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放下電話,沉着臉:「不要條件,拒絕談判,還說會繼續殺人!」
維克愣住:「不考慮撤走?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老迪亞茲嘆了口氣:「雖然我很少遇到,但不得不承認,這世上有一部分人,以殺人和虐待為樂。」說完看向言溯,希望他能給出評論。
但言溯沒聽,正一絲不苟地盯着屏幕。
這不僅是普通的虐待,更是心理上的。這個領導者的施壓手法相當獨特。
黑白屏幕上看不清人的表情,也看不到大家閉着眼。所以king起身圍着10人轉圈時,莉莉滿心疑惑:「他在幹什麼?」
king拍了甄愛一下,回到原地。
言溯幾不可察地皺眉。他看見甄愛抬手,指向king,而傑克的槍轉到甄愛面前。可周圍的人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這是殺人遊戲?
言溯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想也不想要去拿電話,傑克卻收起了槍。甄愛暫時沒了危險。
可等不及了!
言溯看着監視器,語速飛快:
「談判專家你聽好了!三人之中的領導者,31-33歲,短t恤寬褲褲腿束進馬靴,典型的陸軍習慣裝扮。槍支是改裝過的m10衝鋒鎗,特種部隊專用。軍人不會屠殺民眾,他是被開除出軍隊的。他仇恨社會和國家,覺得被利用被背叛,內心麻木,控制力強很聰明,不屑於簡單粗暴的**虐待,喜歡精神層面的摧殘。
他在玩殺人遊戲。這個人你不用談判,因為他絕對不會接受。」
莉莉望着他,欽佩又詫異。
「但你可以從另外兩個人入手。假扮警衛的,他只開了一槍,打在非要害部位,他不想殺人,也不主動舉槍。一開始讓人質圍成人牆,他注重安全。他的目標就是搶錢,然後離開;
那個年輕的小伙子,衝動暴躁,把搶劫當做玩樂,一旦他意識到真正的危險,他也會成為最先爆炸的那個。所以你的任務就是讓他意識到他現在做的,和他想像的不一樣。」
才說完,一旁的維克不滿:「s.a.你不是警察和特工,你無法為剛才說的任何話負責。如果激怒了……」
「任何時候,我都可以為我說的任何一句話負責!」言溯冷冰冰打斷他的話,眸光陰森看着他。這一刻,他似乎失去了一貫的風度。
維克氣得顫抖:「你……」
「他說的都是對的!」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是趕過來的fbi妮爾特工。她和言溯有過多次合作,見面不用再介紹。
維克治安官原想自我介紹,但妮爾很快投入狀態,直接看向言溯:
「我們追逐這個搶劫殺人犯快一年了。給他的畫像是退役軍人,盜竊技術很高,受人僱傭,把搶劫視為挑戰和玩樂,沒有憐憫,視生命為兒戲。另外,資源豐富。」
言溯認真聽完,即刻就問:「你說的是,他!一個人。」
「是。他的代號是king,跟隨他的兩個人時常會替換,因為這個團隊在搶劫十多處銀行後,代號a和代號j的人有的被擊斃,有的被抓獲。只有他,雖然推斷出他是軍人,也獲取了他的模糊圖像,卻沒能在數據庫里找到匹配的。」
言溯風波不動地聽着,提出第二個問題:「為什麼用『資源豐富』這個詞形容?」
「他很可能是受人僱傭的,每次搶劫除了拿錢,還完成一些特定的任務。每次他都準備充分,讓同伴化裝成警衛和顧客,抓取大量人質,確保自身安全。但去年12月後,他就再沒有出現,直到今天。」
「12月的最後一次搶劫發生了什麼意外?」
「在我們看來沒有任何不尋常,和往常一樣有人質傷亡。他的兩個同伴被警方打傷,後來死了,被他拋在路邊。」
言溯不說話了,看向監視屏。
妮爾也看過去:「他每次都會和人質做遊戲,方式都不一樣。上次他帶人質們玩丟手絹,跑輸了被抓到的人就會被槍殺。」
「太殘忍了!」莉莉平時都在n.y.t,很少見到這種類型的罪犯,聽言,很是氣憤。「s.a.說他們在玩殺人遊戲,剛才king選擇了一個女孩,就這個。」
她指着屏幕下角甄愛的影子,欽佩道:「『殺人』時,她指了king,好勇敢。」
言溯冷梆梆的心驀然一顫,是,那個小姑娘,一直很勇敢。他喜歡她這樣勇敢的女孩。
很喜歡,最喜歡。
等她出來,他一定要親口告訴她。
妮爾看着,卻皺了眉:「奇怪!」
這句話讓言溯回過神,是很奇怪,king為什麼沒有殺甄愛。
視頻里,king再度起身,繞着所有人走了一圈。
這次,他沒有選擇殺手。或許,他更喜歡看着人們因為心中的懷疑和猜忌而自相殘殺。言溯默默看着,心中的疑惑再升了一層,既然如此,為什麼他第一次要選甄愛?
