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如同跗骨之蛆一刻不停地在我耳邊獰笑之間,我的雙腳已經開始漸漸失去了知覺,完全是憑着本能在向前奔跑,但是我也知道,可能真的離我雙腳折斷不遠了。
我咬牙狂奔時,葉燼忽然一個箭步從後面沖了上來,俯身把我背在身上,快如奔馬地向前狂沖而去:「召子的腳傷了,老子還在。老子就算爬也能把他背到地方。」
死神微微一愣之後,惱羞成怒:「那我就看看你怎麼爬!」
死神話音剛落,難以抗拒的威壓就從天而降。我只覺得猶如泰山壓頂般的巨力憑空垂落,身下的葉燼一下矮了半截——葉燼的雙膝跪在了沙土當中。
「趴下!」死神冷喝聲起,葉燼已經雙手着地地趴在沙土當中。
葉燼用四肢撐着地面咬牙道:「兄弟,摟着我的脖子,趴着我也比馬快!」
我摟住葉燼頸下不久,葉燼猛然躍身而起,四肢並用着在沙地上飛速前行,我在葉燼身上不斷顛簸,卻始終沒有鬆開手臂。
葉燼大笑道:「召子,你抓緊就行,誰他么小時候還沒讓兄弟當馬騎過,咱們只要能衝出去,比什麼都強。」
葉燼大笑聲中,我手裏的青蚨鏢開始劇烈震顫,那是貼近目鏢時的反應:「快了,我們快到了……」
死神的獰笑聲再次傳來:「你們知道什麼叫「功虧一簣」嗎?有時候,越是接近目標,才越容易失敗,哪怕你們距離成功就只有頭髮絲那麼近的距離。」
死神想幹什麼?
我猛然抬起頭時,剛剛被拖走的那兩個術士不知道什麼時候一齊被吊在了空中,兩具在空中旋轉的屍體同時抬起右手之間,孫曉梅厲聲叫道:「攔上去,擋住吳召!」
懸鏡司僅剩的術士同時飛身上前攔在了我的眼前,兩具屍體的怒喝隨之而起:「你……你……你……」
屍身每喊一聲,就有一道鐵鈎隔空而來,毫不留情地穿過懸鏡司術士的身軀,把他們拖進黑影。刺耳的慘叫聲在我附近起此彼伏,我手中的青蚨鏢卻忽然像是失去了目標,開始在空中盤旋了起來。
僅僅片刻之後,那些被拖走的術士就重新出現在我附近,無一例外的被吊在了空中,或是直立、或是倒豎、或是已經咽氣、或是還在抽搐着屍身,鮮血淋漓地從四面圍攏而來,把我和葉燼圍在當中。
懸鏡司那邊已經只剩下了孫曉梅、林鏡緣和解敬文三個,孫曉梅和林鏡緣在步步後退,解敬文卻跪在了地上拼命磕頭哀求:「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圍在我們身邊的屍體同時舉起右手,往我們身上指了過來:「你!」
「跳——」我驀然怒喝之後,葉燼忽然躍身而起,直奔空中跳了起來,我也在這一瞬間拼盡全力一拳轟向頭頂。奔騰而出的勁氣猛然轟出不久,就劈上了什麼東西。一陣像是木板破碎的聲音從我頭上傳來之後,帶着灰塵的木塊就從空中塌落了下來。
「上去!」我吼聲再起時,葉燼頂着漫天飄落的木屑飛身躍起。我感覺到自己像是衝過了一座建築的缺口之後,眼前忽然一亮,落進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廳。
「歡迎到來!」死神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時,我和葉燼同時轉身向他看了過去。站在我們身後的死神輕輕掀開身上的斗篷時,葉燼頓時一愣:「駝子?」
我向駝子拱手道:「前輩是人脈之主戰無相嗎?」
「不。」駝子搖頭道,「戰無相和寧逆天另有謀算,並不在這裏。我屬於雲脈,你們可以叫我駝子。你們跟我來吧!」
駝子倒背着雙手往前走去:「鬼域種種只不過是給你們的一點考驗。戰無相當年留下無心幻境,只有一個要求,無論是半命道哪一脈的傳人,只要進入幻境,對他的要求只有一個:能達到寧死也不放棄初衷的人,就可以把他引入真解殿;否則,就任由他死在幻境當中。」
駝子說話的時候,我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回頭看時,林鏡緣他們三個人已經跟了上來。我忍不住微微一皺眉頭,走在前面的駝子卻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仍舊在前面慢慢領路。
駝子緩緩說道:「我在這裏,只不過是一個守門人。戰無相給你們留下了兩樣東西,第一件,就是前面的血書。」
我順着駝子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時,遠處的牆壁上果然留着一片鮮紅的字跡。
「恨,恨,恨……」
那一排字的開頭就連着寫了十個「恨」字。再往下去卻是:
「天恨:天道不平」
「地恨:鬼神不明」
「人恨:爾虞我詐」
「龍恨:虛情假意」
「虎恨:人心易變」
「風恨:手足相殘」
「雲恨:長生不死」」
「神恨:忘恩負義」
「鬼恨:生離死別」
「只恨:無力回天」
