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天道?世間自有萬般解答。
青玄入道門已近甲子年,猶覺道如浩瀚星宇,人似塵世之埃:道便在你眼前,又如何能窺探萬一?
「咻!咻!」,青玄手腕一抖,從手中擲出六枚銅圓。銅圓撞在牆上,落到地面,快速旋轉着。
四十年來,每年大年初一丑寅之交,青玄必卜一卦,以知吉凶、斷趨避,道所謂「窺天意以順其勢」也。
「叮……」銅圓落定,卦象既成。
「地澤臨」,青玄看到卦象後輕輕呢喃。
上卦為坤,兌為下卦,九二為陽爻,位下卦正中,六五為陰爻,居上卦正中,兩爻同位相對,正是六十四卦之地澤臨,道門解卦為覃恩極濾,教化萬民,青玄善卦,乃知自己將遇門人。
青玄緩緩從座上起身,伸出手掌往銅圓落地之處一攤,銅圓如鐵遇磁石般徑直向青玄手掌飛去。
「唉,孽緣啊!敗我修為。」青玄從窗口望向山下,自言自語道。
山下白雪皚皚如披,月光下竟似發出熒熒微光。
「咚!咚!咚!」門外響起一陣敲打聲,只聽一少女喊道,「公子,該起了!」
梅遠塵正睡得香,聽到叩門聲,頗不想起,又聽得海棠在喚,只得迷迷糊糊應着,「起來了」,一邊睡眼惺忪去開門。
海棠走進房來,謂遠塵道,「今是大年初一,你快些洗漱畢罷,一會兒好去給王爺、王妃拜年,這可是大禮,可失不得。」只見海棠早已穿戴好,頭梳垂鬟分肖髻,身着粉紅色向陽繡棉裙、腳系扁頭長筒棉鞋,更顯嬌俏。大華其時髮髻於女子之重堪比容貌,形式繁複多樣,然有一鐵律,未出室女子不盤發。海棠先前常梳雙丫髻,今日這垂鬟分肖髻實令梅遠塵眼前一亮。
聽得海棠提醒,梅遠塵乃知自己險些犯錯,就要錯過一年最重的拜年禮,當下快步行至偏廳,快速一番盥洗,換上新衣,整理儀容。海棠在旁看着梅遠塵一通忙碌,輕輕掩唇偷笑。
「海棠,現在幾時了?可有誤了時辰?」梅遠塵梳洗完,匆匆來問。
「現下已是辰時三刻了。」海棠正容答道。
梅遠塵一聽,驚得非同小可,聲音陡增,急道,「竟已到這個時辰?我記得請早是在卯時的,哎,哎,我竟睡了這麼許久!」言語中自帶一份懊惱。
海棠本欲逗一逗梅遠塵,哪知他竟然這般着急,心下不忍,安慰道,「你莫要急,王爺和王妃入宮給皇上請早拜年了,怎說也得巳時二刻才回呢!」
梅遠塵一聽,由憂轉喜,笑道,「好海棠,你又如何來捉弄我!是不是我這個哥哥平日對你太寬宥了?」
海棠待要開口來駁,只聽門口夏承炫歡快叫着,「遠塵,你起來了?」只見他一提着一個四五寸見方的精緻禮盒,一手提着一鳥籠,裏面乃是一隻稀奇漂亮的鳥兒。
「見過世子!」海棠雙膝微屈行禮道。原本海棠還是個丫鬟,見了親王世子自當行拜禮,但此刻她已是梅府養女,行地位已大不同,行執禮已足。
「海棠姑娘,你既是遠塵義妹,又何須多禮。」夏承炫笑笑說着,然後謂梅遠塵道,「囉,這便是我先前說要給你的年禮」,說完抬了抬鳥籠,「這可是鴟尾玄風!好看吧?可名貴的很哩!」
梅遠塵看了,乍乍舌,「這,我可萬沒想到你竟送我這樣一活物。我當如何飼養?」
「可也簡單的緊,每日餵食些乾果穀物即可,這些不需你勞神,我自會叫小廝送來。」夏承炫得意得很,笑着言道。一邊說着一邊把鳥籠往梅遠塵身上靠,梅遠塵只得伸手去接。
夏承炫看着梅遠塵壞壞笑着,說道,「遠塵,你不是喜歡我那墨玉麒麟硯麼,我也給你帶來了。」也不待梅遠塵言語,隨手把禮盒放在桌上。
當日梅遠塵只是隨口一猜,不曾想今日夏承炫竟真把墨玉麒麟硯帶來,雖不知此是如何貴重一物,心下卻百分欣慰,自也不去反駁。
「再不多久父王、母親就要回來了,我們便先去候着吧,漪漪想是早早去了!」夏承炫對着二人說道。
梅遠塵自是一般想法,附和道,「那我們便快些去吧,總不好教承漪郡主一個人等!」
當下三人留下玄風和玉硯,快步向外行去。還未到正院正堂,遠遠便瞧見夏承漪在廳上兜步,似乎頗不煩悶。趕巧,夏承漪今日亦是一身粉衣裝扮,和海棠衣着倒有七分相像。
夏承漪側首往廳外看,正見夏承炫三人走來,當下對向快步行去。相距不足丈,夏承炫正待要一番請罪,話還未出口便聽夏承漪罵道,「虧的父王、母親對你萬般好,平素甚麼好的都給了你,今日拜年禮,我還道是你不來呢!」這話顯是衝着夏承炫說的,只是梅遠塵聽來亦覺慚愧不已,對夏承漪認錯道,「郡主,都是我不好,竟睡過頭去,我」梅遠塵只覺今日夏承漪實在華美異常,見她黛眉輕蹙,朱唇微努,一時語塞,再不知當如何去答。
見梅遠塵抵擋不住,夏承炫走上前討好妹妹道,「好漪漪,是哥哥錯了,明日開始我日日早來,可別生氣!知你素喜鳥禽,我送你一隻鴟尾玄風可好?」
夏承漪聽是鴟尾玄風,心下一樂,卻臉不變色,看了哥哥好一會兒乃道,「慣會使些收買人的小把戲,可要記得自己說的,日後再比我晚來,看我要如何!」
聽夏承漪這麼說着,夏承炫知妹妹氣已消大半,氣勢一松,趕緊應着,「我自記得,你且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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