趙府裏頭,那三個巡視的家丁依舊慢悠悠的,此時也正走到了少年腳下的位置,低聲咕囔些家長里短,丫鬟姑娘的事情,談到興致頗濃的時候,竟索性站在了原地,發出陣陣猥瑣的笑聲。
而那些巡捕也自另一處方向朝着這邊走來。
為首之人提着的燈籠發出明亮的光,將道路兩旁的牆壁照地明亮,白光伴隨腳步聲音靠近,如同一柄銳利的長劍朝着王安風逼近,映照在他瞳孔當中。
王安風微微皺眉。
他早已自公孫靖處知道了西定州夜巡的時間,這個時候,照理不會再有捕快再經過這條街區。
難不成,今日竟有什麼蟊賊被他們抓住了?
要送回衙門,所以花了些時間?
復又感知到趙府當中的家丁們也站住腳,沒有離開,少年心中不由感覺到了些許棘手。
他來這裏,只是打算稍做查探,可沒有和三十年前的江湖名宿,如今的中三品高手正面對上的想法,。
此時王安風畢竟沒有穿戴專門的夜行衣物,他輕功雖然高明,卻還不能克制天地自然的力量,既然快速疾行,無論多小總會發出些聲音,而這個狀態,他幾乎是在兩波兒人馬的眼皮底下。
稍有異動,都會引爆那明顯處於惱怒狀態的捕快。
而外面大秦捕頭一旦拔刀,那種足以令所有武者心臟一抽的聲音,也會令趙府中家丁瞬間處於戒備狀態,他再想要悄無聲息地潛入進去,就只是痴人說夢一般。
腳步聲音越來越近。
王安風深吸了口氣,視線巡視左右,突然微微一亮,右手背在身後,輕巧地從荷包當中摸出了一枚銅錢,食指微屈,以點星指的手法將其擊出。
夜色中破空聲音頗為明顯,後面那些捕快倒沒有什麼異樣,可那為首的捕頭眸光卻微微一亮,左手提着燈籠,右手竟已直接握在了刀柄上面,如此粗莽,倒不知其今日到底經歷了些什麼,憋了這麼大的怒氣。
一手提燈,一手扣刀,這捕頭按着步子朝王安風緩步行來。
燭光如同利劍一樣逼近。
王安風呼吸放得平緩,安靜地等着,就在那捕快手中燈火即將照亮王安風身形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響起了一聲嘎呀叫聲,在死寂的夜色中傳出極遠,那捕快的腳步聲驟然停滯,雙眼微睜,忽聽得嘩啦聲音,一隻黑乎乎的大鳥直接跌落在他的頭頂上。
那捕快正警惕左右四方,措手不及,腦門上多出了個東西,身子下意識一顫,叫出聲來,手掌一用力,直接把刀鞘中戰刀拔出,哐啷聲音在夜色中極刺耳,後頭的四個捕快受這一激,一個個下意識就拔出兵器。
哐啷聲音一時連綿不絕。
門內本來隨意談笑的三名家丁神色微變,左右對視一眼,武功最高的那人直接騰身而起,腳尖踏在了牆壁上頭,借勢朝上而行,衣袂翻動,發出細微的聲響,便在此時,王安風勾着牆壁的腳尖一松。
整個人朝着下面落下,衣擺發出細微聲音,卻掩蓋在了捕快的騷亂聲中,未曾引動旁人察覺,下降了一米的時候,提氣輕身,如同幽魂般朝着左側生生平移了數米,那家丁恰在此刻爬上了牆壁,提着個燈籠往外頭去照,看到了外頭的五名巡捕,心裏一松。
而在此時,王安風已重新上了牆頭,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地方的機會,躍身落下,在地上超前翻滾了下,隱藏在一側假山之後,背靠青石,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竟是比方才擊敗那些殺手都要費力費神。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三師父所說的話。
暗中潛入和輕功高明,是兩碼事。
神偷的輕功定然是天下絕世,可有天下絕世的輕功,卻不一定能成了神偷。
隱藏在這一側,調勻了氣息,王安風趁着那家丁正和巡捕談話的空檔,放輕了步子,如同飄絮般掠入這院落當中,藉助着巡視家丁的視線盲區和錯落分佈的青石假山之類,朝着院落中核心區域而去。
而在同時,爬上去的家丁翻身下落在了院中,衝着自己的同伴擺了擺手,憋着笑道:
「無事無事。」
「外頭有個巡捕,被只烏鴉砸了一臉,受驚拔刀……」
外頭的捕快則憋着一肚子氣,只當方才那聲音是剛剛的家丁弄出來的,跌在他頭頂那黑烏鴉嘎嘎叫着飛走,他冷哼一聲,好懸壓制住怒氣,沒有失態大喊出聲,收刀回鞘,突然察覺頭上一陣黏糊糊的。
面色一青,抬手去摸,觸手滑膩,手上一堆白色的糊糊,散發一陣惡臭。
捕快張了張嘴,身軀微微顫抖,突神色大怒,狠狠地將手中的燈籠戰刀全部砸在地上。
怒喝出聲:
「我去他娘的!」
「艹,老子不幹了!不幹了!」
……………………………………
趙府當中,王安風無聲前行,心中驚嘆不已。
設計這院子的,定然是一個心思精明的老江湖。
處處死角,但凡能夠隱蔽的地方,都有家丁持燈巡遊,每每便有大片空地,燈火通明,又有種種機關暗器,密佈於閣樓之上。
看似祥和安寧,實則是步步殺機,但凡輕功稍差或者心思粗糙些的,縱然是個七品高手,也有可能在這陷阱當中負傷,到時候驚動院落中高手,十條命也扔在這裏了。
抬手彈出三根銀針,將一處機關的關鍵機括直接射斷,將其廢去。
王安風抬眸看着前面的一處屋子,那奇藥的氣息只從其中出現,原本緊閉的木門突然打開,踏出了一隻腳,王安風瞳孔微縮,極速朝着一旁退避,險險在被發現之前,藏在了旁邊一處角落。
那人似乎有急事,並未細看,沒有發現王安風,急急行去。
王安風提起的心臟放下,抬眸去看,那人現在雖然不是黑衣斗笠的打扮,身上也沒有奇藥的氣息,可是無論是身材還是步頻都和今日所見的人一般無二,顯然是那人褪去了偽裝,身着錦衣綢緞,姿態頗為瀟灑。
只是不知,在這日出之前的夜裏出來,是要做些什麼?
王安風心念轉動,可無論是這人有什麼打算,需要在這個時候出來的事情,肯定干係不小,想了想,在其即將消失在視線邊緣的時候,抬步跟上,如同幽魂一般,綴在了那人身後,未曾發出絲毫的聲音。
ps:第一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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