那篇血書已經不知道在鬼域中留存了多少年頭,卻仍舊鮮紅如新、怨氣沖霄。
駝子倒背着雙手看向血書道:「這裏其實是當年半命道九子聯手逆天之處。當年隕落在了茫茫大漠之中,每個人都留下了一段血書。這血書當中承載着半命九子跨越了千年的怨恨啊!」
「半命道傳人從來沒人能逃出這十大恨,最後一個個飲恨而終,連自己都恨了進去,恨自己無力回天,恨自己不能逆天改命。哈哈……」
「半命道的恨意就是維持這片鬼域的核心,恨意不散,鬼域不滅。十大恨也是半命九脈的命運,無可扭轉的命運。」
我駭然道:「鬼脈的命運是什麼?」
「是生離死別。」駝子看向我道,「鬼脈不能有情,有情就是害人害己。我要是沒猜錯,你們鬼脈傳人家中都沒有女人吧?你們身邊的女人不走,就只能死在你的面前。這就是鬼脈的宿命。」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這句話我爺也說過,他也親自趕走了家裏的女人。他是為了讓吳家人只有生離,沒有死別?
應該是的。讓她們離開,至少她們還能活着,哪怕遠在天涯,也是一種牽掛。可是陰陽兩隔呢?術士可以招魂,但是招魂終究是秘法,能招得回來,未必能維持住魂魄不散。
既然吳家的命數已經固定了下來,我爺爺為什麼又非要讓我娶關傾妍不可?
不知道我在想什麼的駝子繼續說道:「半命道十大恨,本來是先人留給後人的警戒,可惜卻成了魔咒,與鬼域並存的魔咒。」
我看向駝子道:「鬼域究竟是什麼?」
駝子說道:「是一座古城,一座被埋葬在大漠之下的古城。戰無相在古城上佈置了一座幻陣,你們從高空中衝下來之後,正好落進幻陣當中,所以你們看到的一切,有九成以上是幻象。」
我沉聲道:「包括封靈河?」
駝子搖頭道:「不,封靈河就是半命九子當年的埋骨之處,他們被十大恨浸透的遺骸竟然引來了九地之下的萬千陰魂。後來戰無相利用那些遺骸,修築了一道圍繞鬼域的封靈河。」
「在外人看來,封靈河是為了封鎖鬼域,囚禁裏面的邪靈;事實上,封靈河是在保護戰無相留下的秘密。」
我和葉燼對視了一眼,同時在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駭。一開始我們都以為封靈河是鎮壓鬼域邪靈的存在,沒想到封靈河竟然會是一道防禦。
葉燼愣了半天才驚訝道:「既然九子都在封靈河,那不是代表着破解封靈河就能得到半命道的全部傳承?」
「哈哈哈……」駝子大笑道,「你以為半命九子聯手逆天,老天爺還能讓他們輪迴轉世,或者靈魂不滅嗎?他們早就完了。除了十大恨,他們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留下!」
「就算有人能攻破封靈河又能怎麼樣?他們最多能找到九具殘缺不全的骸骨。哪個術道組合會耗費天大的人力物力去搶幾具沒有用的屍體?除非他們是九子的孝子賢孫。」
駝子站在血書面前道:「我跟你們玩的那個硃筆血書的遊戲,其實非常簡單。你們寫出了故事,我就按照故事催動被恨意引來的邪靈,給你們製造出種種似是而非的東西,就可以隨意殺人了。」
「高明!」我不得不說,戰無相的手段十分高明。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真實的鬼怪,而是玄之又玄的傳說。很多人沒見過某些傳說中的邪靈鬼怪,卻聽多了關於他們的傳說,一旦他們知道傳說中的鬼怪將會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從氣勢上就先弱了幾分,第一個考慮的不是怎麼反擊,而是怎麼逃命,只要他們一逃,就註定了死局。
戰無相恰恰就是利用了他們這種心理,等到他一點點啟發對手,讓對手覺得血書就是天道規則之後,他的獵物就徹底喪失了反抗的信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拼命去尋找血書,破解死局。
這個世上什麼人最容易殺?就是已經認命等死的人。戰無相不就是在讓人認命等死嗎?
其實,仔細回想一下,駝子何時給過我們明示「血書既天道」的結論?不都是我們自己推測出來的東西嗎?
駝子笑道:「走吧,我帶你們看看鬼域真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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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朋友支持,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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