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曰類帶着昏迷的魏青一路未曾耽擱,縮地成寸,咫尺千里,幾個時辰便回到明山。幾名弟子都得了傳詔,齊聚清淨宮天地殿。
青蘿見過青曰類,急急走至昏迷在地的魏青旁,一番把脈,沉痛嘆息道:「師傅,這孩子怒火攻心,燒毀神智,全憑師傅你吊着他的一口氣,這口氣一斷,怕是沒救了。」
雲無雙,廣煜立在一邊,秋水尋了張椅子就坐了,冷笑着看着青曰類。
青曰類道:「青蘿,你隨我修行青靈往生,就是顛倒生死輪迴,既然有口氣在,就能救活。」
青蘿道:「弟子自然知道,可是這孩子本是死人了,生機全無,這一口氣還是瞞着幽冥鬼府吊着,根本無法救活。」
青曰類道:「扭轉陰陽,顛倒生死,這才是青靈往生之術的極致,青蘿隨我來幽山。」說罷,似是想起了什麼,對雲無雙,廣煜,秋水三人道:「我要修改此子生死,期間可能會有陰官作亂,你們三個為我護法。」
幽山便是那不活鳥獸只生白果的黑山,一行人來到後山,走至一絕壁處,青曰類在壁上點了幾點,轟隆作響中,出現一古樸石門,一邊石門刻得是十八層地獄場景,一邊刻得是大仙開壇宣講大道。一開石門,一股塵封許久的霉味帶着潮濕的空氣撲鼻而來。
青曰類對雲無雙三人道:「陰官不比凡間修士,雖是地獄下等的鬼物,但到底是受封正神,小心應付。」說罷步入石門。
雲無雙與廣煜各自尋了個石台坐下,練氣打坐,秋水見狀只覺無聊之極,尋了塊乾淨的草皮小媳。
且說青曰類和青蘿進入石門後,現了另一個世界,空空濛蒙,無邊無際。青蘿隨在青曰類身後,見此間光景道:「師傅這是哪,青蘿感覺不似凡間。」
青曰類駐足,道:「這裏是鬼界黃泉道,你學習往生術的,自然會感受到。」
青蘿訝然:「後山石門之後居然是黃泉道。」
青曰類道:「黃泉道有三,我明山鎮壓一道,另外兩道,一道被十方觀鎮壓,另外一道尚未被尋着。」
青蘿道:「鎮壓?」
青曰類道:「黃泉道連通人鬼二界,鬼界多妖魔精怪,為防其通過黃泉道進入人界,故鎮壓此道。」
青蘿問道:「為何我們明山要鎮壓黃泉道。」
青曰類道:「功德無量。」
青蘿心中犯笑,師傅居然還信功德說。二人一路走來不見一物,整個黃泉道無窮盡,陰沉昏暗。走了約莫半個時辰,青曰類駐足,說到了。青蘿說道:「這裏跟來處沒什麼區別,怎就選在此。」
「修行不深,感受不到六道輪迴。」青曰類答道,一揮袖,設了香案。
青蘿在地上張布,將魏青橫在布上,退到一邊。青曰類一思量,取出一柄劍來遞給青蘿叫其防身。青蘿看着此劍,心中大為驚訝,「這是枯木。」
枯木,苦行居鎮派之寶之一,大凶之物。傳說上古巫妖大戰,屍骨成山填海,怨氣滔天。有神通者取一神木置於屍山以此吸收怨恨,如此萬萬載。此後此木被明山開山老祖所得,製成此劍,其怨之深,恨之毒,天下無雙。
青曰類道:「一會我將施法篡改此子生死,恐有陰官阻攔,鬼物騷擾,你有此劍護身加青靈術催動可保無憂。」
說罷走至香案前,舉起寶劍,掌中發雷一震寶劍,只見案上三十二道令牌全部飛至半空結成環形。又是一震,令牌閃起紫黑光芒,幽幽然然,森森冷冷。青曰類修行五行,貫通圓滿,但是還是第一次進入黃泉道,硬是篡改生死。此番設案,震動這三十二道令牌所需真元龐大難以估計,饒是其修行五行法術千百載也略感吃力。平復體內真元,青曰類散了髮髻,舉劍舞動,三次震動令牌。
