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閉的鐵門緩緩打開,門外已經站了有幾十個身穿孝服的人們,一張擔架床上靜靜地躺着即將要進入火化間的死者。
死者是一名老人,消瘦地臉頰已經完乾癟下去,死灰色地皮膚緊緊貼裹在臉頰上,看上去就像一具骷髏。
陸凡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死人,內心多多少少有些不安,不由自主內心裏開始默念剛才王貴堂教給自己的話。
王貴堂推着擔架床走到了一號爐門前,對着陸凡說道:「按開門按鍵。」
陸凡緊張地按下焚燒爐門旁邊的按鍵,一陣「嘎嘎」響聲之後,焚燒爐的門向兩側緩緩打開。
陸凡第一次見到焚燒爐里的情形,就像是一部電梯一樣,只不過電梯是讓人站在裏面的,而焚燒爐則是讓人躺在裏面。
焚燒爐四壁都是光亮地不鏽鋼板,鋼板表面上還泛起一層油膩的光澤,也不知道這焚燒爐里焚燒過了多少人,才會讓爐里的四壁如此光亮。
又一陣聲響過後,焚燒爐里的焚燒床緩緩從爐里伸出來,就像一隻飢餓的野獸貪婪地吐出自己的舌頭。
王貴堂將自己的雙手緩緩插在死者的身下,對着陸凡說:「搭把手。」
陸凡感覺自己的頭皮陣陣發麻,有心想要拒絕,但還是機械性地伸手去抓死者的褲腿。
王貴堂見狀,忙說:「不要抓褲腿,像我這樣,把手放在身子下面,抬上去。」
陸凡只好按照王貴堂說的,將自己的雙手伸在了死者的臀部和腿下,一發力,和王貴堂兩人將死者從擔架床上抬了起來,放在了焚燒床上。
王貴堂看了眼死者,對身後的孝子們說道:「孝子們,跪,送行。」說着,開始按牆壁上的關合按鈕,「咔咔」聲中,焚燒床開始緩緩往焚燒爐內進入。
聽到王貴堂的話聲,前來送行的幾十名孝子們,紛紛跪在地上,眼前親人就要進入焚燒爐,頓時,哭聲再次響了起來。
陸凡的耳邊不時響起「爸,是我對不起你啊,沒有讓你好好享福。」
「大伯,你走好….」
「爸,兒子不孝啊….」
隨着孝子們的哭喊聲,焚燒爐的門緩緩關上了。
王貴堂見慣了這樣的送別情景,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說:「孝子們磕頭送行後,就先出去吧。」
一陣悉悉索索之後,隨着哭聲漸漸遠去,火化房內只留下了王貴堂和陸凡。
王貴堂將火化房的鐵門重新關上後,對着陸凡說:「跟我來。」說着就往焚燒爐的後面走去。
兩人來到焚燒爐後面,陸凡才看到,焚燒爐的後面才是啟動焚燒爐的關鍵。
王貴堂一邊操作啟動按鍵,一邊說:「這是控制爐子的所有按鍵,要先注油後,通過那邊的觀察口看一下裏面的注油情況,到了這個刻度就可以了。」說着指了一下控制器旁的一個小刻度表,接着說:「如果注油少了,會燒不乾淨,裏面的殘渣也會很多,注的多了,基本就燒沒了,別說留下骨灰了,連渣都沒了,接下來就可以直接點火,啟動了。」說着,又按下幾個按鍵之後,焚燒爐發出陣陣「嗡嗡」之聲。
王貴堂又通過觀察口看了一眼焚燒爐里的情況,這才站到一邊說:「你第一次幹這活,你也看一看,以後就靠你自己來操作的。」
隨着焚燒爐地啟動,先前瀰漫在空氣中的氣味,頓時變得十分濃烈,讓人忍不住想作嘔。
陸凡不由心跳加快,「突突」地快要蹦出自己的胸膛,王貴堂似乎看出陸凡的緊張,笑着拍了下陸凡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去看一下。
陸凡強忍住害怕,還是站在了觀察口的外面,向焚燒爐里看去。
焚燒爐里已經是一片火海,隱約可以看到躺在焚燒床上的屍體,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特別之處。
陸凡提着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剛準備將視線離開觀察口的時候,猛地,焚燒爐里的屍體一下坐了起來,已經被大火燒毀掉的皮膚和部分肌肉,黏連在露出白骨地腦袋上,兩隻空洞地眼眶正好看向觀察口外的陸凡。
陸凡不由害怕地叫出了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幾步,結結巴巴地說:「麼….么叔,他….他…..他坐起來了。」
王貴堂看了眼觀察口裏的情況,笑着說:「這是正常現象,只不過是焚燒的時候,人體肌肉收縮,引起的條件反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以後慢慢就習慣了。」
說完,王貴堂自顧自往小屋走去,留下驚魂未定地陸凡楞在原地。
