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七、八日,那女子便已行動自如。
原來這女子叫做章迷花,住在這懸崖腰腹部位的一個洞穴中,只是和那個釣魚的老者一樣奇怪,從來不和別人來往。
當日,章迷花步下床來,走出門外,來到草地上閒走,正看見杜沉非在崖壁上的幾塊突石上跳來躍去,只見他快步衝過去,在牆壁上重重地踏幾步,又掉下來。
章迷花看了他這滑稽的模樣,冷冷地問道:「你這是在練輕功?」
杜沉非也笑道:「正是!只可惜無人指點,毫無頭緒。」
章迷花道:「輕功之道,有很多種習練之法,一是自然縱躍輕功,二是內家輕功。」
杜沉非連忙問道:「請問姐姐,什麼叫做自然縱躍輕功?」
章迷花道:「所謂自然縱躍,就像你剛才所練,垂手直立,以腳前掌向上跳躍,巧用自身彈勁,但又不可着力,練習攀樹、蹬牆、跳坑、跑板之類。」
杜沉非問道:「姐姐,像這樣的練法,能飛過這個虎狼谷嗎?」
章迷花道:「以這個法子練習輕身功夫。雖然苦練數十年,也略有小成,一躍可以達到兩三丈的地步。但任你千辛萬苦,朝乾夕惕,要想從這虎狼谷上空一躍而過,就如水中撈月,鏡中摸花。」
杜沉非聽了,垂頭喪氣,又問道:「那內家輕功,又是如何?」
章迷花道:「所謂內家輕功,便是早晚趺坐,行功練氣。」
杜沉非問道:「這種練習方法,好嗎?」
章迷花道:「這是輕功的最高境界。」
杜沉非又問道:「那能躍過這個山谷嗎?」
章迷花道:「若練到能將體內之氣自由提起、隨意沉着,便能身輕如羽毛,走高牆如履平地,渡江河如行坦途。」
杜沉非聽得入迷,摯誠請教。
章迷花道:「我有一門輕功身法,喚做『無跡動』,特感你救命之恩,可傳授於你,從此你我兩不相欠。」
章迷花因見這對母子救了自己性命,又殷勤照顧,也悉心指點杜沉非輕身功夫。
杜沉非自然是目達耳通、穎悟絕倫的人,應用方法,短短時間,盡都掌握。
有句老話說,武功三年小成,十年大成,無論何門功夫,如果真能有十年純功,沒有不能告結束者。這話說的就是功夫沒有苦練十年而沒有止境的道理。
春過秋來,杜沉非將輕功、飛石、刀法這三樣功夫都已練得爐火純青。
每日清晨,杜沉非只是稍舒筋骨,走一趟半趟拳腳,並不再苦力追求。因為這個時候,勁已入骨,筋亦歸槽,如果再過於苦求,不但毫無益處,反倒容易將筋骨練死,愈練愈板滯,而不能入巧化之境界!但每天如果太過懈怠,毫不點綴的話,卻又容易將所學的功夫慢慢遺忘。
這事,就如同鐵匠煉刀,在刀還沒有煉成之前,不能不燒紅大煉,將成之時,不能不小火溫養,然後再一見火,便已成功。此後利刃已成,就如庖丁解牛,勿當大骨,行腷腠之間,以無厚入有間,則刃若新發於硎,善刀而藏之。沒有聽說過持有利刃,每天不斷磨礪,而不傷刀刃的事。
習武的道理,也是這樣。
一天,杜沉非在撈刀河面輕點,直跳過河來,登上河東高山,見那邊無邊無際又都是山,全沒人煙。又往西躍過這虎狼谷來,行有十來里路,見又有一條大河,原來這條河卻是瀏水,發源於羅霄山脈,寬三四十丈。
杜沉非又輕而易舉地過了這條河,再向前走了十來里路,只見有個村莊,鱗鱗瓦屋,青石板道路平坦乾淨,小橋流水,雞鳴犬吠,幾個小孩正在樹蔭下嬉鬧。
轉過這個村莊,走不多遠,卻是好大一個集市,只見這集市門樓高聳,垛迭齊排,店鋪林立,鐵匠鋪、雲梯絲鞋鋪、籠子鋪、金銀鋪,真是六街三市貨資多,萬戶千家生意盛。人物豪華,衣冠隆盛。沿路有佳人面貌,滿街昂俊男臉孔。
