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亮的時候,雨停了,但大雨已經下了一個多小時,期間還有十多分鐘的暴雨。
凡是能聯繫上的村子,都表示當地已經發大水,個別村子還有山洪暴發。雖然暫時還沒有人員傷亡的報告,但烏梁鄉辦公樓里的幾個人都不踏實。
趙成利、段彩霞身為臨時黨、政負責人,自然擔心人命關天。若真是死了人,可不僅免職那麼簡單,肯定還要罪加一等,追究連帶責任都有可能。畢竟已經有前車之鑑,應該「吃一塹長一智」才對。
不只趙、段二人擔心,李曉禾也怕死人。自己可是專門督查抗洪救災工作,現在又身處烏梁鄉,若是出現人員死傷,自是要有責任。先不說別的,最起碼常委帶來的光輝要暗淡好多,也不可能不牽涉其它。
不但李、趙、段三人不希望死人,烏梁鄉絕大多數人都不希望這樣。有些人自是有直接干係,其他人也擔心受到牽連。因此不論平時的政見如何,也不論是否互相之間有隔閡,但在勘查災情、核實人員有無死傷上面,意見和心態都是一致的。於是在雨勢剛變小的時候,只要是身在烏梁村範圍的人,都第一時間趕到了鄉政府會議室。
待到雨勢一停,所有人都乘坐着不同的交通工具,奔赴各個村子或重要的防洪要地。
李曉禾與小張、小劉一起,乘坐着程劍峰駕駛的越野車,趕奔了上次死人地段,這也是他最擔心出事的地方。不止因那裏死了人,也因那裏隱患更大,為此李曉禾也很是後悔。
這幾天總是急着查那事,也想當然的以為不會有大雨,卻忽視了督促鄉里儘快徹底處理隱患。現在大雨已至,第二套方案也只得暫時終止,全力抗災、儘量降低損失才更緊要。
越野車出了鄉里大院,碾壓着濕滑的路面,一路奔着西南而去。十來分鐘後,汽車向右一拐,到了砂石路上。上次來的時候,這裏坑坑窪窪、塵土飛舞,今天已經是泥濘不堪,行駛緩慢。
本來離着河邊只有兩、三公里路程,上次僅用了不到十分鐘,可現在走出了差不多二十分鐘,好似還有一半的距離。
真是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李曉禾儘管身在越野車內,心卻早已飛到了河畔,不由得暗自祈禱着:希望千萬不要出事。
越着急越出岔子,越野車竟然熄火了,鼓搗了一通也沒着。
李曉禾坐不心裏去,便從車上下來,步行着直奔前方。
小張、小劉自是一同下車,跟上了李主任。
就在李曉禾等人步行了十分鐘左右,已經遠遠望見洪水的時候,程劍峰開車追了上來。原來是汽車裏的一根電線震開了,剛剛重新連接到一起。
三人再次上車,不多時趕到了河邊。
「轟隆隆」,
「咣當」,
黃黑色的洪水帶着怪聲,翻滾着浪頭,向前奔騰而去。
李曉禾首先到了那處半圓形的大窪前,這裏是上次找到那兩具屍身的地方。
大窪又大了。整個輪廓倒是大的不多,主要是向着路邊這裏又擴展了好多,半圓形已經變成了長筒狀。
「主任往後。」看到李曉禾離着窪邊過近,小張向後扯了一下對方衣襟。
「沒事。」李曉禾雖嘴裏無所謂的應着,但還是向後撤了兩步。
抬頭看去,帶着坡度的河道,顯然加快了水流的速度。一個巨大的浪頭咆哮着,極速翻滾着,從上而下撲來。轉眼間,浪頭從面前河道通過,激起股股水注,水注未稍部位還噴到了李曉禾身上。
目測來看,那個浪頭足有兩米多高,也就表明裹挾的石塊也在兩米上下。若是被這麼大的石塊,以這樣的速度砸中,別說是一個人,就是一頭虎怕是都難倖免。
來不及感慨與推想,李曉禾轉身向着反方向走去。那些小斜坡上散落着十幾處院子,這是一個自然村,村名叫礦尾村。
來在村子前,按照李曉禾的吩咐,小張、小劉也分別行動,三人以儘量快的速度,去扣問每個住人的院落。
十多分鐘後,李、張、劉匯聚的一起,三人詢問的結果時,每戶人家沒有人員外出,都在家裏貓着。李、張、劉三人也分別以鄉政府的名義,囑咐人們不要隨便外出,要注意安全。
眾人上車以後,汽車繼續前行。
走在泥濘的慢上坡路上,汽車左右搖擺,顛顛簸簸,艱難的移動着距離。