只見三十二塊令牌嗡嗡抖動,其上幽紫光芒宛如火燒沸騰。三次震動令牌,終於成勢,青曰類引動令牌,口誦真言,紫焰受了牽引離開令牌,飄於案前。三十二塊令牌在青曰類抽走紫焰後,失了靈氣,墜落在地,其中六塊居然破碎成塊。青曰類不理會,一指紫焰,結成環形,一聲低喝,只見一古舊老書從環形中緩緩飄出。這書長兩尺,寬約一尺,厚不足半尺,青紫色老舊封皮,上書三字,生死簿。
青曰類擺出香案,以無上秘法套出生死簿,正欲接手就聽得一聲大喝,「哪裏來的蟊賊,天大膽子,敢偷取渡幽天書生死簿!」
來者不善,青曰類一把奪了生死簿,翻找人名。哪知這生死簿空有不知多少頁,但卻是無字之書,每一頁都是空白。來不及細看,大袖卷了香案,就要帶着青蘿及魏青離去。又是一聲大喝,「下方修士端得無禮,還不拜見陰曹地府,崔判官。」
青曰類聽罷,回頭望去,只見空濛蒙中現了一頂轎子,幾隻惡鬼抬着。轎前有兩隻怪物,一個牛頭人手,兩腳牛蹄,力壯排山,持剛鐵叉,另一馬頭人身,手持槍矛。轎後有黑白兩隻無常鬼,白鬼,笑逐顏開,戴高帽,上有四字「你也來了」。黑鬼一臉兇相,也戴高帽,上有「正在捉你」四字。其後便是羅剎惡鬼,全都面目可怖,凶氣滔天。
青曰類心下感嘆,真是流年不利,居然來了高等正神,陰司判官。黑白無常見青曰類還想再逃,一齊上前,白無常持了哭喪棒朝青曰類打下,黑無常持鐵鏈要裹了青曰類。青曰類道一聲找死,朝地面一指一划,掀起一面幾十丈方的巨大土塊。二無常法器使來帶着陣陣鬼哭之聲,極是滲人,亂人心智。哪知還沒靠近了,就被青曰類像拍蒼蠅一般拍進地里。青曰類知道這一下不能結果二無常,又落了一座百丈高山在二無常身上,袖中飄出一符貼在山上,鎮壓二無常。
牛頭馬面見狀,心道好一個修士,果真有幾分手段。牛頭馬面自忖不比黑白無常厲害多少,見二無常這麼輕描淡寫被一人類修士鎮壓,是以不敢貿然出手。
「我知你是人界頂級修士,但三界共存互不侵犯,此番你偷我鬼界生死簿,又鎮壓我鬼差,還望給個說法,道友神通,當知天條犯不得。」轎中傳來崔鈺崔判官聲音,文雅平和,毫無鬼氣。
青曰類道:「此子天賜,有大機緣,不該身死,是以借生死簿一觀。」
崔判官哈哈一笑,「生死簿三卷天書之一,怎會有錯,如若錯了也是天數,怎能修改。」
青曰類道:「那不存在生死簿也罷,何必留下三書。」
崔判官鈺沒有反駁,片刻過後說道:「生死簿由我執掌,旁人即使拿去用不得,道友將人書交還與我,道友還請寬心,自會給道友一個滿意答覆。」
「如若不能,將你鎮壓此地。」青曰類說完,拋出生死簿。
牛頭馬面大駭,此人當真是膽大妄為,竟敢如此對陰死判官說話。不過兩個鬼差也不敢訓斥,怕重蹈黑白無常的覆轍,徒增笑柄。牛頭接過生死簿,恭敬遞至轎前,轎中伸出一隻蒼白細長的手接過生死簿。
過得片刻轎中傳來長笑,只聽崔判官道:「原來如此,可以成全,功德無量啊。」又道,「道友只管安心離去,此子我自會為其還陽。」
見青曰類不走,崔判官又笑道:「道友只管放心,三日後,此子如若不醒,道友的偷盜法術恐怕連佛祖蓮台都能套了去了。」
聽了這話,青曰類與青蘿轉身離去,卻聽見崔判官聲音遙遙傳來,「道友既然來了地府,何不問問自己命途,三界五行皆在此書之中。」
青曰類身形微微一頓,又自離去。轎內崔判官看着離去的青曰類三人,嘆道,「造化弄人。」
待青曰類三人離開六道輪迴黃泉道,那馬面向崔判官問道:「大人,我等牛頭馬面無常鬼,雖為下等,但卻是受封正神。那人再是神通廣大,也不過人間彈丸之地一修士,怎如此輕易鎮壓我等的。」
崔判官道:「那人間雖說污濁不堪,靈氣稀薄,但也有些大能之人,那人更是不同的。」
