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蘿依、杜麗英、王流三人正坐在地上休息,忽見塵土飛揚中,有兩匹馬遠遠跑了過來,從追兵離去的方向而來。
原來這魯智深是個體弱恤孤又粗中有細的人,見了兩個女子帶着一個小孩倉皇逃竄,便又放了這兩匹馬來。
石蘿依與杜麗英見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不管吉凶如何,騎馬總比走路要強。杜麗英上前兜住馬繩牽來,依舊背了王流,與石蘿依各自上馬趕路。二人仍恐追兵趕來,催馬快速前行,大約行了兩三個時辰,只見前方茫茫一帶江水阻路,已然來到贛水邊。
只見這江,雖然沒有風浪,卻有五六十丈寬闊,插翅也難以飛過去。
石蘿依與杜麗英跳下馬來,看着這滾滾江流,無計可施。杜麗英眼尖,突然看見上游來了一艘大客船,連忙向石蘿依道:「石姑娘,你看,那裏來了一艘大船。我們去攔下,多付他些船錢,要他們送我們一程。」石蘿依道:「我們走了這麼久的路,現在已腿腳酸麻,正走不動,如果能夠坐船也好,只怕這船上的人不肯搭我們。」
杜麗英道:「先不要猜他肯不肯,且去看看再說。」
二人來到河邊,招手攔船,又怕船上人看不見,杜麗英站在河邊,連聲大喊:「船家,快搖船過來,搭我們一程,多付船錢給你。」
這船家約莫四十五六歲,聽見岸邊有人叫嚷,遠遠地看見兩個年輕女孩,都身着白衣,牽着兩匹駿馬,又看見一人手上提着的包裹沉重,想必是滿裝金銀;另一人又背着個大包裹,只是看不出裝的是什麼東西。
這船家看了,就如同急雨打在水缸中,心裏翻起了泡,將船開近一看,又是如花似玉般兩個大美人,尤其是手提包裹的那一個,嬌臉紅霞襯,朱唇絳脂勻,十分美貌。只是那提劍的女子,蛾眉橫月,蟬鬢迭雲,雖然也很美,只是看起來卻有點凶,恐怕不是很好惹的。
這船家便將船靠近,迷着眼睛,陪個笑臉,問道:「請問兩位姑娘,是要往哪裏去的?」
石蘿依不知江湖之事,不敢回答,便瞧着杜麗英。
杜麗英大聲答道:「船家,我們是往雲安軍方向去的,路過這裏,無法渡河,還望老先生行個方便,搭載我們一程,也不管能到哪裏,離這裏越遠越好。」
那船家笑道:「姑娘,要搭船沒有問題。我的船,是大船,不管人和牲畜,都搭得,還是新修整的,又堅固又乾淨,又常走這條水路,水手又都是年輕體壯的後生。也沒有搭載別人,專程送你們二位姑娘,只是船錢要十兩銀子,一文不少,送你們到袁州,怎麼樣?」
石蘿依與杜麗英聽了,心中大喜,也不知道袁州是什麼地方?只是想必距離雲安軍更近了。心內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刀尖上翻跟頭般的危險之地。
杜麗英便回應道:「好!你將船靠岸來,我到時多謝你。」
那船家選了個地方,將船靠攏岸邊。船上又出來兩個二十來歲的船伙,將跳板搭上。二人便上了船,將馬也牽上船來,吩咐船家安排妥當。
杜麗英又將背上小孩解下來,那王流又已睡着,便抱去放在艙中窄窄的一張床上睡了。直到這個時候,那船家才看清,這女子背上背的包裹原來只是個孩子。
杜麗英又打開包裹,取出一錠銀子給了船家,並許諾下船的時候再給一錠。
但一錠兩錠銀子的誘惑力,絕對沒有一大包珠寶的誘惑力大。
這船家看了這一大包金珠寶物,眼睛立刻就放出了光。
這光,是紅光。
這石蘿依是大家閨秀,根本就不知道江湖兇險。杜麗英雖然常常行走江湖,但自覺身手不凡,怎麼會將一個年約半百的糟老頭子放在眼中?
大船沿着贛水,順流北上,在樟樹地界進入大凌河,逆流而行。
天色已到掌燈時分。
船家安排晚飯來吃,上了一盤土豆炒牛肉乾、一條蒸魚,還弄了個蛋花湯。
這時王流也已經醒來。
石蘿依、杜麗英、王流三人因連日奔波勞累,肚中十分饑渴難熬,哪管你什麼好歹,狼吞虎咽,真如秋風掃落葉,轉眼間將兩菜一湯吃得殘渣不剩。
可是剛剛吃完,這三個人就很快雙眼翻白,撲翻在船板上。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原來這船家,卻是臨江軍轄下百丈山上一夥強徒的小頭目,叫做伍大山。這人一向只在贛水、大凌河來往,哄騙過往客人,謀財害命,以迷藥將客人麻翻,是男人便一刀殺死,或者五花大綁,丟在河中餵魚;長的還不錯的女人,便賣往青樓妓院、勾欄瓦舍;小孩如果長的好的,便尋個沒有子嗣的大戶人家,賣了給他做兒子,長的難看的,便賣去礦山做苦力,或賣給富貴人家做奴僕。
伍大山喜歡把他的這種行為叫作做生意,而且他也很喜歡這門生意,因為他覺得這實在是一門既輕鬆又本小利大的生意。
那伍大山見三人倒在地上,心中大喜,翻開包裹一看,內有幾套女人服飾,幾身小孩衣服。裏面又有一個包裹,解開一看,只見滴溜溜滾出二三十顆明珠來,其他黃的、白的都是真金白銀。且不說這珠子有多值錢,只論這些金銀,就足夠這伍大山祖孫三代享用了。
伍大山頓時就笑成了一朵花,他現在可真是肚臍眼插鑰匙——開心。他將包袱依舊包起,鎖在自己房內的小櫃裏面,打算瞞了山寨頭領,獨自做成這樁買賣,將這兩位姑娘賣往城中步仙樓,將這兩匹好馬也尋個主顧賣了,然後他就準備偷偷走人,尋個風景優美的所在,建一所大別墅,娶七八房妻妾,享受那富埒王侯的生活。
伍大山叫出那兩個同伴來,大笑道:「劉二娃,畢小四,過來!過來!哈哈!好幾天沒有買賣上門,今天可真是風吹草帽扣鵪鶉,運氣來了不由人,遇到這兩個標緻的小娘們,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老天賞賜的衣食。這兩個娘們,細皮嫩肉,酥軟得跟水似的,賣給步仙樓那劉嬋珠,好歹也值二百兩銀子一個。這兩匹馬,至少也要六十兩。加起來就是四百六十兩。」
劉二娃和畢小四立刻討好地跟着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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