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趙水苗忽然就覺得自己很恨杜沉非,但這並不是討厭。她想,如果杜沉非能夠義無返顧地來到她的面前,跟她說,他的心裏只有她。她也一定會像從前一樣,無論是張振飛還是白雅樓,她都會將他們扔得遠遠的,回到杜沉非的身邊,將他放在自己的心裏,裝得滿滿的,從此以後過上幸福的生活。
她不怕吃苦,她覺得自己也可以和自己的男人一起,從零開始,最終獲得屬於兩個人的幸福。但是她忍受不了自己心愛的男人身邊還有別的女人。她認為自己的男人應該以全部的心力來呵護自己,就有如清水呵護魚苗。
但是她也知道杜沉非已不會。自從在那滾滾長流的湘江邊,自己將那被毒液浸過的一柄短刀刺入杜沉非的脊背時,她就知道已經沒有了希望。
也許一個人若想享受愛情的甜蜜和美好,就一定得忍受這甜蜜與美好中伴生的痛苦和煩惱。一個人如果不能接受這種痛苦和煩惱,就一定會體味到更多的痛苦與煩惱。
趙水苗正是這樣的人,她完全不能忍受,她只想要得到這種甜蜜的美好。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她就決定聽張振飛的話,將張振飛放在自己的心中。
在這一段時間裏,她的心裏似乎又已燃起了希望。張振飛雖然長得並不好看,但至少是個家境很好的富豪公子,只憑這一點,就足可吸引無數花季少女的芳心。
但是這一點希望的光芒,卻破滅得更為快速。
張振也完全不是她想要的那種好男人。
張振飛說很愛她,但是在關鍵時刻,他自己卻逃之夭夭,讓自己落入狩野的人手裏,流落到九鳳樓,被白雅樓侮辱。
但是當張振飛說還是很愛她的時候,她沒有相信杜沉非的話,還是選擇原諒了他。直到張振飛真如杜沉非說的那樣,把她當作禮物一樣送給了白雅樓。
所以她覺得自己又已看不到任何希望。她現在的心裏,只有恨,她恨所有的人。
現在她甚至已完全相信杜沉非的話,自己的父親趙朴誠,也一定是張振飛害死的。是他奪走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徹底澆滅了自己對於未來幸福的渴望。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叫張振飛也家破人亡,自己要親手殺死張振飛,然後將他一刀刀割碎,扔去街頭去餵那流浪的瘋狗。
趙水苗一想到這些,她的嘴角立刻就扭曲,泛起一絲殘酷的笑意。
她要報復,既報復別人,也報復自己。
當一個人的內心已完全被報復的想法籠罩時,就變得任何屈辱都能忍受。所以她覺得,哪怕再和千百個男人上床,都已完全沒有任何關係。
她現在只是需要等待,只是需要時間。她在等待報復的機會。當這個機會有朝一日到來,她就會毫不猶豫地下手,一刀刺入杜沉非的胸膛,再一刀穿破張振飛的心臟,又一刀削斷這白雅樓的肋骨。她想叫他們都不得好死!因為她覺得,既然自己已不能得到幸福,別人也休想能擁有。
她立刻就在腦海中幻想着這必將到來的一天,以及這種殘忍卻又令人愉快的感覺,於是她終於忍不住,瘋狂般的獰笑。
杜沉非正在窗外看着她,就從那窗紙已被風撕破的窗眼中,靜靜地看着房中的趙水苗。
當他一看到趙水苗那猙獰的笑容出現在臉上時,他的毛髮就立刻豎起。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太過於危險,也許比鷹巢帝府、狩野的殺手還要危險得多。
杜沉非在靜靜到看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譚十寬一家雖然沒有去休息,低低的抽泣聲卻已停止。這時,萬物沉睡,沒有絲毫聲響,天地間立刻就變得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就如同身處那荒野的墳墓中。
杜沉非也已經悄悄地來到院中的一堆竹竿後面,蹲在那裏,透過窗口,靜靜地盯着樓下大堂中擺着的那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正在這個時候,只聽見「吱呀」一聲,那堂屋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然後兩條蒙面黑衣的人影立刻鬼魅般地翻了進來。這兩個人的手裏,都有一柄閃亮的銀刀。
杜沉非立刻就聽到了譚十寬夫妻以及譚意歌發出的尖叫。
尖叫聲短促而尖銳,但是立刻就已停止。那兩個黑衣人以極快的出手點中了譚意歌一家三口的好幾處穴道。這三個人幾乎同時翻倒在地上。
杜沉非知道,這兩個黑衣人暫時還不會下手殺害這三個人。所以他沒有衝進去,只是毫無聲息地走到窗前,靜靜地聽着。他的手中也握着兩小塊剛剛從地上撿起的破碎瓦塊,只要堂屋中的這兩個黑衣人殺心一起,他手中的瓦片立刻就會打出。
這兩個人果然沒有下手,其中一個高個黑衣人拍開了譚意歌的穴道,卻將手中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冷冷地問道:「銀子在什麼地方?」
譚意歌問道:「是什麼銀子?」
那人的聲音冰冷,一字字道:「圓隆順給的銀子。」
譚意歌的眼珠轉動,並沒有說話,卻指了指身後的一間臥房。另外的一個略矮的黑衣人,立刻就沖了進去。很快,他就提出來一個上着銅鎖的黑漆木箱,只一刀,便將這木箱砍得支離破碎。這箱子中果然整整齊齊地都是用紅繩綁着的紙幣。
這矮個黑衣人一聲冷笑,從懷中取出一個麻袋,將箱子中的紙幣都倒入了麻袋中。又向高個黑衣人使了個眼色。只見這這高個黑衣人立刻又伸出指頭點了譚意歌的穴道,兩人也不來殺譚十寬夫妻,反倒從懷中掏出一條長麻繩,一刀砍為兩段。這兩個人將刀丟在旁邊,各拿一段繩子,繞了個圈,套在了譚十寬與孟婆的脖子上,似乎想勒死這二人一樣。
杜沉非暗道:「這兩個也真奇怪,若想殺人,放着手中快刀不用,倒用繩索來勒,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可是在這種時候,已由不得他多想,他的人忽然竄起,一腳便踢開了房門,閃電般沖了進去。
正在這個時候,前門中也立刻就有一道白衣人影閃進,風馳電逝般就到了那兩個黑衣人身旁。進來的這人正是段寒炎。
於是,這兩個黑衣人連一絲閃避的機會都沒有,一瞬間的工夫,就已雙雙被點中穴道,倒在地上,再也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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