離開黃泉道,青曰類因真元消耗頗大,要閉關三月恢復。青蘿為照顧魏青方便,在自己山峰居所邊又立起一竹屋,作為魏青起居之用。雲無雙,廣煜各自修行,秋水很少修行,同門也不知其道法深淺。
三日後魏青果然還陽,只是念及家中慘景又昏死過去,如此反覆幾次直至心力交瘁。青曰類在魏青醒時出關一次,青蘿告之情況,青曰類只說有冥府崔判官為其還陽,任其執着。
此間事了。
步寶元這些年活的可謂滋潤,自女兒步生蓮出生後,似是冥冥中自由護佑,家中產業越發龐大。唯一令其勞神的就是長子步凡依舊是遊手好閒,不學無數,不過年前為其娶了一房媳婦。這媳婦乃揚州望族閨秀, 生得是貌美如花,體態婀娜,但卻是一個有名的假小哥。
在揚州城提起望族蘇家無人不豎起大拇指。蘇家世代經商,家財萬貫,更有良田千畝。蘇家卻不吝嗇,蘇員外更是樂善好施之輩,定期布施,以低廉的租金將田地租給窮苦百姓。是以在揚州城,蘇家深得百姓擁護愛戴,有口皆碑。提起蘇員外長女蘇櫻櫻,卻是啼笑皆非。
非這蘇櫻櫻刁蠻任性,無理霸道,而是她自幼喜好男裝打扮,與同齡男孩泥土裏跌打滾爬中長大。蘇櫻櫻從不顧及身份,與一幫公子哥稱兄道弟,百姓們順道就喚其蘇小哥,她也樂得接受。
直至碧玉年華,蘇員外不喜了。女兒到了這年紀再不能任其胡鬧,是該找個娘家的時候了,是以再不准其像個野男孩般不顧身份。蘇櫻櫻也漸懂事,知道父親所說有理,也開始收斂。但自幼留下的性格哪裏是說改就改了去的,是以時偶爾偷着玩樂,蘇員外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此後有媒人介紹無數公子哥上門提親,但是蘇家小姐在外人前從不收斂性格,與提親的公子哥稱兄道弟毫不避嫌,直嚇得人家拔腿就逃。偶爾有些公子認為其生性活潑,有意結緣,但家長長輩卻是不肯。天下好女兒多了去了,娶了假小子惹人笑話。
如此這般,直至花信。某日一媒婆來到蘇家,找着蘇員外稱京城望族步家步員外正急着為自己兒子娶妻。蘇員外道:「你說的那家我也曾聽聞,只是傳聞那家兒子作風不怎的,我若把女兒嫁了去豈不要受氣。」
媒婆不樂了,道:「員外如今還有的選擇麼,不是說咱小姐生得不好還是長得不好,只是這性格卻是得改改。不說揚州城的名門都不願意娶蘇哥兒,就連左近幾座地兒得人都不敢上門呢。」
蘇老一聽,只覺無奈,這女兒再不出嫁就成了老姑娘了,更沒的嫁處了。後又念及那步家也是名門,知書達理,未來公婆不會是什麼無禮之人,只求以後為自己女兒多多擔待了。如此便於媒婆敲定,安排諸多事項,便是兩月有餘。
步家果然大戶人家,這各項彩禮直塞滿了蘇家大院兒,什麼古玩字畫,金石玉器,滋補養品應有盡有,甚至還有一柄清光盈盈的寶劍。
出嫁這天,蘇老之妻姚氏哭得是死去活來,道養女二十載,如今嫁去如此遙遠的地兒,怎生捨得。蘇櫻櫻握住姚氏之手,俏皮道:「娘怎哭成這樣,送女出嫁都成了送女出殯了。」
蘇老在旁聽了,氣得眉毛倒立,罵道:「放肆,胡說八道,小心以後公婆掌嘴。」
蘇櫻櫻不吱聲,一旁的媒婆過來為其披了蓋頭,掩了其一聲嘆息。
送親隊伍龐大,一路鑼鼓喧天,坐了水路月余才至京城。步員外夫妻親自來迎親,之後拜堂成親,洞房花燭的繁文縟節自不必提。步凡一介紈絝公子,對於娶親之事毫不上心,只是苦於爹媽逼迫。後又聽說新娘子出自江南名城,貌賽天仙,這才有了點興致。
步凡娶了一房媳婦,步寶元總算了卻心頭一樁大事,只求兒媳爭氣,早日為他步家延續煙火。
