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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蕭啟剛剛換好藥,臥房的門,就被兩名凶神惡煞般的軍士猛的推開。
「把蕭啟押過來,」
蕭啟看了一樣拿着鐐銬衝過來的士兵,眼神凌厲的讓他們不敢稍近。然後慢慢穿好外衣,向一直悉心照料他的盧太醫道:「多謝您多日來的照料,蕭啟不勝感激。」
盧太醫低下頭,沒有回答。
蕭啟的嘴角浮起一絲輕蔑的笑容,微微顫抖的走向前來捉拿他的士兵。
士兵兇狠的用鐵鏈套住蕭啟,猛地一拉,蕭啟腿上有傷,幾乎站立不穩,向前踉蹌了幾步,頭上的汗珠更加明顯。
而那士兵,只管一味的將蕭啟拉了出去,門外院中,停着一輛巨大的囚車。
等將蕭啟押上車,士兵立刻在囚車上蒙上了黑布,等再次揭開,已經是李路的元帥府。
李路站在囚車前,玩味的看着一臉淡然的蕭啟,道:「這次抓到你,本想直接押到我府上,誰想那無能皇帝竟然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向本帥要你,今日,是太后大壽,那皇帝沒空理你,所以,本帥將你叫過來,坐坐,蕭將軍意下如何呢。」
蕭啟將臉側到一邊,默默不語。
李路又道:「明人不說暗話,蕭將軍應該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蕭啟道:「如果李元帥足夠聰明,就不會問我這個問題。」
李路道:「我已經算出,曹元帥確實將那個東西給了你,那本來就是我們大景的東西,蕭將軍一向磊落,不會想要將那東西據為己有吧。」
蕭啟淡淡道:「我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李路道:「想不到,你也是貪財之人,哼,我也知道,重刑對鐵骨錚錚的蕭將軍是沒用的,不過,聽說……你在千夫營考核的時候試圖自裁,是因為女人。」
蕭啟臉色微微一白,咬牙道:「卑鄙。」
李路冷笑道:「原來蕭將軍真的害怕女人啊。哈哈哈哈,本帥告訴你啊,女人的味道,可真是美好呢,」
蕭啟側臉不答,李路又道:「本帥府上有數不清的美人,還請蕭將軍好好享受啊,」
說着,向身側的衛兵道:「帶蕭啟到暖閣去,」
蕭啟微微閉上眼睛,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作為血氣方剛的男子,怎麼可能會怕女人,可是,李路的做法確實卑鄙。
忽然,一名守衛軍急急忙忙跑到李路身邊,喘息道:「元帥,不好了,齊狗在城外佈防了,」
李路一愣,看向蕭啟,冷笑道:「算你運氣,押好囚車,隨我上城,」
中州城下,白鉞帶領着千夫營的兄弟們守在中州城下,直到現在,還沒有蕭啟的任何消息。
趙開疆看向憂心忡忡的兄弟們,安慰道:「倘若七郎戰死,南景一定會大肆宣揚,所以,沒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結果,等我們攻下中州,也許,就可以見到七郎。」
白伊娜也扮作士兵和大家站在一起,蕭啟生死未卜的日子裏,伊娜消瘦了許多。
忽然。李有才指着中州城牆大吼道:「你們看,那個是不是我七哥。」
大家聞聲齊齊看去,那個被鐵鎖捆住,艱難行走在中州城牆上的,不是蕭啟是誰。
伊娜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喊出聲,只是緊緊的抓住了白鉞的胳膊。
李有才身體僵直,身體不住的顫抖,雖然被俘,但是蕭啟,至少還活着。
千夫營的兄弟們,都將眼神投向中州城牆上那個白色身影,恨不得立刻衝上前去將蕭啟奪回來。
中州城牆上,李路得意洋洋的看着跟在身後,臉色慘白的蕭啟,道:「蕭啟,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如果沒有你,大景雖然不太可能一統天下,但至少可以偏安一隅。可是,就因為你,大景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已經算出,只要殺了你,我就可以挽救大景。」
蕭啟冷冷道:「李元帥的曹氏秘法如何習得,閣下應該比我明白。」
