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對方臉色陰沉,何春生忙又解釋:「鄉長,我倆真和馬一山沒什麼,直沒什麼關聯。」
「沒關係,真沒關係,也就見面抽根煙。」喬滿囤也跟着表白。
李曉禾臉上依舊沒有放睛,語氣嚴肅:「和他究竟有沒有關聯,你倆心裏最清楚,這個暫且不說。當下要緊做的是,平息村民上訪,否則村民肯定找你倆麻煩,到時究竟能揪出什麼事,就不好說了。」
「揪……揪也沒什麼,就是鬧騰的麻煩。」何春生語帶緊張。
「鄉里鄉親的,那樣也傷和氣,還是早解決早省事。」喬滿囤講說着想法。
「要想平息上訪,你倆就要和鄉里一心,多做村民工作,當然鄉里肯定不會害村民,只會幫他們。」李曉禾再次語氣一寒,「你倆必須聽命行事,決不能各行其事,要是再像上午那樣推諉躲避,那可不行。」
何春生連連擺手:「不會的,不會的,鄉長你就說怎麼辦吧。」
「都聽鄉長安排,鄉長不會害我們。」喬滿囤滿面訕笑。
「篤篤」,敲門聲忽然響起。
李曉禾稍一遲疑,說了聲:「進來。」
屋門推開,賈香蘭風風火火走進屋子:「這要拖到什麼時候?現在已經兩點多,村民情緒可是越來越不穩了。」
李曉禾「哦」了一聲:「你有什麼好辦法?」
「我沒辦法。」賈香蘭身上帶着一股嗆鼻的煙草味,到了辦公桌前,「聽鄉長的。」
李曉禾直接道:「你叫上周主任,先去簡單佈置一下小會議室,按十五人開會準備,你和周主任、小楊也都參加。」
略一遲疑,說了聲「好」,賈香蘭走出屋子。
「喬主任、何主任,現在你倆去大會議室,從兩村再各選三名代表,一會兒到小會議室商談,你倆也參加。」李曉禾向喬、何二人佈置任務。
答了一聲「好」,喬滿囤說:「那我倆該怎麼做?村民要是問起怎麼解決,又該如何回答?」
「你倆記住,在這件事上,必須要跟我保持一致,當然心裏知道怎麼做就行,在村民和其他人面前不要表現出來。」李曉禾做着囑咐,「一會村民要是詢問,就說鄉長要和代表們談,具體事不清楚。」
「明白。」
「鄉長放心。」
喬滿囤、何春生答應過後,急匆匆出了辦公室。
噓了口氣,李曉禾目光投向桌上固定電話,心中暗道:怎麼還沒動靜呢?
「叮呤呤」,電話適時響了起來。
掃了眼來電顯示,李曉禾嘴角浮上笑意,但卻沒有立刻接通,而是任由它響了兩遍。
固定電話沒了動靜,但手機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號碼。
拿着手機,走進裏屋,李曉禾按下接聽鍵,大聲道:「別說話,別跟着。」然後回身猛的摔了一下屋門。
「李曉禾,什麼亂七八遭的?」手機里傳來一聲喝斥。
「喬縣長,我要回屋接電話,那些人總在後頭跟着。」李曉禾故意壓低了聲音,「就是向陽、何家營兩村村民。」
「我聽說村民一大早就去了鄉里,到現在可都多半天了,怎麼還不解決?村民又冷又餓,一旦鬧騰起來,麻煩就大了。」對方聲音嚴厲,「這責任你負得起嗎?」
「我也擔心村民們鬧騰,擔心影響不好,就給他們做了午飯,讓他們都去大會議室待着,要是明天兩個村的人都來,怕……怕是就放不下了。」李曉禾故意支支吾吾,「這事太麻煩,鄉里以前做的也太差勁了,都是……」
「現在你是鄉長,這事就應該你解決,少扯別人。」對方喝斥着,「怎麼着?你還要等着明天,現在還沒辦法?」
李曉禾做着解釋:「不是我要等明天,可是騙子早沒了影,鄉里也不可能出這錢,村民又不依不饒,我……」
「少費話,今天天黑前要是解決不了,就拿你試問,你這鄉長也別當了。」對方的話很生硬。
聽着對方有掛斷電話的意思,李曉禾急了:「喬縣長,怎麼算解決?別說是拿掉我鄉長職務,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可能現在就讓他們拿上錢呀。」
「沒說當下就讓他們拿錢,只要把人弄走,也別讓人到縣裏上訪就行。」停了一下,對方又補充道,「市里省里上訪更不行了。不論你用什麼辦法,只要不違法、不違反道德,能讓他們走了就行。」
「那我……」話到半截,李曉禾放下手機,因為對方已經掛了。
李曉禾微微一笑:「哎呀,你終於來電話了。」他一直在等着這個電話。
……
當李曉禾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裏面已經坐了十多人。其中喬滿囤、何春生等八人在會議桌南側,會議桌北側坐着賈香蘭、周良、楊小敏。走到那個特意給自己空出的位置,李曉禾坐到了周良和楊小敏中間。