婚後不過月余時間,步凡騷心動盪,對新娘子開始厭倦,與了些狐朋狗友又開始吃喝嫖賭,氣得步寶元恨不能一棒子把其打斷他的腿。想到兒媳出自大家,家境不比自己家差卻嫁於了自己這頑劣兒子,心中有些愧疚。
如此一年,一日清早,蘇櫻櫻為二老清早安,跪於堂前道:「爹娘在上,兒媳有話要說。」
步寶元正吃茶,放下茶盞,叫其起身只管說來。
蘇櫻櫻尋了座,道:「櫻櫻自幼得家中父母寵愛,無多少約束,平日裏喜歡與男孩子玩耍,不似別家閨女恬靜,如今嫁至這兒,有哪裏做的不好的地方,還望爹娘處罰。」說罷,離了座又要跪下。
李氏見了,趕忙下去扶起蘇櫻櫻,笑道,「兒啊,你這說的什麼話,爹娘歡喜你都來不及,怎捨得責罰。」
這也卻是苦了蘇櫻櫻,自幼無拘無束,雖然有些散漫,倒也是個真性情的人。到了年紀嫁人了,只因自己有點年紀,性格又野無人敢娶。如今終於嫁人千里之外,苦悶自知,以前活脫脫的一個女孩兒如今變得鬱鬱寡歡。到底也是個女人,也希望夫婦相敬如賓,卻攤上這麼一個頑劣公子哥兒。
念及此景,忍不住落了淚,道,「櫻櫻得家父寵愛,給自己尋了師傅,自幼學了些微末法術。如今夫君動則十天半月徹夜不歸,櫻櫻不是乖順之人,這口氣實在難以下咽。」
蘇櫻櫻話說至這兒,步寶元夫婦哪裏聽不出什麼意思,李氏道:「兒媳自幼還學了玄門法術?」
蘇櫻櫻道:「倒也會一二手。」
李氏犯難道:「我知我兒待你不行,但為**子的總不能對自己丈夫動粗,如若傳了出去,叫其顏面何存。」
李氏話一落,步寶元就是冷哼一聲,「你這婆子懂什麼,步凡能娶着櫻櫻為妻是他天大福分。如今還不自知,在外盡做些下作事情,我步家臉面早叫其丟盡。」說罷,又對櫻櫻道,「我知步家有愧於你,兒媳想做什麼儘管做,一切後果我替兒媳擔了。」
蘇櫻櫻歡喜,點頭稱是。這時一個小廝進來,說是二小姐回來了。
步寶元夫婦聽了,頓時大喜,問道,「此刻在哪。」
話音一落,只見一白衣素裝女子進了堂屋,不過豆蔻年華,面如凝脂,眼如點漆,清清婉婉。女子走近步寶元夫婦,盈盈一福。李氏一把握住步生蓮的手,瞧其面目,不知怎的就濕了眼眶,道:「兒啊,你這一走就是五年,可真想死你爹娘了。」
步寶元也是歡喜難以言表,道,「你這婆子只會瞎哭,女兒回來了那是喜事。」
李氏稱是,連忙拭了淚,帶步生蓮見了蘇櫻櫻。步生蓮道,「見過嫂子。」
蘇櫻櫻牽過步生蓮,從頭到腳如此細細打量了一遍,贊道,「這美得素得都不知道怎生稱讚了。」
步生蓮低頭一笑,宛若綠波。趁着尚早,一家子在一起用了早飯。席間蘇櫻櫻問道,「我早知有位小姑,進來一年從未見過。」
步生蓮答道:「我自八歲便隨師傅修行了,修行之地苦涼山之東白水之畔,白水庵。」
蘇櫻櫻道:「那地兒我聽我師傅說過,那不是尼姑庵嘛。」
步生蓮放下碗筷,笑道,「生蓮自幼喜好佛法,況且出生時父親便替生蓮和夜雨師太結了佛緣,是以八歲之時,夜雨師太來接生蓮去了那清淨地修行佛法。」
蘇櫻櫻道:「那豈不是姑子了,將來婚嫁呢?」
步生蓮笑道:「生蓮只是在那地修行佛法,並沒入了空門。」
蘇櫻櫻聽罷這才心中舒暢,心道,如此美人怎能做了剃頭的姑子。
是夜,步凡依舊沒有歸家,蘇櫻櫻去了步生蓮的房,倆人談心。步生蓮自是知道兄長的事,說道:「嫂子性格生蓮喜歡的緊,我那兄長確實該教訓一番。」
蘇櫻櫻聽罷,笑道,「明個定叫那潑皮知道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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