李路一愣,狠聲道:「你什麼意思。」
蕭啟嘲諷道:「李元帥是聰明人,可惜心機太深,聰明太過,終究害人害己。」
李路道:「呵呵,蕭將軍,本帥的命本帥最清楚,不勞你提醒了。」
蕭啟道:「李元帥真的清楚嗎。你以為曹氏秘法真的那麼簡單就可以學會嗎。」
李路一愣,隨即上前扯住蕭啟的衣領道:「你……你果然什麼都知道,你告訴我,大景秘寶在哪裏。」
蕭啟淡笑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李路抓着蕭啟的衣領將他推到城牆上,低吼道:「告訴我,」
蕭啟抬頭直視着李路的眼睛,冷冷道:「即使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李路暴怒的抬起手,一拳打在蕭啟的小腹上,蕭啟疼得臉色慘白,但仍然直視着李路,冷笑着。
李路抬起拳頭,一拳打在蕭啟臉上,狠狠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是你,破了我在渡州的防線,也是你,將我在臨山九城的佈防一一打破,我恨你,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可是,我不能,我留你,還有別的用處。」
蕭啟自知,李路將自己帶上中州城,一定是想將自己作為逼大齊退兵的籌碼,於是,眼中閃出決絕之色,他屏住呼吸,猛的甩開李路的手,掙開鐵鏈縱聲從中州城牆上跳了下去。
中州城牆至少高十丈,一旦跳下,必死無疑。
見到此情此景,千夫營的兄弟們都緊張的握緊雙拳,李有才更是大喊出聲:「七哥啊……」
蕭啟閉上眼睛,等待着墜地的劇痛和死亡的降臨,可是,這些都沒有如約而至。
蕭啟只覺自己落在了一張軟綿綿的網上,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大網上,李路獰笑着一點一點將網收緊。
「早就知道蕭將軍性格剛烈,必定不願成為我們威脅大齊的籌碼,所以,就為你準備了這份大禮,怎麼樣,喜歡嗎。」
蕭啟閉目不語,這個李路,果然不好對付。只是,迎接自己的,還將是什麼呢。
李有才等人眼睜睜的看着蕭啟網困住,一點一點被拉上城牆,心中不知是該悲還是該喜,至少,他們的七郎還活着。
待將網升到城牆上方,李路猛地鬆開手,蕭啟便重重的摔到地上,一邊,早有準備的衛兵立刻衝上前去,割開繩索將蕭啟架到早已經準備好的手腳架上,用粗大的鐵鏈緊緊的銬牢他的手腳。李路從衛兵手中接過一隻皮鞭,劈頭蓋臉的抽向蕭啟。
蕭啟抬頭看向李路,強忍着疼痛,努力用正常的聲音道:「李元帥,無論你怎樣做,南景,必亡無疑。如今大軍圍城,你還有興致折磨蕭啟,真是可笑,」
李路聞言,暴躁的揮動着手中的皮鞭,蕭啟白色的長衫很快便被鮮血染紅,但他一直強忍着沒有發出一聲**,甚至嘴角泛着嘲弄的笑容,看向李路。
看着蕭啟被捆在城牆上受刑,千夫營的兄弟們只覺心如刀割,伊娜更是哭了出來。李有才向白鉞吼道:「將軍,攻城吧,」
白鉞看了看一臉鎮定的齊響,欲言又止。閻王見狀吼道:「還等什麼,沖啊,」
判官也跟着道:「還等個屁啊,上去打啊,」
齊響回過頭,冷冷道:「時機未到,誰也不能動。」
趙開疆也拉住想向前衝過去的李有才,大吼道:「再等等,現在李路惱羞成怒殺了七郎怎麼辦。」
聽了趙開疆的話,眾人如夢初醒,只得在原地站定,緊張的盯着城牆方向。
李路又重重抽了蕭啟幾鞭,就有衛兵送上來兩個個托盤,一個托盤上放着十五把形狀怪異的刀具,另一個上面放着十五根很細的香。
李路舉起其中一把,示意了一下傳令兵,那傳令兵立刻吼道:「元帥有令,你們立即退兵,毋要拖延,從現在開始,每隔一柱香的時間,就會有一把刀刺穿蕭啟,大軍前進一步,也會有一刀刺穿蕭啟,」然後,又重複了三遍。喊的時候,早已有衛兵上前點好了香。
蕭啟自知今日必死,反而心下坦然,於是出聲吼道:「兄弟們,蕭啟死不足惜,你們攻下中州城,便是給蕭啟報仇了,」
李有才等人見狀,一時不知所措,趙開疆走到白鉞身邊,輕聲道:「大帥會退兵嗎。」
白鉞面色陰沉,緩緩搖頭道:「不知道,再看看。」
判官吼道:「看個屁,再看人就死了,反正中州一直在,蕭啟可只有一個,撤吧,」
判官嗓門奇大引的眾人紛紛轉頭看他,軍隊中竟引發了不小的騷動。