幾秒後,king拿起一張卡片,與此同時,銀行里一聲槍響。
視頻中,日本男子倒在血泊里。
接下來的事情更叫人瞠目結舌,圈子裏的人質激烈地爭吵起來。
莉莉驚愕地捂嘴:「他們在幹什麼?」
言溯,陰森森地盯着屏幕,沖莉莉喊:「馬上打電話!」
莉莉顫抖着去抓電話,可來不及了。五隻手很快舉起來,又是一聲槍響!一個大學女生倒在血泊里。
莉莉的手頓住,眼淚一滴滴砸下來。
老迪亞茲也顫聲:「不,我們身邊的人不是這樣的。」作為上一屆治安官,他跑過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也熟悉這裏的很多人。現在看到大家反目成仇,他如何也不肯相信。
言溯沉默着,微微斂瞳,盯着屏幕上甄愛的背影。
她的左手一直放在耳邊,像是在捋頭髮,動來動去的。不是,更像是在敲什麼。停頓,一下,兩下,停頓
她的意思是二進制密碼!!!她竟然在和他交流!!!
言溯忍住心裏陡然湧上來的感動,沉聲對妮爾說:「你們對king做圖像對比的時候,有沒有包括海外駐軍,比如日本。」
妮爾一怔:「我馬上打電話給佩林。」佩林是他們小組的電腦天才,最擅長信息搜索。
視頻里,讓人群內訌的導火索是日本少年的死,而他的死,是king的選擇。
言溯想到這點,剛要開口,妮爾先說了出來:
「他在挑選受害者時,潛意識裏加入了個人選擇。即使作為軍人,他有基本的反偵察能力,但他仍然會在不經意間,通過一些行為和動作表現出他的心態」
照這麼說,剛才的視頻里他的一個行為,就特別奇怪
兩人異口同聲:「人質里有一個是」
「電話來了。」維克打斷了他們的話,「king的真名是jorains-loo。太奇怪的姓氏。」
妮爾不可置信地張口:「天!12月的銀行劫案里,有位受傷的女性人質,她玩丟手絹不小心滑倒被抓,被代號j槍擊了,她叫jorains-loo。」
jo(喬)這個名字男女通用。
可她猛然想起什麼事,無限後悔地揚起頭:「當時她被打斷肋骨重傷昏迷,醫生問她名字時,她不是在回答,而是在喊人。天啊,難怪那兩個同伴死了,是被king殺死的。因為他們錯傷了她。king消失大半年,是因為他真正的唯一的同伴受傷了!」
言溯:「你記得她的長相嗎?」
妮爾搖頭:「銀行監視器全被打碎,而她被救出來時,臉上全是血。但她給我的感覺我很清楚,如果再見一次,我一定可以認出……」
她的目光落在監視屏上,手指幾乎戳上去:「是她!」
言溯看過去,一下子愣住。
妮爾指着甄愛,「就是這種感覺!就像現在……」她望着屏幕里一片混亂而獨自淡定的甄愛,「她太鎮定了。那個日本男人死的時候,這個大學女生死的時候,你們看到沒,她很漠然,很冷血,很無情,很……」
「不是她!」言溯冷冷打斷她的話,語氣里是掩飾不住的怒氣,硬得像磚頭。
妮爾怔住。
說實話,和言溯合作過那麼多回,這是第一次看到言溯面帶慍色。她印象中,不管遇到多麼窮凶極惡的犯人,多麼艱難困苦的境地,他始終都是淡定從容的。
言溯看她半秒,冷硬地收回目光:「妮爾特工,你沒看到嗎?遊戲過程中,king這個角色很局限。他只是在維持秩序,克制而又冷淡。你認為在這種完全由他掌控的局面里,他為什麼不更加張揚一點兒?」
妮爾冷靜想了片刻:「與其說玩遊戲,不如說他在陪人玩。他當法官,看着他的兇手殺人,而他藐視法官的規則,不顧世俗道義地去維護她。就像瘋狂又錯誤的寵愛。」
這話的意思是,king第一選擇的甄愛是兇手了。
言溯再度不悅地皺眉:
「我卻認為,自從上一次的遊戲出意外後,這次他們選擇了更謹慎的方式。不然,萬一其他人猜對真的兇手,代號j和代號a不小心手快處決了她怎麼辦?所以,這次沒有兇手,只有殺人。看着周圍的人驚慌恐懼地互相猜忌,看到人性的扭曲,他們覺得這才是最好的遊戲。」