陸凡深深吸了兩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用手在胸口前拍了幾下,安慰自己說:「不怕不怕,慢慢習慣就好了。」說完,還是快步向已經坐在小屋門口的王貴堂走去。
來到小屋門前,這才看到王貴堂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小桌子上擺放了一些熟食,還有一小碗白米飯,奇怪的是,白米飯上直直地插着一雙筷子。
陸凡好奇地問:「么叔,你餓了嗎?」
王貴堂沒好氣地說:「我就是再餓也不會在這裏吃東西,這是給他準備的。」
陸凡喃喃地說:「他?」
王貴堂沒有理會陸凡,口裏喃喃地說:「一路走好,小子不懂規矩,別見怪。」說完,獨自往一邊走去,坐在了小屋的另一側。
陸凡雖然沒搞明白王貴堂到底要做什麼,傻愣了一下,也跟着王貴堂坐在了小屋旁。
耳邊除了焚燒爐發出的「嗡嗡」聲之外,再沒有任何聲音,陸凡原本還有些緊張害怕,此刻見並沒有什麼特殊,不由也就放下了心來,靠在小屋的牆上,腦袋裏開始胡思路想起來。
陸凡無聊地看向擺放熟食的小桌子,「咦,桌子前坐着一個人?」
陸凡以為自己眼花了,忙揉了下眼,再向小桌子那邊看去,這一次看的清清楚楚,確確實實在小桌子前坐着一個人,而且看上去還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消瘦地臉龐,臉上還掛着笑容,只是皮膚的顏色過於蒼白。
陸凡猛地回想起,這不是剛才躺在擔架床的那個老頭嗎?他怎麼坐在了這裏?還對着我笑!
大白天撞鬼了。
陸凡忙看向身旁的王貴堂,「咦,么叔呢?人呢?」
身旁哪裏還有王貴堂的影子,陸凡不由害怕起來,再次看向小桌子那邊,「咦,那個老頭呢?怎麼沒有了?」
陸凡不由一陣納悶,心中暗想,看來是自己太緊張了。
陸凡長出一口氣,平復下心情後,看向原先王貴堂坐的位置上,正是坐着剛才進入到焚燒爐里的死者。
「啊」地一聲,陸凡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喊了出來。
一個熟悉地聲音在耳邊響。
「你看到他了?」王貴堂不知什麼時候再次坐回到原先的位置上,此刻正看着緊張害怕的陸凡。
陸凡麻木地點點頭,咽了口唾沫,說:「麼…么叔,我看到剛才那個人就坐在你坐的這裏。」
王貴堂沒有直接接話,而是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陸凡老實地說:「二十三。」
王貴堂接着說:「幾月幾日,還有你記得你是什麼時間出生的嗎?」
陸凡不知道王貴堂問自己這個做什麼,但還是老實地回答說:「我是xx年x月x日,晚上十一點五十出生。」
王貴堂微微眯着眼,嘴裏嘟囔了幾句,說道:「天意啊,天意,你把左腳的鞋脫下來。」
陸凡沒搞清楚怎麼回事,為什麼好好地又讓自己脫下鞋,剛準備問,但看到王貴堂那嚴肅地表情,只好將自己左腳上的鞋脫了下來。
王貴堂直接抓住陸凡的左腳,順手把陸凡腳上的襪子給拽下來,看着陸凡地腳底,不由笑出了聲:「天意啊,天意,看來,我終於找到接班人了。」
陸凡被眼前的王貴堂徹底給搞糊塗了,難道早上說讓我接班不是真的?
王貴堂將襪子扔給陸凡,笑着說:「小子,你是天生幹這行的料。」
陸凡心中一陣鬱悶,我怎麼好好地就成了天生幹這行的料了,難道別人還幹不了這火化房的工作?
正在陸凡心中瞎猜的時候,王貴堂高興地說:「小子,今天忙完了之後,晚上我和你好好談談。」說完,徑直往焚燒爐走去。
陸凡被眼前的王貴堂徹底搞糊塗了,這都是哪兒和哪兒。
王貴堂在焚燒爐觀察口看了一下,招呼陸凡往焚燒爐前面走去,此刻的焚燒爐早已經熄滅。
王貴堂將等在鐵門外的孝子們喊進來,開始開啟了緊閉着的焚燒爐。
焚燒床依舊是緩緩從焚燒爐里伸出來,只不過和先前不同的是,焚燒床上留下了一些骨頭殘骸。
王貴堂從一側的桌子上取過一個大托盤,開始在焚燒床上分揀起遺留下來的骨頭殘骸,十幾分鐘後,大托盤裏已經放了不少骨頭殘骸。
王貴堂捧着大托盤走到先前的桌子前,開始用手使勁按起了托盤裏的殘骸。
「咔吧咔吧」之聲不斷傳出,陸凡心中再次緊張起來。
王貴堂將按碎的殘骸小心地裝進了骨灰盒中,緩緩將骨灰盒蓋好,又在上面蓋上一副紅綢緞,這才將骨灰盒交給了身後的孝子。
孝子捧着骨灰盒,哭聲再次在火化房裏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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