蕭啟在城牆上看的清楚,於是再度吼道:「斷斷不可退兵,我們已經打到中州,百越虎視眈眈,此時切忌軍心動搖,兄弟們,即使你們退兵,蕭啟也必死無疑,何必再拖延時間。打上中州為我報仇啊,」
隨即又吼道:「你們還在等什麼,難道連蕭啟唯一的要求都不答應嗎。」
此時,第一根香已經燃盡,李路挑出一根最長的刀,猛地刺向蕭啟左肋,刀刃從身後透出,深入木樁一寸有餘。
蕭啟將脫口而出的痛呼生生吞下,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肋下的劇痛,繼續吼道:「還再等什麼,殺啊,」
李路狠聲道:「我讓你吼,」說着,又將刀從蕭啟體內抽出,噴涌的鮮血濺在李路的鎧甲上。蕭啟咬緊牙關,沒有發出**,堅持向城下的兄弟們喊道:「殺啊,給我報仇啊,」
李有才憤怒的握緊雙拳,啞着嗓子向趙開疆道;「寶兒哥,怎麼辦。」
趙開疆看了看臉色慘白,哭的幾乎昏厥的白伊娜,無奈的搖頭道:「我不知道。」
齊響看着城牆上的蕭啟,也在沉思,如果此時下令進攻,可能會引起千夫營以及大部分血性男兒的不滿,可如果這樣耗着,萬一蕭啟禁不住刑罰求饒,更是動搖軍心。一時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隻香也已經燃盡,李路又拿起一把刀,狠狠的刺進蕭啟的右肩,蕭啟忍不住輕呼了一聲,眼前開始陣陣發黑。此時,早有準備的衛兵提起早已準備好的鹽水對蕭啟兜頭澆下。
蕭啟側臉看向李路,眼中滿是輕蔑之意。
李路冷笑着向城下道:「你們聽好了,本帥熟識曹氏秘法,已然算出本帥乃力挽狂瀾之命,故爾等不要再做無謂掙扎,速速退兵才好,」
蕭啟忍痛高呼:「李路偷學曹氏秘法,註定活不過三十,他所算出關於自己的命運都是假的,他真正的命格是:有心救國,無力回天,窮兵黜武,身死國滅,今日註定是李路的死期,」
李路一愣,拔出蕭啟右肩的刀,低吼道:「你什麼意思。」
蕭啟虛弱道:「蕭啟自知必死,不妨告訴你,曹伯伯早就將曹氏兵法和占卜秘法傳授給我,你偷學曹氏秘法的事情他早已知曉,還讓我告訴你,他本身並不責怪你偷學曹氏秘法,但是,倘若已經兵臨城下,還望你一天下百姓為重,莫要做無謂抵抗。」
李路狠聲道:「你果然什麼都知道。」
說着,又拿起一把刀刺向蕭啟的左肩,吼道:「你說不說,」
蕭啟微微皺了皺眉頭,喘息道:「我已經都告訴你了。」
李路拔出刀,抵着蕭啟的脖子吼道:「你說,大景秘寶在哪裏。」
蕭啟閉上了眼睛,笑道:「此情此景,你要大景秘寶還有何用。」
李路道:「我的命我自己知道,我是力挽狂瀾的將帥之才,以後我還要一統天下,」
蕭啟抬起頭,毫不避諱閃亮的刀鋒,吼道:「兄弟們。曹氏占卜已經表明,李路的死期就在今日,大家進攻啊,殺李路,亡大景,」
李路暴怒的將手中的刀刺入蕭啟的右胸,吼道:「下一刀,我一定刺穿你的心臟,你說還是不說。」
蕭啟嘲笑道:「李元帥,你今日將我帶到此處,只不過是為了發泄心中的仇恨吧,想必即使是你自己,也知道我是什麼也不會說的,」
李路冷笑道:「沒錯,我就是恨你,」
蕭啟回敬道:「就像我恨你入骨一樣,倘若你落在我的手裏,我一定會將你千刀萬剮,」
李路猛的拔出插在蕭啟右胸的刀,吼道:「可惜你沒有機會了,」
蕭啟抬起頭看向李路,鮮血順着蕭啟的身體蜿蜒而下,染紅了身下的大片土地。為了防止他昏迷,冰冷的鹽水不斷的從蕭啟頭頂淋漓而下。
但他還是嘲諷的笑着,吼道:「木颯颯兮風蕭蕭,長亭相送兮心焦焦,雪前恥兮開疆土,酹酒三觴兮祭英豪,」
言畢,抬頭望着湛藍的天空和正午刺眼的烈日,心中平靜異常。
此時的蕭啟,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只是看着天空,淡笑着。
又一隻雛鷹自天際飛過,他還有更加遼闊的天空等待着他,可自己呢。如果有來世,做一隻飛鳥,也是不錯的。
雖然正值炎夏,可蕭啟卻覺得身上冷的刺骨,他的生機,已經隨着汨汨流出的鮮血漸漸流逝,在他眼裏,天色也越來越昏暗,這麼快就黃昏了嗎。
李路獰笑着拿起一把彎刀,狠聲道:「蕭將軍,今日我就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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