言溯往甄愛的對面點了一下,那裏坐着兩個女生:「遊戲中,他只往這個方向看過。他想取悅的人,在這裏。」
可,king第一次為什麼要選甄愛,這個問題沉進了心裏。
話沒說完,屏幕里再度發生變化。
外圍的人質中,大學男生衝過來,他跪在被打死的女生面前痛哭。他情緒非常激動,瘋狂地朝拿槍的人咆哮。換來的又一聲槍響。這一槍打在他的右肩,並非即刻致命。
一切來得太快,莉莉和維克都措手不及。言溯和妮爾卻緊緊盯着其他人的反應,人質都在抱頭痛哭。
甄愛首先衝過去,解開男生的繩子,雙手摁住他的肩膀,又叫跟過來看情況的兩個女生幫忙摁着。
#
甄愛把摁壓傷口的任務交給了安泊和蘇琪,站起身對king說:「讓醫生進來!」
周圍驚慌的人都詫異地抬頭看她。
king聳聳肩,無所謂的樣子:「為什麼?」
「你說過,玩遊戲的只有我們10個人。生死都在這10人里。如果他死了,你就違反了規則。」
king點了點頭:「好。你先說誰是兇手,不管對錯,你說了,我就讓醫生進來。」
剩下的人立刻求饒:「不要說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甄愛細細看了一圈所有人的反應,目光靜靜地落在king的身上:「是……」
「不包括我們三人。」king看出她的目的,打斷。
甄愛沉默了。
她也在懷疑,要不要賭一把?可如果她指對了,他們真的會開槍嗎?
這時,電話又響了。
#
莉莉等了沒多久,傑克就接起了電話。莉莉看着言溯手裏的指示牌,輕聲道:「玩了這麼久,king告訴你逃生的方法了沒?」
對方聲音虛了點:「我們自有辦法,再說了,你怎麼知道他的代號?」
「因為他搶過十幾家銀行,還打死了3名警察。」
傑克一怔,殺害警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莉莉繼續看言溯的指示:「他沒告訴過你他以前的光輝歷史吧。他是不是不准你們自己起代號,而強迫你們叫jack和arch。king一直都是他,j和a卻總是輪換,因為之前的幾任都死了,其中還有被他殺死的。你們只是他的工具。」
監視屏中傑克狠狠眨了幾下眼睛,回頭看king一眼,又低下頭恨恨地對電話說:「我不相信你的話。」
言溯再寫出一行字,莉莉問:「你不懷疑,警察為什麼來這麼早?j,我們在搶劫前5分鐘就收到了報警,還說有2人死亡。你認為,是誰報的警?你們三個人里,有誰可以控制死亡的人數?」
「你這麼相信他,他相信你嗎?他把你們培訓成高效的搶劫犯,你們一定相處了很久。你知道他真實的名字嗎?」
傑克不回答,摸了一下額頭的汗。
他已經開始懷疑。
懷疑,果然是最好的武器。
莉莉繼續攻擊:「他叫jorains-loo,是駐海外美軍,做過少校,右耳朵不太靈,左腿有傷。這些你應該看出來了。」
這些傑克當然知道。
要讓一個懷疑的人相信你說的話,你就必須說一部分他清楚的真相,一旦他開始相信一部分,就會很快開始相信全部。
言溯很確定他的方法已經起作用了,他看着屏幕中傑克明顯慌亂的眼神,再次打了指示給莉莉。
「讓我們的醫生進去給人治傷,多救活幾個人,你身上的負擔就會減輕一些。他沒有開槍傷人,全讓你開槍了。j,你現在要自救。」
傑克突然回頭,沖king喊:「讓醫生進來,我們得想辦法快點兒出去。」
king眯起眼睛,奇怪地看他,還沒給指令,傑克就自作主張:「好,你們可以讓醫生進來。」
懂醫學的警察早就化裝成了醫生的樣子準備進去,這時維克往醫生的盒子裏塞槍,叮囑:「進去之後聽我的命令。」
言溯剛要上前,妮爾已先行一步,抓住那把槍:「不行!你知道被他們發現之後的後果嗎?」
維克的尊嚴一再被挑釁,忍無可忍:「他可以殺掉搶劫犯!」