又走不多遠,只見一個齊整大寺廟,山門上大書「開福寺」三個金字。這是佛教禪宗臨濟宗楊岐派的著名寺院。雖然寺門外車馬喧闐,稱不上清幽,但山門雄壯,四柱三門,門坊上浮雕彩繪,山門兩旁立着石獅、石象,又隱隱見裏頭層層殿宇,疊疊階墀,香煙繚繞,殿角動春雷之響,耳旁飄仙梵之音。
杜沉非這十幾年來,第一次看見這麼繁華熱鬧的地方,在街道上歡喜得東奔西跑,看看下殘棋的,又瞧瞧賣糖葫蘆的,又去觀賞那在路邊搭個台子表演雜技的,這個時候,那台上的人正在表演翻跟斗,只見那人不停地翻着跟斗,快得像個車輪一般轉。
杜沉非大聲叫好。這時,卻有一個中年人托着盤子過來,大聲道:「各位老爺們,公子哥們,小姐們,都是惜老憐貧的善人。我們窮人,沒有別的手藝,雖然本事低微,只得靠這個混飯吃。只請大家積德修好,高抬貴手,略施小財,周濟我們爺兒幾個。看官們高抬貴手,賞賜些銀兩銅錢,莫教空過。」
杜沉非聽了,才明白原來看看熱鬧也是要錢的,而自己身上連一個銅板都沒有,便趕忙跟在一堆人身後走了。只見滿街男女簪履奪目,衣裝鮮麗,杜沉非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爛不堪打滿了補丁的衣服,自覺慚愧,轉了轉就往山谷方向而來。他想回去要點錢,明天再來買兩套好衣裳,也給姨也買幾套漂亮的裝束。
杜沉非從山谷的這一邊躍向空中的時候,卻可以看到,原來懸崖的腰腹部有一個外突的平台,上面四五棵古松,遮掩着一個石洞,兩扇石門,與崖壁一般,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這裏還有個洞,想必這就是章迷花的家了。但是這個人性格孤僻,杜沉非不願去輕易打擾,看了看,便往自己家裏而來。
一走到家,杜沉非便把自己的所見所聞,都講給了石蘿依聽。
石蘿依也聽的興趣盎然。
然後,杜沉非就說道:「姨,你能給點錢給我嗎?我想要點銀子,去買衣服。」
石蘿依一聽到這話,看了看自己身上打滿了補丁的衣裳,又瞧了瞧鶉衣百結的杜沉非,皺了皺眉,顯出煩惱的表情,輕嘆一聲,道:「孩兒,我正為這件事情煩惱,家中已經沒有積蓄了,我們帶來的銀子都已經花光。如今,米也沒有了,又沒錢,也不好意思去央求道長買。」
杜沉非聽了這話,低下頭來,默不作聲。
石蘿依想了想,道:「孩子,我見你每天只在這懸崖峭壁上飛來躍去,豺狼虎豹也不怕。我看不如這樣,你明天送我去城中,找個好人家,給人家漿洗衣裳,縫縫補補,賺幾貫錢來使用。」
杜沉非抬起頭來,見石蘿依搓着手,十分着急,顯然是為了生計操心。
杜沉非見了,為了寬慰石蘿依,便笑着說道:「好教姨娘歡喜,孩兒已經長大成人,俗話說:莫學遊俠兒,矜誇寶刀好。現在放着一個身強體健的孩兒在家玩耍,倒叫老娘去城中拋頭露臉低三下四給人去縫補漿洗什麼破衣裳,是什麼道理?孩兒明天便進城去,找樁事情做,多少賺點錢回來,養活老娘。」
杜沉非一時「老娘」、一時「姨娘」地亂叫。
石蘿依聽了,心中感動,心想真沒白養大了這孩子。可是又想,這杜沉非在這山谷中長大,又少和人打過交道,怎麼知道人世艱辛?在外被人騙了、欺負了,怎麼辦?一顆心七上八下,沒法放心,一夜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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