坐在副駕駛位,李曉禾的目光一忽看向前方,一忽望向側旁水流,臉上神色非常凝重,心情也並不輕鬆。前幾天看着干河灣,想像洪水奔流的樣子,與現在現場感受,完全是兩回事。眼前的畫面不僅立體,還夾雜着各種聲響,那種震撼程度要強得多。
半個小時左右,汽車走完了兩公里的路程,再次停下。
李曉禾立即跳下汽車,奔向岸邊。
「嘩」,股股激流濺起,濺到了岸邊,也濺到了疾步而來的三人身上。
浪花散去,李曉禾發現,岸沿又向西側推進了好多,那裏多出了一個半圓。上次來的時候,只感覺到這裏河面很寬,並沒有這個半圓形,顯然是今天早上剛剛才多出來的。
「嘩……」,又是一大股激流飛濺。這次濺的更遠,也更高。
「轟隆」,
「嘩啦啦」,
什麼聲音?李曉禾循聲望去。目光盡頭,河東岸忽的矮去,西岸河道高了些許。仔細一看,原來是河東岸堆着一些灰乎乎的東西,那個大的東西堆發生了側滑,裏面的東西推進到了西側河道。看得出來,河道至少被堵了一半,自然水流也就更急,就衝出了半圓形。
想至此,李曉禾明白了一件事情。怪不得這裏河道明顯寬了好多,而且干河彎里東高西低,原來是有這個蹊蹺。上次未看到那堆東西,卻看到岸邊光禿禿的地面,肯定是洪水後人為清理走了這些東西,也或者就是洪水幫忙清理的。上次也沒看到類似半圓,顯然也被人為進行了休整,也才使這裏寬出了許多。
想到這一層,李曉禾不由得心中暗罵:王八蛋。
「嘩啦啦」,那堆東西再遭沖刷,「個頭」又矮了一些。
隨即「嘩……」,大股激流再次激起。
「啪」、「吧嗒」,水流濺到了地上,也濺到了三人衣服上。
「轟隆」、「嘩啦」、「吧嗒」,幾個聲響接連響起。
目光隨着聲響移動,原來這次並不是堆的那些東西,而是半圓的岸邊又塌下了一大塊。注視着附有草皮的大塊泥土不甘地墜入水中,李曉禾忽的產生了聯想,不禁握緊拳頭,直接罵出了聲:「王八蛋。」
僅僅又過了十分鐘左右,岸邊泥土再次被套去兩次,那個半圓變的越來越長。看着眼前的情形,更堅定了李曉禾那個判斷,心中的恨意也更加深厚,心情也更沉重。
「主任,還去村民家提醒嗎?」小張在旁請示着。
李曉禾收回思緒,回復道:「去。咱們還分頭行動,還按剛才的方式核實與囑咐,你去最高處那三家,你去南邊那幾戶,其餘的歸我。」
「明白。」應答一聲,小張、小劉分頭散去。
李曉禾盯着岸邊大缺口望了一眼,轉身奔向北邊那幾戶人家。
……
就在李曉禾等人對礦頭村幾戶人家進行安全提醒時,正有一輛汽車也奔着礦頭村而來。除了司機外,車上還坐着一男一女,這兩個男女不是別人,正是烏梁鄉書記趙成利與鄉長段彩霞。
本來趙成利、段彩霞是去往別的村子,也並不同車。但在走過最近一個村子後,趙成利忽的改變了計劃,要趕往礦頭村。他既擔心那裏出什麼事,又擔心李曉禾在那裏出妖蛾子。
等趙成利向段彩霞電話講出打算時,段彩霞也正有去礦頭村的意思,於是二人匯集到一輛車上,趕往礦頭、礦尾村方向,由手下去完成其它的走訪。
先是在礦尾村簡單停留查看後,汽車繼續前行。由於路面有坡度,地面也很濕滑,轎車走的既慢又辛苦,趙成利、段彩霞便改成了步行。這既是由於心情急迫,也正好可以讓縣領導看見自己的務實精神。
想到縣領導就在前面,而且已經瞅見那輛越野車的影子,趙成利頓時精神更足,腳下步伐又快又急。這麼一來,就把段彩霞撇下了一大截。
耳邊洪水呼嘯,腳下依舊泥濘,但趙成利並不在意這些,他是邊走邊注視着那輛越野車,注意着隨時可能出現的縣委領導。
視線中一個人影奔向越野車,正是李曉禾。但對方走的很急,還看着腳下,顯然沒有注意到自己。一楞之後,趙成利趕緊收回目光,轉而看向河流,他要給領導造成一個自己一心為災的印象。
那是什麼?趙成利剛轉過頭去,就見洪水中翻滾着一個東西,圓乎乎的、光溜溜的。
「啊,腦袋。」趙成利一聲驚呼,隨即便摔倒在地。
正低頭看着腳下,小心的下坡,忽聽「腦袋」二字,李曉禾急忙抬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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