目光投向對面,李曉禾發現,八名代表中,有喬滿囤、何春生,也包括何海、王桂娥、楊大山。
衝着眾人微微一笑,李曉禾說了話:「現在把大家請來,我們議一議一山公司集資借款的事,你們誰來介紹一下情況?」
「不是說給答覆嗎,怎麼又讓介紹情況了?那天在縣裏也說過了呀。這是玩的什麼花活?」何海提出了異議。
「就是,怎麼老是推?」
「這要推到什麼時候?」
有人跟着附和起來。
李曉禾雙手下壓,示意人們聽自己說:「那天在縣政府院裏的時候,大家七嘴八舌,說的不全面,我當時又不太了解情況,也沒聽清,現在再詳細聽聽。」
「那我就說一下。」何春生敘述起了整個過程,「去年……」
何春生講說情況,與李曉禾了解到的內容基本一致,只是何春生說話方式、語氣是站在村民角度,很符合其身份。
待何春生停下,李曉禾說:「是這麼個情況,馬一山是躲了,錢是他拿的,也是一山公司打的收據。只有找到他,這錢才有可能拿回來,別人不可能出這錢,也沒有出錢的道理。」
「那我們的錢也不能打漂呀。」何海直接道,「春生叔說的對,當初就是鄉里領來的馬騙子,要沒有鄉里出面,騙子也騙不走錢,我們找鄉里正找。馬騙子現在跑的沒個人影,我們先把一山公司的房子、設備賣了,先拿回點錢。」
「一山公司是租賃的房子,產權是鄉政府,別人無權處置。那裏的幾個鐵疙瘩根本就不能叫設備,能賣幾個錢?再說了,不經過法律程序,隨便處理他的財產是違法,而且也沒人敢買。如果真這麼做了的話,不但錢拿不到,還會涉嫌違法。」李曉禾語氣嚴厲。
「他騙人有理,鄉里領騙子有理,我們想拿回幾個錢,就違法了?」何海很氣粗,「反正當初是鄉里引進的,要不就到縣裏上訪,縣裏不管,就到市里、省里。」
李曉禾反問:「上訪?上訪就能解決問題嗎?就是到哪上訪,也是讓鄉里出面幫着解決,也是要找到馬一山,否則還是白搭。」
「這……鄉里?鄉里管嗎?以前那個姓杜的,坑完人走了,換上你又是三推四阻的,嘴上說的吧吧好聽,就是不辦事。還不是因為公家事,沒劃到自個肉?」何海說出了狠話,「要是這樣的話,我們就去告當官的,讓他根本當不成,早點滾蛋回家。」
「對,告他,不信就沒人管。」
「到時候有人害怕。」
「要是不當鄉長了,也是老百姓一個,屁都不算。」
那幾人跟着嚷嚷起來,兩個村主任喊的更歡。
李曉禾笑了笑:「你們硬要這麼搞,硬要去告,誰也攔不住。不過我要告訴你們,就是誰來當官,這錢肯定是企業還,沒有任何一級政府、任何單位會出這筆錢。至於你們說的換鄉長,也不只是一句話的事。該不該換,為什麼換,怎麼換?那都需要走程序。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了,離着兩節越來越近,縣裏有好多事要忙。如果要換鄉長的話,那麼一下一上,就需要時間,也可能好幾個月。
換上的新鄉長依舊不熟悉這件事,照樣還得了解,這又需要花時間,最終鄉里也肯定是只能幫忙,不可能大包大攬。如果再搞掉新鄉長,那就又得循環新的程序。告狀也不只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事,那需要開支乘車、食宿等費用,這又是一筆錢,我給你們好好掰扯掰扯……」
聽着李曉禾的講述,村民代表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吵混了好大一會兒,楊大山說了話:「那怎麼辦?錢就打水漂了?」
「大叔,錢打不打水漂,那就看怎麼操作了。如果就知道上訪、找鄉里、縣裏,這事還真玄。」李曉禾語氣嚴肅,「現在不應把時間浪費到這些無謂的事情上,而要爭取找到馬一山和其名下財產,這才是最應該做的,鄉里可以從中幫忙,這就是我的回覆。」
「等了半個月,就是這麼一句屁話?少嚇唬人。」何海嚷了起來,「不行,我們不干,走,告他去。」
「走,就告姓李的。」立刻有人附和着,站着起來。
看到眼前這喧鬧的場景,賈香蘭毫不掩飾的笑了,當然沒有笑出聲,但臉上卻滿是笑意。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944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