「那裏面有3個犯人至少6隻槍,還有一個偽裝的人質。」言溯冷冷的,壓低了聲音,「維克警官你腦子進水了!」
維克更加憤怒,還要說什麼,老迪亞茲忽然發威,對醫生道:「brook,別帶槍,馬上去救人。」
警察醫生立刻提着醫藥箱進去。
老迪亞茲望向年輕的維克,剛要開口,卻聽見言溯猛然喊了一聲:「住口!」
那個永遠儒雅紳士的男人從來沒有如此大聲地吼叫,像一頭瘋了的獅子。老迪亞茲錯愕地看過去,才發現他不是說自己,而是說莉莉。
幾秒鐘前,莉莉對着電話說:「king真正的同伴就在人質里,那是他的queen。他們兩個在做遊戲,你們只是工具。剛才他們一直在交流,你沒看到……」
監視器中的傑克抬起頭來,舉槍砰地一聲,監視器畫面下起了雪花。
#
傑克開了一槍,在所有人包括他同伴吃驚的眼神里,突然把狙擊槍往背上一背,抽出手槍大步走過來。卻不是對着king,而是一下子揪住甄愛的衣領,槍口抵住她的脖子,將她拎了起來。
甄愛沒有掙扎,擔心激怒他。
傑克於是更加確定,湊近她耳邊冷笑:「果然是你。」
這話一出,剩餘的人質全尖叫:「原來她才是兇手!」
「難怪只有她敢和他們對抗!」
「她還自願和那小女孩對換,因為他們是一夥的。」
「剛才她去摁壓那人的傷口,都是裝的。她是兇手。」
櫃枱的電話又響了,可這次,沒人去接。
甄愛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在乎,可心裏還是涼透了。他們會懷疑她,外面的警察也會懷疑的吧?言溯那個傻子呢,會不會懷疑?
傑克惡狠狠地威脅:「king,你說過有辦法讓我們安全離開的。我現在不想玩了,你讓我出去。不然,我就打死她。你別亂動,要是敢拿槍,我先崩了你真正的同伴。」
說着,他向arch拉陣營:「他騙了我們。這個女人才是她真正的同夥。他根本就沒有準備帶我們離開。我們是來搶錢的,不是來殺人的。結果呢,我們兩個都殺人了,他卻什麼也沒幹!」
「jack,有話好好說!」arch應付着,但並沒拿槍對傑克。畢竟,相對深不可測的king,他們兩人更熟。而且,玩什麼殺人遊戲遲遲不脫身,arch早有怨言。
「jack,」king八風不動,冷冷地命令,「你不聽話了?」
「我說了,我現在要離開。」傑克暴躁地拉開保險栓,「我真的會殺了她,1,2……」
#
連續撥了3遍,電話一直沒人接。
言溯握着話筒的手開始發抖了。
莉莉沒有說清楚是眼神交流,傑克如果理解成言語交流,他現在一定會把槍抵在甄愛的脖子上,用她來威脅king。
他一動不動地立在電話前,冷氣從腳底一點點瀰漫上來。
電話里一下一下的「嘟嘟」聲在他聽來像是悽慘的喪鐘,該死的,他頭一次徹底失去了耐心,扔下電話就朝銀行飛奔過去。
妮爾驚住,忙喊:「攔住他!」
圍在門口的第一排警察瞬間湧上來將他賭住,言溯心中絕望的感覺猛然間強烈。
他好像突然看見了甄愛的臉,白皙而安靜,常臉紅,很少笑,多可愛的女孩子啊!
他幾乎要崩潰,所有的情緒卻堵在嗓子裏,一句話也說不來。只是沉默地,用力地去推開面前一切的阻擾。
直到又是一聲響徹天際的槍響,他驀然僵住,怔怔立了好半晌,眼睛紅了。
他一下子狠狠推開拉着他的特警們,轉身走了一步,像是迷了方向原地轉圈的人,又轉回來。他望着半條道路對面的玻璃門,眼睛一瞬不眨,固執而無望,咬了咬牙,什麼也沒說,眼淚就掉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別拍我,爭取下章解決。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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